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七十二 天字第一號帝國餘孽(2 / 2)
「這樣說來,我們豈不是要糾結死?」
田珪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擦乾了眼淚,開口道:「你怎麼總是用這種奇怪的角度思考問題,明明是那麼絕望的事情,你這一攪弄,我反而覺得好像沒那麼絕望了,那我剛才哭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怎麼沒有意義?你剛才可是充當了我的垃圾桶,聽我傾訴欲望了。」
蘇詠霖笑道:「你幫我分擔了一部分欲望給我的壓力,那麼接下來二十年,我就能更輕鬆的扛住欲望帶給我的重壓,然後我們這幫帝國餘孽在二十年後就能一起離開這裡了,不是嗎?」
「說的輕巧,二十年後的你搞不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了,到時候你會做出什麼我真是完全不敢想。」
田珪子白了蘇詠霖一眼:「現在你就能想著那麼恐怖的事情,鬼知道二十年以後你還會想什麼?」
「那我要是控製不住了,你就殺了我唄。」
蘇詠霖攤開雙手:「我可以把虎賁禁衛交給你指揮一半,到時候我要是瘋了,你就殺了我,你要是瘋了,我就殺了你,怎麼樣?」
田珪子愣了好一會兒,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蘇詠霖。
「你該不會已經瘋了吧?」
「或許我一直是個瘋子也說不定。」
蘇詠霖靠在了靠背上,放鬆了整個身體:「放著奢侈的官宦生活不去過,放著三妻四妾的日子不過,放著可以隨意欺男霸女的日子不過,非要解放全世界,非要鬧革命。
現在想想,做個欺男霸女的土豪劣紳也沒什麼,至少如果沒有我的話,土豪劣紳們的好日子還遠遠沒有到頭,本來還能繼續作威作福好幾百年,結果卻因為我的一念之差提前終結了,所以你說我是個瘋子也沒冤枉我。」
「你果然已經瘋了。」
田珪子篤定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笑了出來。
蘇詠霖扭過頭看著他。
「笑什麼?」
「我在笑,我自己也可能是個瘋子。」
田珪子大笑道:「明明是一件很沒有根據的事情,我卻一頭熱的陪你一直走到現在,把自己克製的連個人都不像了,你說你是瘋子,那麼如此理解你的我,不也就是個瘋子嗎?」
「有道理,咱們兩個或許都是瘋子,一路瘋過來,居然瘋出了一個大明民主共和國!」
蘇詠霖大笑出聲:「這話要是說出去,或者記載在史書上,誰會相信?後人見了,豈不是全都要瘋了?哈哈哈哈哈哈!」
田珪子也跟著蘇詠霖一起大笑,兩人笑成了表情包,笑得肚子疼才不得不止住自己的狂笑。
休息了一陣,半躺在躺椅上的蘇詠霖伸手戳了戳田珪子的手。
「你剛才說你也把自己克製的不像是個人,你都克製了些什麼?給我說說唄?」
田珪子白了蘇詠霖一眼。
「我除了沒想過公開選秀,其他的基本上也都想過,我也想要很多女人,要很多錢財,要為所欲為,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窮奢極欲,就和宋國那些士大夫一樣,醉生夢死。」
「好嘛,還說我,你不也好不到哪裡去?」
蘇詠霖回敬了他一個白眼,而後思考了一陣子,緩緩道:「不過這樣說起來,現在咱們這人模人樣的,搞不好背地裡每個人都在苦苦克製自己的欲望,恩,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瘋子。」
「不是瘋子,誰能和你一起對抗金國?」
田珪子笑道:「兩萬多人就敢叫板四十多萬軍隊的金國,這不叫勇敢,這真的叫瘋子,勇敢已經不足以形容了,這都超出勇敢的上限了,就是瘋子,瘋狂的瘋子!」
「也對,所以大家就是一群瘋子,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瘋子。」
蘇詠霖的麵色漸漸變得平靜下來,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微弱起來。
田珪子那兒也安靜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緩緩開口。
「主席,讓我猜猜,您選定的繼承人,應該是辛棄疾吧?」
「怎麼猜到的?」
「當時就隱約覺得奇怪。」
田珪子嘆了口氣,緩緩道:「辛棄疾可是全國軍事二把手,全國百萬正規軍的二把手,消滅一個海外小國,蘇絕一個人和一個兵團就足夠了,何須出動二把手呢?
而且二把手的軍事威望如果很高,高到了一定的地步的話,對於您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事,對大明也不是什麼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兩個人爭權奪利,我可不想看到。
現在是一點疑惑都沒有了,您讓辛棄疾出征,不過是為了給他積攢點屬於他的軍事威望罷了,讓那些驕兵悍將們都在他的指揮下打個仗,熟悉一下被他指揮的感覺,將來也不會有那麼的抵觸。
當年我記得張越景跟他合作過,韓景珪也和他合作過,現在蘇絕也和他合作過了,蘇海生打西域的時候,是他在總攬全局,五虎大將,四個已經和他有關係了,加上他一直以來在參謀總部裡積攢的威望和資歷,勉強夠格。」
「沒錯。」
蘇詠霖微微頷首:「幼安就是我中意的繼承者,我想著十年之後,我就把這個位置交給他,讓他來做執行委員會的主席,再過十年,我就帶著你們一起走,把位置全部空出來,交給後來者。」
田珪子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麼是他?」
蘇詠霖勾了勾嘴角。
「怎麼,你也想做主席?」
「要說不想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耐。」
田珪子嘆息道:「沒有軍事才能啊,壓不住那批驕兵悍將們,我要是做了主席,恐怕得出亂子,可惜,真的可惜,如果我有點軍事才能,也能帶兵打個勝仗,或許我也能做主席了。」
「如你所說,非常重要的是軍事才能。」
蘇詠霖點頭道:「沒有軍事才能和軍事威望的話,至少在開國時代,沒有軍事威望的領袖,是壓不住開國的驕兵悍將們的,他們功勞太大,太過於驕傲,需要有人壓製他們。
等開國時代過去了,過多的強大軍功者不存在了,偶爾一兩個,倒是無所謂了,那個時候,優秀的軍事能力和軍事威望就是領袖的加分項,而不是必然的選擇了。
大明有職業軍隊,有職業的參謀部門,有成熟的軍事指揮體係,領袖隻需要具備常識就足夠了,但是在開國時代,軍事能力和軍事威望必須是實打實的,珪子,你生不逢時。」
田珪子苦笑連連。
「也不能算生不逢時吧,一半一半,若是沒有遇到您,我又如何能翻身成為執行委員會的副主席呢?想都別想,這一點我自己也明白,隻是羨慕辛棄疾了,他趕上好時候了。」
「其實我選擇他也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軍事才能。」
蘇詠霖緩緩道:「和你們比起來,幼安有一個特殊的優勢。」
「什麼?」
「他革過自己的命。」
蘇詠霖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先革了自己的命,然後才帶著大家革別人的命,珪子,革過自己的命的人和沒有革過自己命的人是不一樣的,那種感覺就差了很多。
幼安的出身和我差不多,他是金國官宦家庭出身,我是南宋官宦家庭出身,他祖父做過知開封府,官職比我祖父還要高,所以他當年所拋棄掉的家業更在我家之上。
他把這些全都拋棄了,土地,房屋,財產,仆人,全都放棄了,隻留一間祖宅供奉先人,如此決然的追隨革命,幼安的意誌與對革命的認同遠超過那些沒有付出什麼東西的人。」
「您是說我嗎?」
田珪子不滿的指了指自己:「我什麼都沒付出過?我付出過很多東西好不好?」
「那當然不是,你也是拿命拚過的。」
蘇詠霖笑了笑:「但是那種把自己曾經擁有的很難得到的東西全都給拋棄掉的決然,在擁有過之後,就全然不同於一般人了,幼安他,升華過一次。」
「隻可惜我沒有一個厲害的爺爺或者父親啊。」
田珪子苦笑道:「一步慢,步步慢。」
「那也不一定啊,有厲害父親和爺爺的人一點也不少,但是辛棄疾隻有一個。」
蘇詠霖指了指自己:「主要還是看自己的覺悟,覺悟產生了,就產生了,產生不了,那就是產生不了,和任何事情都沒有關聯,珪子,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支持我。」
田珪子沉默了好一會兒,而後閉上了眼睛。
「好。」
「謝謝。」
蘇詠霖伸出手,握住了田珪子的手,握了好一會兒。
那隻手是溫熱的,並不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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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進入到收尾時期了,再有四五天大概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