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卻是虛驚一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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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敬在旁邊緩慢地低語,是那種似睡非睡的狀態,連聲音都帶著夜的沉珂氣息:「受募到安西當兵,需要先學會並精通一門兵器。弓手執弓,弩手執弩,駐隊列長槍,戰鋒隊持陌刀,跳盪、奇兵、馬軍皆配橫刀,或伴以盾。你若不懼血戰敢於搏命立功,參加戰鋒隊和跳盪升遷得最快,奇兵、馬軍稍次之,弓弩手卻是看運氣。「

「在學其它武器之前,必須要把橫刀練入了門,這是兩萬安西兵最基本配置,別的兵器或可使你立功,橫刀卻能保你的命。橫刀易學不易精,軍中流傳有四到六種刀法,但真正的精髓卻是在無數次搏殺中悟出的。真正的橫刀高手能用刀鋒刺中拋在空中的銅錢方孔而不落,斬人頭顱斷喉不傷骨,沒有五六年的沙場浸淫,斷然是練不到這個境界的。」

「橫刀我可能教不了你,本人擅長用弩,能百發百中。想學橫刀可先拜師聞無忌,他的刀法就學自軍中的一名跳盪什長。」

張小敬講著講著便光張嘴不說話了,喉嚨裡發出了沉悶如雷的鼾聲。李嗣業不敢入睡,他需要時刻保持警惕,金吾衛的兵丁巡邏經過時,他就推張小敬一把,或捏住他的鼻孔不讓他發出聲音。

醜正時分張小敬猝然醒來,低頭在渠中掬了一把冷水,清醒了惺忪睡眼,生硬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該你睡了。」

他的舉動和說話語氣都很熟稔,似乎是在西域當兵十年刻下的烙印,生物鍾掐得也恰當好處,正好是四更鼓敲響的前夕,把上半夜和下半夜完美區分開來。

李嗣業自然不會推脫客套,他把濕漉漉的袖口擰出水來,雙手交叉抱在月匈前,蜷起雙腿側躺在石台上。眼皮很快沉得像墜了鉛,意識模糊沉沉睡去。

……

他被拍了一下肩膀,悶哼出聲翻身坐起,卻被張小敬伸手捂住了嘴,本來要打一個大大的阿嚏,被硬按捺到了肚子裡。

頭頂上或重或輕的腳步聲遝遝而過,李嗣業緊貼著石壁抬頭張望,幾許晨光從橋洞旁斜斜地逸散下來,卻像是溫暖的紗霧披在他肩頭上。

橋上的人們發出低低的絮語聲,李嗣業從聲音中分辨他們的身高胖瘦以及身份。不止說話聲,就連他們的腳步聲也各自不相同,在橋頂上組合出一曲如琵琶般急促的樂曲。

等到出門的人都已經走光,張小敬和李嗣業才起身行動,從石台輕輕翻到橋麵上。

夜晚時分他們可以走溝渠,但白天就不行了,路上行人太多,反倒顯得他們行跡可疑。

張小敬低聲吩咐說:「我們這一身濕衣衫太過明顯,須得重新找衣服換上。」

「去哪兒找衣服?」

「跟我來。」

兩人沿著升道坊的坊牆走到中段,李嗣業回過頭道:「宵禁結束這一段時間的防範是最鬆的,武侯鋪武侯與坊丁都集中在四個坊門上。」

他們朝街道兩頭張望了一眼,四周暫時無人,李嗣業迅速半蹲用膝蓋支撐,張小敬撲身而上踩著膝蓋翻過坊牆,落入到牆內。

李嗣業沒有在原地呆著,繼續躲藏在明渠內等待,等到張小敬從牆頭上趴出來,將打好的包袱扔出牆外,他慌忙雙手接住。

包袱中塞了兩套衣衫,李嗣業實在是想不到,張小敬竟然還有做賊的天分。

兩人又來到昨晚的坊橋下,把身上的濕衣衫換了下來,穿上了乾淨的短襦和半臂,下裳是皂色褲。不過李嗣業身材高大,這套衣衫很不合身,襦衣袖子隻到手肘,下裳露出小腿,倒像是現代潮流的七分褲。

李嗣業低頭看了看,雖然很不滿意,但逃難還能計較什麼,隻怕會被有心人視做可疑。

他們這才敢重新翻出溝渠,稍作掩飾之後,便像正常路人一般行走,行至敦化坊時出行人增多,兩人混在人群中,隻小心地注意避開金吾衛武侯的視線。

長安城各坊的主門外都豎立有鼓樓和木牆,牆上用來張貼告示。他們站在街道的對麵,望見對麵的敦化坊門木牆前竟無一人,上麵貼有黃褐即將剝落的紙張,沒有新告示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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