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鹹宜釋雙雄(1 / 2)
這座院子帶有幾分道觀的特色,主殿前左右各立著兩尊銅鶴香爐,殿前有立柱撐起長廊,四周掛著湘簾,門窗內的帷幔皆為素色。
張小敬把鹹宜公主扶到台階上,才敢放開她,彎月要叉手說道:「對不住了,冒犯了公主殿下,但我二人今日也是無奈之舉。」
也許是鹹宜公主身上有著貴胄身份的傲氣,或是他們李家骨子裡的倔性強硬使然,她抬頭冷聲說道:「你剛剛不是說你們不懼死麼?現在又為何向我賠禮,難道你們以為獲得我的原諒,就可以躲得過我大唐律法的製裁嗎?行凶作惡之人,隻能討巧逃得了一時,出了這公主府,你們二人照樣無所遁形!」
張小敬想不到鹹宜公主受製於人,還能如此尖牙利嘴,本想嚇唬教訓她兩下,但她終究是弱質女流。他雖不是大丈夫,但還做不到對女人下手,隻能哼了一聲問道:「這西院中可有通往別處的出口?」
鹹宜公主倔強地抬起臉目視前方空氣,看樣子是要頑抗到底。
李嗣業從最初的沖動中降下溫來,從剛才暗中使絆殺人,到用棍棒與駙馬府眾人對峙,現在又劫持了鹹宜公主,他都不知道這一路是如何經歷過來的。現在稍稍冷靜,才發現是從死路上往作死的深淵中快速滑動,這可真是沒有一點生機了。
聽到公主的話,他下意識地回擊道:「死誰不怕?我們在駙馬府中一路掙紮拚殺,不過是為了求條生路而已。我李嗣業向來認為人命無高低貴賤之分,你堂堂主公千金之軀是一條性命,難道我們這些底層小吏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便能任你那混蛋駙馬隨意棒殺?」
公主殿下在嘴上從來不肯認輸,冷哼一聲反駁道:「駙馬怎麼會隨便殺人?若不是你們惹惱了他,他豈會如此動怒。」
「楊駙馬當然不會隨便殺人。」李嗣業發揚了現代鍵盤俠冷嘲熱諷的手段:「他隻是用我們這兩條小命來構陷太子,一旦失敗便惱羞成怒要將我等滅口。」
「你說什麼?」鹹宜公主吃驚之餘,臉色變作白皙,額頭上的梅花妝被肌膚映襯得嫣紅欲滴。
李嗣業反觀公主驚訝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身為武惠妃的親女兒,竟然不知道母親和丈夫背地裡乾的那些事兒?
大門外響起楊洄的喊叫聲:「鹹宜!鹹宜!我馬上進去救你。」
「給我把門撞開!」
院門發出震裂的響聲,家丁們喊著號子用硬物撞擊門壁。
李嗣業不願去深究公主為什麼會被駙馬蒙在鼓子裡,他索性就一股腦地把事情給她抖擻出來,反正情況沒有比現在更糟,如果他們小夫妻因此而產生嫌隙,或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別跟我裝作不知道。太子東宮長出碩蓮,京兆府醴泉縣妖人作亂,你們家駙馬聰明絕頂,將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湊到一塊兒,編造出了聖蓮出世,正清寰宇的讖語。」
「我們兩個無辜捕吏因抓捕妖人,被駙馬強行牽涉其中,編纂出供詞讓我們做偽證!我們若不從,便以性命相脅,我們被逼無奈,更不想造假汙蔑太子,所以才出手在宦官高力士審問之前,把唯一的主證人殺死。」
「這便是你們家駙馬要殺我們的緣由!」
李嗣業說話的時候可能激動了些,或是公主被這駭人的消息嚇到了,她的身子軟軟地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臉上的驚疑、恐懼、哀傷等情緒變幻來去,最後化作一滴淚珠兒掛在了眼角。
張小敬皺眉看著公主,眼下他們生死懸於一線已經夠糟了,公主再出個三長兩短……最後結果不還是個死嗎?
張小敬嘟囔著對李嗣業說:「你跟她一個女人說這些做甚。」
鹹宜公主卻突然坐正身體,斂去了俏臉上的悲傷,正色對他二人問道:「你們兩個想活命麼?」
張小敬和李嗣業神色一變,異口同聲地說道:「當然想。」
公主已經款款站起,輕輕整理了一下肩上的絲帔,回過頭來墜髻上步搖懸掛琳琅玉肌生輝。
「想活命就隨我來。」
……
楊洄站在牆外不停向裡麵喊話,家丁兵卒們不知從何處找來一根舂米杵,三四人抱著合力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