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04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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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還剩一點理智,蕭景曜差點在眾目睽睽之下毆打親爹。他考個舉人容易嗎,平日裡走的還是溫潤穩重路線。結果呢,一不留神就被蕭元青單手拎起來扛在肩上轉圈圈。

蕭景曜:「……」

我不要麵子的嗎!!!

蕭元青頂著一頭雞窩發型,樂嗬嗬地把蕭景曜放下來,一口大白牙亮得人的眼睛直晃,從頭發絲兒到腳後跟都在散發著喜氣,搓著手不斷念叨,「舉人啊!十三歲的舉人啊!還是第一名!我們家祖墳不會真的冒青煙了吧?不不不,我這次回家得去族裡看一看,指不定我們家列祖列宗的墳全都著火了!」

蕭景曜嘴角抽搐,這是什麼不孝子孫,說的什麼屁話,有盼著列祖列宗的墳全部著火了的嗎?

周圍人本來想再同蕭景曜道一道喜的,十三歲的秀才,還連中四元,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蕭景曜日後絕對前途無量。不趁著現在還能接觸到他的時候刷個臉熟,等日後他平步青雲,連見他麵的資格都沒有。

但蕭元青的騷操作太多,又是把蕭景曜扛起來轉圈圈,又是神神叨叨地嘀咕著祖墳的事情。讓周圍想來繼續給蕭景曜道賀的人也猶豫不前。

中舉確實是大好事,你說句祖墳冒青煙就差不多得了,祖墳著火是幾個意思?要是這話是蕭景曜說的,他們高低得嘀咕蕭景曜幾句不孝。

但說這話的是蕭元青,人家又不是讀書人,瞧著他單手拎起蕭景曜的臂力,就知道這位定然是位名聲不顯的壯士。他們這幫讀書人,還是別瞎逼逼了。

倒是蕭景曜,雙腳終於落地後,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被蕭元青扛起來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神色從容地對著眾人拱手笑道:「多謝諸位,景曜本該同諸位喝一杯以謝諸位。隻不過家父儀容略有些不整,景曜失陪,同家父回府整理儀容,還望諸位海涵。」

「應該的應該的。」其他人也是頭一回見著關係這樣奇怪的父子。稍微代入一下自己,親爹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扛起來…嘶——腳趾已經開始摳地了。不愧是本屆解元,瞧瞧人家這養氣功夫,多優秀!

張伯卿幾人也跟著蕭景曜一同回去,都憋笑憋得很痛苦,時不時還發出一聲悶笑。

蕭景曜無奈回頭,「你們想笑就笑吧。」

張伯卿三人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哈哈——」

蕭景曜無奈臉,就知道這幫損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笑話自己的機會。

蕭元青劇烈地咳嗽幾聲,用威脅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

三人當即挺直了月要杆,一邊擦拭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一邊為自己辯解,「實在不能怪我們,景曜平日裡一副老成的做派,十四歲的少年,心態比四十歲的人還沉穩。突然見到他這種…額,形象全無的時刻,我們實在忍不住不笑。」

蕭景曜幽幽地看向蕭元青。

蕭元青瞬間繃直了背,「我就是一時激動,沒想那麼多。」

「爹,要

是你說話的時候,嘴角不翹得那麼高,會更有說服力。」

蕭元青也繃不住了,捧著肚子笑了個痛快,張伯卿三人也毫不客氣,繼續哈哈大笑,四人的笑聲幾乎響徹整條街。蕭景曜的頭上卻仿佛有一群烏鴉飛過。

可喜可賀,隻有蕭景曜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看著這四個還在捧腹大笑,毫不顧忌形象的家夥,蕭景曜深深嘆了口氣,分外想念他親愛的祖父。要是蕭子敬在這裡,蕭元青絕對得和鞋底子親密接觸!

到家後,蕭元青幾人也正經了起來,開始表現出自己的興奮情緒。

張伯卿喜氣洋洋,進門之後連著翻了幾個跟頭,簡直可以去大街上加入賣雜耍的隊伍。柳疏晏這個缺德的家夥,順手從懷裡扌莫出一兩銀子就扔了出去,還鼓掌高聲叫好。氣得張伯卿怒氣沖沖地要跑來揍他。

柳疏晏一邊熟練地閃躲一邊得意洋洋,「你這是嫉妒我!」

「我一個正榜舉人,會嫉妒你這個兩屆副榜?」張伯卿譏笑。

柳疏晏搖頭晃腦,伸手在張伯卿的眼前晃了晃,笑得嘴角都要飛到耳朵後麵去,「誰讓我運氣比你更好?你以為你正好排在最後一個就算運氣好了?論運氣好,還得是我柳疏晏!」

這話還真就沒毛病。副榜的規則總是變來變去,前朝隻是張貼副榜,讓副榜考生知道自己離舉人的距離不遠,沒有什麼別的優待。到了本朝太祖,副榜舉人能有機會被舉薦去國子監念書。一直到先帝時期,都是這個規矩。嗯…既然有舉薦二字,就意味著裡頭可操作的空間非常大,這個優待基本沒有寒門學子的份,大多是為官宦子弟準備的。

及至正寧帝繼位後,對百姓休養生息,對朝中貪官蠹蟲殺了個人頭滾滾,空出來不少缺,便出了新的規矩,在鄉試中連中兩次副榜的秀才,也能成為正經舉人,享受一切舉人的待遇。

不過鄉試年年都不同,主考官各有喜好。上一屆正好投了主考官的偏好,被記入了副榜中。下一屆主考官和上一屆偏好卻完全相反,這種事情十分稀鬆平常。所以很多鄉試上了副榜的考生,也未必能在下一屆鄉試中繼續上副榜。

正寧帝的規定是連著兩屆上副榜,隔了一屆都不行。柳疏晏在這種情況下,以副榜最後一名,加上上屆副榜第八的排名,成功中舉,確實比張伯卿更幸運。

正寧帝登基十三年,鄉試也就四屆,連著中兩屆副榜成為舉人的,屈指可數。從這個方麵來看,柳疏晏說他是幾人中運氣最好的,完全沒毛病。

見張伯卿啞口無言後,柳疏晏得意地叉月要狂笑,又跑去蕭景曜麵前嘚瑟,「嘿嘿嘿,論起運氣,你這個解元也不如我!」

蕭景曜微笑著點頭附和,「確實如此,我考中解元靠的是實力,不像你,全憑運氣。」

柳疏晏:「……」

這一回輪到張伯卿叉月要狂笑了,笑容從柳疏晏臉上轉移到了張伯卿臉上,空氣中依然滿是快活的氣息。

唐振源笑著搖頭,「你去招惹景曜乾什麼?他那張

嘴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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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倆從武力到口才都旗鼓相當,信心膨脹跑去同景曜叫板,你做什麼這麼想不開?」

柳疏晏:「……」我謝謝你啊,並沒有被安慰到。

柳疏晏果斷轉移話題,問道:「我們肯定會接到官府帖子,去參加鹿鳴宴,趕緊去找找赴宴的衣裳。主考官馮大人和知州大人都會出席鹿鳴宴,必須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幾人中,柳疏晏最在意外表,提出這話也不奇怪。

「是該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唐振源看了看蕭景曜,又看了看柳疏晏,笑著打趣道:「尤其是你們兩個,景曜這個解元自是不必多說,必定會被主考官考校。疏晏,你可是本屆最幸運的舉人,原本40名舉人外的兩屆副榜舉人,估計也會被兩位大人叫過去看一看。」

柳疏晏扌莫了扌莫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打了個哆嗦,「雖然這是件好事,但我心裡怎麼還有點發怵呢?」

「那可是朝廷大員,能不發怵嗎?」

柳疏晏一指蕭景曜,語氣羨慕,「景曜就一直很穩重。」

被點名的蕭景曜詫異地看過來,「鹿鳴宴是為我們這些新晉舉人慶祝的,兩位大人同我們無冤無仇,想也知道並不會在鹿鳴宴上刁難我們,而是會勉勵我們一番。既如此,又有什麼好緊張的?」

最差的情況也就是被兩位大人無視,表現好一點就會得到誇獎,穩贏的局麵,蕭景曜是真的覺得沒有緊張的必要。

柳疏晏勾過蕭景曜的脖子,唐振源和張伯卿也圍了上來,「真羨慕你這份平穩的心境!」

換了身衣裳,重新束了發的蕭元青一出來就見到這副場景,一手一個,拎小雞似的將柳疏晏三人從蕭景曜身邊拎開。

張伯卿三人頓時有種自己成了小雞崽的錯覺,看了眼蕭元青並不強壯的身形,柳疏晏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可算是明白景曜方才為什麼那麼氣急敗壞了。」

他們好歹都是百多斤的漢子,也算有點分量。被蕭元青這樣輕飄飄地拎起來,委實傷自尊。

唐振源倒是很淡定,拍了拍柳疏晏的肩膀,「想想那棵被蕭叔倒拔出來的樹。再想想在登科樓裡就被蕭叔拎起來的景曜,好歹我們是在家裡被蕭叔拎起來,沒有外人看見。」

要不怎麼說,隻要有個比自己更倒黴的,自己就覺得沒那麼憋屈了呢。柳疏晏看了眼蕭景曜,瞬間就心理平衡了。

蕭景曜暗暗翻了個白眼,又給了蕭元青一記眼刀。

蕭元青憨憨撓頭,堅決不承認他先前是故意為之,笑著轉移話題,「現在榜也放了,大家都中了舉,也是一大幸事。你們既然擔心參加鹿鳴宴的行頭,不如去成衣鋪好好看看最時興的衣裳?還有什麼鞋履發冠和月要封,通通都買上!少年舉人,就該是這樣的意氣風發!」

蕭景曜偏頭看了蕭元青一眼,心說爹你這樣的做派真的很像一個暴發戶。

柳疏晏三人都有些意動,又勾過蕭景曜,「蕭叔說的有道理,我們

() 就去成衣鋪看看,置辦幾身行頭。」

「我夜觀天象,覺得我們幾人緣分深厚,不如買同一樣式的衣裳,在鹿鳴宴上一露麵,大家都能知道我們是至交好友。」

蕭景曜站在一旁,兜著手看他們三個耍寶,又翻了個白眼,「這不就是士子衫?到時候赴宴的舉人們定然也都是著士子衫。我們幾個要是穿別的衣裳,都不用統一樣式,大家都會知道我們是一夥兒的。」

柳疏晏三人頓時又是一陣大笑。

氣氛活躍到這個份兒上了,再不去買身新衣裳也不禮貌了。張伯卿幾人也確實沒帶幾身衣裳,又因為多次漿洗,衣裳都半新不舊。鹿鳴宴如此重要的宴會,張伯卿幾人想好好把自己打理一番,以最好的麵貌去見知州和主考官,也是人之常情。

至於蕭景曜,他對買衣裳之事可有可無。既然張伯卿他們都興致勃勃地要去挑新衣裳,蕭景曜也就跟著隨了他們的心意,好好休息了一個晚上後,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成衣鋪。

和張伯卿他們抱著同樣想法的新晉舉人還真不少。在成衣鋪中,蕭景曜又碰上了幾張熟麵孔。

鄉試已經放榜,沒考上舉人的考生們自然不想再在省城多待,黯然回鄉。留在省城的舉人,都是等著參加鹿鳴宴的,神經放鬆下來,自然也想到了置辦行頭的問題。

如此,省城幾家大成衣鋪,都來了不少新晉舉人,賣的最好的,正是士子衫。

蕭景曜還在人群中看到了邢克己的身影,忍不住打趣他,「邢兄也來買新衣裳?」

邢克己坦然一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那身衣裳破了好幾個洞,縫縫補補,好不容易攢了點銀錢,也想為自己置辦身好衣裳。」

兩人說話間,蕭景曜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蕭景曜轉過身去,認真地連水清,「連兄若是鼻子不舒服,應早點去看大夫才是。免得到了鹿鳴宴那日還沒好,在主考官和知州大人麵前失禮。」

連水清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不善地看著蕭景曜,「你小小年紀,心機倒是深沉。若不是你故意挑釁我,讓我失了分寸,這解元之位,也未必是你的!」

蕭景曜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譏笑道:「我在你的白眼和冷哼聲下都能不受乾擾拿到了解元。我沒有如你料想的那樣,被你的惡形惡狀惹的心神大亂,真是不好意思。」

知許你乾擾別人,被乾擾了就懷恨在心,這是什麼雙標狗。顯然接受的毒打不夠多。

蕭景曜覺得蕭元青看人真是太準了,就連水清這狗脾氣,遲早要被人收拾。

邢克己也皺起了眉頭,「連兄,鄉試已經放榜,排名已定,你也該有些風度。」

連水清的臉色青了白白了青,狠狠瞪了蕭景曜和邢克己二人,麵上尤有不甘,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會試再見真章!」

蕭景曜真誠地問他,「若是我沒記錯,你這次鄉試好像排在第二十三名,莫非你要去找排在你前麵的二十二個人,一一對他們放狠話?」

連水清:「……」

人群一時陷入了安靜,不知是誰實在憋不住,發出一陣笑聲,而後笑聲便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最終化為一陣爆笑。

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陰陽怪氣,「蕭解元這話也太客氣了,人家連舉人可是連中小三元,眼高於頂,除了你和邢舉人,他將誰放在眼裡過?」

連水清惱羞成怒,「閉嘴!」

都是舉人,誰怕誰啊?能考上舉人的,誰不是才學過人,從小聽著誇獎長大的?傲氣,誰都不缺。

連水清這話一出,其他人當即冷笑,「連少爺好大的威風,不過這威風,還是沖著你家仆人去使。同為舉人,我們憑什麼看你的臉色?」

「是啊,連少爺先前如此威風,傲氣淩人,不將我等看在眼裡。某雖不才,這次鄉試排在第十八,還比連少爺高五名呢。」

蕭景曜準備的話都還沒說出口,其他人已經你一言我一語,把連水清懟得啞口無言。

蕭景曜都震驚了,小聲問邢克己,「他得罪的人這麼多?」

邢克己同樣壓低了聲音,「本就文無第二,他一副解元必定是他囊中之物的做派,言談間對其他人多有不屑。同他有過來往的人,對他都有些怨言。」

蕭景曜頓時瞳孔地震,用驚嘆的目光看向連水清。人緣差成這樣,這家夥出生時是把所有的情商都換成了智商嗎?

連水清說不過眾人,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又狠狠剜了蕭景曜一眼,恨恨地轉身走了。

蕭景曜一頭霧水,「我可沒罵他,他瞪我乾什麼?」

邢克己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而後說道:「可能他覺得,要不是你搶了他的解元之位,他也不會受此奇恥大辱。」

蕭景曜:「???」

真是槽多無口。

蕭景曜欣慰地拍了拍張伯卿的肩,語氣十分誠懇,「伯卿啊,我以後再也不說你不會說話了。」

論情商低,還得是連水清。張伯卿也就是耿直了一點,完全沒有和連水清的一戰之力。

張伯卿茫然,「啊?我很不會說話嗎?我覺得我性子挺好的,率真耿直。」

柳疏晏翻了個白眼,十分嫌棄地把他拽走,「別人誇你也就罷了,你怎麼還自賣自誇上了?心裡能不能對自己有點數?」

蕭景曜扶額,無奈地看向邢克己,「你若是想同我們一起進京趕考,這一路上,怕是要忍受不少他們的吵吵鬧鬧。」

邢克己臉上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眼中還有幾分羨慕,「你們的感情真好。」

真摯的友誼,委實令人羨慕。

蕭景曜笑而不語。

五天後,鹿鳴宴正式開始。

這次鹿鳴宴在雍州本地的一家豪強的別院中舉行。其中一步一景,落英繽紛,正值菊花盛開之際,園中除了濃鬱的桂花香之外,還有顏色不一,姿態各異的菊花。除卻常見的菊花外,竟還有許多名貴品種,如墨荷,綠雲,鳳凰振羽等千金難買的名貴菊花,這

別院裡竟然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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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曜也壓低了聲音,「這話別讓其他人聽見了。」

一堆賞菊的高雅人士中,他們兩個在意菊花價值的家夥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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