第8章 召士大夫之女以適人者(1 / 2)
「此乃大將軍趙朏次女王趙氏,年十八,善玉箏。」
管家黃伯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向裴諶和我稟告。
「既然是將軍之女,叫來伺候敬伯飲酒,奏個曲子,倒也罷了。」
「隻不過,這王趙氏乃凡女之身,卻不得登九天畫堂玉階之上。」
「黃伯,你走下玉階去,賜王趙氏個蒲墊吧!」
「且讓那王趙氏在那玉石階下席地坐了,旁邊放張小幾,擺些個凡間吃食。」
「青兒們,去取個王趙氏擅長的樂器給她奏起來。」
我聽管家口中報出趙氏的家世,心裡以為僅是外貌相似,可能是旁人的想頭竟然一點點都沒了。
還「王趙氏」?!
點名道姓,夫家姓氏冠在娘家姓氏前,卻不是我那遠在長安家中的老婆,又是何人?
長安距廣陵,遠達五千裡,我乘著官船,還走了月餘。
而這管家黃伯,卻頃刻之間,就已將嫩妻趙氏從我長安家中帶至廣陵此處。
裴諶的下人已經有如此的神通,這樣的手段!
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又能說得出什麼話來。
想到太宗對得道高仙的求而不得,想到能從裴諶口中聽到什麼修仙得道的秘訣…
我開始鐵下心來,不管見到什麼異事,都不要大驚小怪。
我那嫩妻趙氏,卻好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麵似的。
趙氏絲毫不以裴諶的話為辱,坦然地在黃伯鋪好的蒲墊上坐下。
四個佩劍青衣侍女中的一人,捧著一個玳瑁鑲嵌的箏遞給了趙氏。
「這位姐姐看著麵善,卻是在哪裡的舊相識一般,難道是見過的不成?」 青衣侍女看到趙氏後問。
趙氏麵色一紅,低頭不答,眼睛又壓低了看了看我,似有難言之隱。
我那嫩妻趙氏,平時就很會彈箏,又經黃伯介紹,裴諶就讓我那嫩妻和那些樂女們一起合奏以助酒興。
我趁裴諶不注意,從麵前條案上的玉石盤子裡,拿了一枚深紅色的李子,扔給妻子趙氏。
我們在高處,趙氏跪坐在蒲墊上,紅李子正好滾到趙氏裙邊。
趙氏看了看,把紅李子偷偷放在衣帶上縫隙的暗袋之內。
樂伎們輕撫琴瑟,舞女們舞姿曼妙,歌女們歌聲悅耳悠揚。
我雖不懂音律,卻也看得出那些女子演奏的曲子,趙氏根本就跟不上她們的彈奏。
趙氏著急的時候,額頭上甚至冒出了汗珠,似是有所懼怕,這種樣子,我從沒見過。
甚至趙氏按弦的手法也愈加亂了起來,音不成曲。
「你們奏的是新曲,王趙氏跟不上。」
「你們且奏得慢著一些,隨著趙氏和奏。」
「王趙氏看起來也有一些個熟曲,你們且跟著她奏吧。」
裴諶命那些樂女們隨著趙氏演奏,還常常讓其餘的女子停下演奏。
「你們先停下來!」
「讓王趙氏獨奏,敬伯喜歡俗世的曲子。」
「讓敬伯好好欣賞一下王趙氏的曲,比起那淮北府尹進獻的樂伎,又如何?」
我被裴諶的話說得無地自容,我想來那日,我在官船船艙裡抱著樂伎和粉頭行樂的事被裴諶看在眼裡。
甚至可能我離開白鹿山後乾過的事,從來沒有瞞得過裴諶的。
而我那些個不堪,肯定被裴諶看了個一清二楚。
樂女們隨著趙氏和奏後,仿佛奏響了仙樂。
琴瑟之聲更加動人,有的樂伎還唱了起來。
她們的歌曲和音樂雖然不像《雲門大卷》和《韶樂》那些古代名曲那樣動人,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雲門大卷》又稱《雲門》,是黃帝時期的傳統樂舞。
《雲門》是歌頌黃帝的功績,贊美黃帝創製萬物、團聚萬民、盛德如雲。
《雲門》樂舞在周代,被定為用於祭祀天神的典禮音樂。
音樂旋律莊重肅穆,舞蹈動作大氣磅礴,甚至還有祈求豐收的功能。
《韶樂》是起源於千年前的傳統宮廷音樂,為上古舜帝之樂。
集詩、樂、舞為一體,孔子曾認為《韶樂》幾乎達到了盡善盡美的境地。
傳說演奏《韶樂》時,甚至能吸引到鳳凰前來聆聽,在九天盤旋,鳴叫出驚世之音。
樂女和趙氏的旋律雖比不上那些上古之名曲,卻也清亮,婉轉動聽。
中堂裡雲霞繚繞,樂女和趙氏演奏的旋律仙樂飄渺,裴諶和我開始敬酒酬答起來。
作為主人的裴諶率先舉起酒杯,向我敬酒。
「敬伯,白鹿山一別,沒想到你我還能有今日之樂。」
「遙想當年梁芳、你和我在白鹿山一起修行,受盡苦楚。」
「爬山采藥、山洞辟穀、砍柴煉丹、雨中吐納」 說到這裡,裴諶頓了一下。
「今日此間有樂伎、美妓、美酒,敬伯所好之物均在。」
「這些樂伎,乃人間一絕,縱是王趙氏到了此間,亦不用守著人間的規矩。」
「敬伯大可放開些,縱情一飲,縱情一樂。」
我見裴諶敬我,趕快王舉杯回應:「慚愧!慚愧,裴兄客氣了。」
「今日能與裴兄共飲此樂,乃是敬伯之幸。」
「當年白鹿山中,本是敬伯一時糊塗,迷了心智」
裴諶見我露了悔意,倒也不再多提修行之事,隻是指著那些美酒佳餚,讓青衣女給我添酒加菜。
我之前見那些佩劍青衣女舉止打扮似大家閨秀,行走的又是蓮花步,就知道是名門出身,拘泥於身份,不好調笑。
原來我朝貴族之女,從降生會走路開始,做娘親的就要在地上鋪上一條白綢,手拿竹鞭督女學走蓮花步。
仆婦們在貴女頭上放置厚書冊一本,女子雙手合攏在月要間。
走蓮花步的時候,上身紋絲不動,月要肢絲毫不晃。
因此才能裙擺不搖,步步生蓮,稱之為蓮花步。
據說有的大家閨秀,為了練出最穩的蓮花步,沒少吃娘親的竹鞭嗬斥。
到最後,有的貴女們頭頂書冊之上居然還可以放一小碗,碗中放入清水。
待那貴女在一條白綢路上,從頭走到尾,再從尾走到頭,頭上碗中之水居然滴水不撒。
這種功夫,端是要從小練起,沒有十年八載的功夫,不吃上千鞭百鞭的苦,是練不出的。
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為了生計,哪有辰光和財力苦練蓮花步。
妓家的女子,倒是有閒暇、有財力,但有律法,妓家女子若是仿學蓮花步,被官家發現,處以削足。
酷刑之下,沒有哪個妓家女子敢貿然犯險,以身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