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是人(1 / 2)
大酉祭日。
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天空陰沉晦暗。
碎瓊亂玉紛紛揚揚。
目之所及,天地一色。
所幸,並沒有起風,倒不會讓人覺得很冷。
你閒來無事。
就坐在售賣湯飲的攤位上,捧著熱氣騰騰的杯子,豎著耳朵聽來往遊人山南海北地聊天,準備從中挑選一個喜歡的對象做交易。
不曾想,你還決定好吃什麼、跟誰做交易,鼻尖就靈敏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鬼舞辻無慘。
——那是隻要嘗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的美味。
你眼睛一亮。
也不端著杯子裝模作樣了。
立刻循著鬼舞辻無慘的味道找過去。
你很好奇他怎麼突然變了性。
要知道繼國緣一還沒死呢,他竟然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出來浪,是不是不要命了?
這樣想著。
你情不自禁揉揉腦袋。
好久都沒被捏碎過,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
甚至,連怎麼嘲笑他、怎拱火都想好了。
但令你萬萬沒想到的,擁有鬼舞辻無慘血肉氣味的男人,卻並不是鬼舞辻無慘。
準確來說,他是你同僚。
他也餓了。
盯上了一位帶孩子的婦人。
趁著大雪紛飛,遮蔽視線的空隙,直接將人掠了去。
按道理說。
你不應該多管閒事的。
畢竟是同僚嘛。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
因為人類而傷了感情,那多不好意思啊。
可他真的是太醜了!
尤其是當他搓著雙手,齜牙邪笑迫近小麵包的時候,真真是醜態畢露!
——又油又醜!
哪怕是娛樂圈人才輩出的油膩醜王,在他麵前都要自愧弗如。
明明都是鬼了,竟然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得妥帖點,沒得叫人惡心。
你不理解。
但脆弱的心靈被狠狠醜傷。
再沒了吃東西的欲望。
直接拔出月要間的日輪刀,送他投胎重開。
「馬德」
「老子的眼睛最見不得醜東西了!」
你麵無表情收刀回鞘。
一口唾沫啐向化作飛灰的同僚。
「謝、謝謝……」
死裡逃生的女人壓抑著哭聲。
她竭力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眼前一幕完全超出她的理解範疇,身體控製不住地觳觫顫抖。
臉上也滿是瀕死的惶恐。
眼神更是恐懼地不敢往鬼的化灰出多看一眼,生怕看多了,那個形容可怖的惡鬼妖邪就會死而復生。
饒是如此,她仍努力捋順舌頭,向你道謝,「謝謝您,巫女,不,武、武士大人……」
「不必客氣」
你稍微冷靜了點。
俯身將她從雪地裡拉起來。
本來想說舉手之勞,但瞧見她懷裡散發著奶香味的小孩子,突然就又餓了。
你吞咽了口口水。
眨眼之間就給自己想好新的托詞:「……雪越來越大了,這種怪物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我送你回家去吧」
婦人感激不已。
抱著懵懵懂懂的孩童,沖你連聲道謝。
到了家,她熱情邀請你在這裡住一晚。
你自然不會推辭。
隻是謝絕了她為你準備的飯食。
婦人神情窘迫。
以為你在介意她家裡食物粗糙難以下咽。
你適時嘆氣:「……不是不願意吃,而是不能吃」
「噯?」
「礙於身體不適,最近一直在服藥,很多東西都需要忌口,鮮少有幾樣可以入口」
「怎、怎麼會有這種醫囑?」
婦人驚訝。
但想起你衣著名貴、身手不凡、似是武家出身,也就不敢用自己的常識來推斷你了。
轉而詢問起你能吃什麼,必定給你找過來。
你這才難為情地道出真相。
雖然空氣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但結果終究是好的。
你得到了自己想要。
婦人也得到了她目前最需要的。
雪下了一夜。
門口的積雪已經深過腳踝。
但原本應該明亮的天空依然滿是陰霾,瞧著不像是一時半刻要停意思。
婦人自心善。
再次挽留你留宿一晚。
你沒有拒絕。
隻是瞧著她仍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忍不住詢問她是怎麼了。
隨後,就得到了關於她丈夫的訊息。
平民生活清苦。
即使風調雨順,整日拾整田地,也隻能艱難混個糊口,維持著一家人餓不死的程度。
而一旦輪到風雨蕭條的年月,縱使是種莊稼的老手,也無法同天爭食。
她的丈夫就是因為家裡田地不足以養活家人,便外出去鎮上做了學徒。
前幾日,還托同村的人捎了口信,說是這幾日會回來看看,可現在卻遇上了大雪,這讓婦人很難不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
所幸——
她丈夫並沒有讓她擔憂太久。
在一個大雪初霽的午後,男人披著茅草蓑衣,步履艱難地回來了。
婦人喜極而泣。
跟男人緊緊相擁,互相訴說彼此的思念。
那時候,你正被稚童拉著把玩寶匣裡閃亮亮的珍珠和各色鑄幣,隻在婦人向男人介紹你的時候,微笑頷首同他搭了句話。
稚童很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
尤其喜歡聽搖晃寶匣時,錢幣互相碰撞發出的叮鈴哐當聲。
你很開心。
覺得這孩子很有前途。
年紀輕輕,就已然知曉什麼才是這世上最悅耳的聲音。
稚童仰首挺月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