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教我做人:功夫在詩外(1 / 2)
一晃就到了七月,按師父說的扣去三個虛月,我應該出師了。
師父卻舍不得我。
有一天早上,他對我說道:「山紅,按理你該出師,去更大的地方發展。可我離不開你,你還跟我幾年吧。至於收入,我不會虧待你。」
我也一時迷茫,跟著師父,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要有人信你,托你,捧你。你才有市場啊。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師父,您放心,我願意永遠跟隨在您身邊。能時時聆聽您的教誨,是我最大的幸福。」
師父不說話,閉目養神。
這時,院門口進來兩個人,一個年長一點的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青年頭戴白巾,月要纏麻繩,跪地一拜。
年長的男子道:「弘一大師,我是汪一鳴的好友。老汪昨夜過世,先生是本市名人,特來告知,萬望出席追思會。」
師父上前扶起青年,問了些情況,直說:」太突然,太突然了啊。」
等這兩人走後,我問道:「您不是書法中人,與老汪交往不多,他們怎麼也來登門報訊?」
師父聲音沙啞:「一言難盡啊。」
「您能給我說說嗎?這人世間的玄機,我常常弄不懂。」
師父嘆了口氣,問道:
「你在風花雪月看到老汪的字,感覺如何?」
「他剛剛離世,我不好說。」
師父盯著我:「直說。」
「那我就亂說了,我覺得了無章法,肆無忌憚,沒有美感,」說完,我雙手合十:阿彌托佛。
「不必內疚,魯迅先生死了幾十年,有說好的,也有說不好的。老汪的字,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比如他的小楷是相當有功力的。」
「他何不寫小楷?」
師父仰頭嘆息,良久才說:
「他原本就一下崗工人,不過自小就習研書法,字寫得特別好,既有章法又有風格,某次參賽竟得國展,獲得銀獎,一時聲名大振。收藏他作品的人絡繹於途。用『炙手可熱』來形容毫不為過。
老汪因此有錢,於是就從縣裡遷來市裡,又把原配離了,新娶了一個美人。到了市裡,訪問的人更多,賓客盈門。他寫小楷要花時間,賺錢速度慢,於是就自創了一種「四不像」的草書。
哪四不像呢?像寫出的又像擦出來的,像草書又草得沒邊。像字又像鬼畫桃符,像大師又像一年級沒畢業。
結果,各路記者蜂擁而至,把他這種體吹上天。」
我對,書畫完全是個外行,但這幾年明白了「炒作」這個詞,便笑道:「這些記者沒幾個懂書法,真正懂書法的又不肯來。來報道就奔著幾張紙,等著升值。」
師父沉聲道:「對。於是這些四不像的作品竟然能賣高價。」
我感嘆道:「某些東西並無多大價值,全是被一群心懷鬼胎的人炒出來的。比如冬蟲夏草,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