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白(1 / 2)
傳說在南海裡,居住著一種很大的魚類,它們雖然沒有鯤大,但也是魚類中的佼佼者。
在鯤滅絕之後,便屬於這一類魚最大。
南海有鯨。
「它們以前是生活在陸地上的,是用肺呼吸的,並不是用魚鰓。」
阿桑好像很清楚,看著那頭藍色的鯨,神情平淡的開口說道:「這頭鯨很老了。」
「它們需要呼吸,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便要躍出海麵。」
顧泯看著那頭鯨,看著它躍出海麵之後,然後直直的下墜,然後驚訝的發現這頭鯨的生機正在急速的消散,看起來,它已經快要死了。
顧泯問道:「這是鯨落?」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從小便喜歡讀書,看過的古籍不計其數,加上南楚又在南海之畔,關於鯨的事情有很多,他這會兒才想起而已。
傳言鯨每日要捕食無數魚蝦,整個南海裡,沒有任何魚類能夠和它比擬,在南海,鯨便是統治者,整個南海都是它的疆域,它每日都需要這海裡的臣民供養,看起來像是個隻知道索取的君王,但事實上,有朝一日它死去之後,屍體能夠供養一些生物生存百年。
這像是一個輪回,生前索取,死後便還回來。
這是這位南海君王,對於臣民付出的回報,是它的溫柔。
鯨落於海,星沉於窪。
一鯨落,萬物生。
那條藍色的鯨落入南海,驚起一片海浪,很是好看,顧泯的眼睛能看到它已經開始沉下去,很快便看不清了,隻能看到碧藍的海水。
六明和尚和六塵和尚都若有所思,當他們看到顧泯也是如此的時候,便有些高興。
阿桑眉間生出了一抹擔憂,而洛雪看著,則是有些傷心。
……
……
天底下有四片海。
每一片海都有一位主人。
霧野僧喜歡呆在南海深處的海島上,孟秋池則是喜歡呆在東海之畔的那座樓裡。
觀海樓。
這或許是天底下唯一能夠和崇文樓相提並論的儒家宗派。
不過後者依仗的是三公,是整個大祁,是天底下的讀書人,觀海樓卻隻能依仗孟秋池。
一身藍衫的孟秋池看著海麵,神情很平靜,看著就像是一個被大海的壯闊給驚了心神的家夥。
微鹹的海風吹來,帶起孟秋池的藍衫,吹動了他的發絲。
這位東海之主的臉色有些不好,有些病態的臉上缺少血色,他看著海麵, 忽然咳嗽了一聲,有些鮮血便從嘴角溢了出來。
他緩緩擦去血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我早說過了,他不好殺,他如果都好殺的話,大祁早就不是大祁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孟秋池身後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藏在黑色的衣袍下,看不清麵容。
就連聲音也有些虛無。
孟秋池沒有理會他,隻是說道:「以後我會再試試的。」
那個藏在黑袍裡的人笑道:「他一心都在破境上,說起癡來,就是比起那位寧啟皇帝也不遜色,真讓他打開了帝陵,找到了方法,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殺得了他了。」
「所以你便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秘密?」
孟秋池微嘲說道:「這手段有什麼意思?」
「你覺得這手段沒意義?現在整個世間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有的是聰明人會把事情完全查清楚,到時候他想一個人霸占帝陵,便是無稽之談,你們幾個人都走進來,那麼他還能那麼強?換句話說,你孟秋池拿到了那東西,殺他的希望不就更大了?」
原來這些日子的事情,都是這個藏在黑袍底下的家夥搞出來的,這個人的身份要是被揭露了,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你有能力攪-弄風雲,顛覆一座王朝,很難嗎?」
孟秋池看著海麵說道:「你想要什麼呢?不想做一做皇帝?」
「別說這麼庸俗的話,你孟秋池是整個世間,我唯一看得上的讀書人,所以我才願意多和你說幾句話,我攪-弄風雲不難,至於顛覆一座王朝,當然也做過,可現如今,我這些事情都不是我關心的,我這輩子要做的三件事情,做完了一件半,另外一件半,就在這兩年便要做完,你要是願意,我倒是可以幫你去弄個皇帝做做。」
孟秋池聽著這些話,淡然道:「我沒興趣。」
那人哈哈大笑,「就是這個性子,才能讓我看得上你,不然,我寧願悶死,都不會找你多說幾句話。」
孟秋池還想說句什麼,卻感覺到一陣風起,那個人已經不見蹤跡。
他沒有轉頭去看,也沒有生出任何驚訝的情緒。
他已經認識他那個人很久了,那個人大概是在他第一次來到東海之畔的時候,便和他相識了,他那些年幫了孟秋池很多。
解決了孟秋池很多關於修行的疑惑,就連建造這座觀海樓,也是對方出手相助的。
孟秋池從來都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不知道對方是那座宗門的修行者,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對方像是鬼魅一樣,你看得到他,但卻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間。
孟秋池也不知道他做些事情是為了什麼,隻是知道他不懼怕任何人,不尊重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是朋友,對方活了很久,在漫長的歲月裡,他想要做三件事。
至今已經完成了一件半。
那一件半是什麼,孟秋池不知道,但知道這打開帝陵也是他要做的那一件半事情裡的步驟。 如果他想要毀滅這個世界,孟秋池也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
「這個世界又和我沒有什麼恩怨,我何必對它做些什麼。」
這是當年他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得到的回答。
孟秋池搖搖頭。
身形一閃,消散在觀海樓裡。
他再次出現的地方,是海岸上,他沿著海岸而行,走了很久,然後來到了一片礁石前。
這些礁石很亂,誰都想不到,在這裡,居然還有人住著。
這裡是觀海樓的地界,沒有修行者敢不問而留。
可這片礁石裡,還真是住著一個修行者。
孟秋池在一片亂石裡找到一條路,走了進去,這是一條被人開辟出來的通道,不寬,隻能容一人過。
走了一段時間,豁然開朗,不知道怎麼的進入了一片巨大的空間裡。
這是一個石洞,但十分大,好像是有人將一座山都鑿空了一般。
裡麵的布置很簡單,隻有一張石床,床前有一張石桌。
兩個石凳擺在兩邊。
石桌上有兩個石碗,碗裡有很多棋子。
都是石頭做的。
一個頭發花白,身材矮小的老人正在石壁上畫著一幅畫。
老人臉上溝壑縱橫,像是時間用刀一刀刀砍出來的。
畫裡是一座大殿,大殿的正中央,有一方龍椅,上麵坐著一個神情平淡的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帝袍。
不知道是哪座王朝的君主。
孟秋池走過來坐下,看了一眼那個老人,說道:「下棋了。」
那個老人聽著這話,很快便從石壁前跑到了石桌前,有些興奮的說道:「孟秋池,你這家夥有很久沒來找我了。」
他拿起一枚棋子,很快便朝著棋盤上落去。
他好像不知道孟秋池的身份,隻把他當成了一個棋力非凡的棋手而已,可是這世上的修行者,又有誰不知道孟秋池的名字?
孟秋池伸手拿起一枚棋子,隨意落下之後說道:「不管和你下多少次,你都是輸,我何必急著來贏你。」
「嗨呀,你這小子說完真不客氣,老夫這棋力,在你孟秋池沒生出來之前,說上個古往今來第一人,想來也沒有人有什麼異議。」
老人笑道:「可誰知道這天底下多了你一個孟秋池。」
孟秋池微微一笑,「前輩活得久,但不見得什麼都是第一。」
「還好所有人都以為老夫死了,不然看著你天下第一棋手的名頭,說不定都要請老夫出手,好好教訓你,可惜老夫真是有心無力了。」
孟秋池也不反駁,隻是問道:「牆上畫得那位,就是那位?」
在這老人麵前,不能提及那位的名字,就連稱號都不可以,除非稱呼陛下,孟秋池一向不喜歡低人一等,那就隻能稱呼那位了。
「陛下龍顏,怎麼樣,你看看是不是惟妙惟肖?」
老人一提起石壁上的那人,便來了精神,看起來很是好笑。
孟秋池沒笑,隻是淡然說道:「我沒見過那位,不好判斷,但人人都說他是千古一帝,想來不管長成什麼樣子,都沒有人會說什麼。」
老人哼哼道:「陛下的容顏,真是冠絕世間!」
孟秋池笑了笑,不在這個事情上繼續較真,隻是說道:「對了,那座帝陵怎麼打開,似乎有了辦法。」
自從說了這句話之後,孟秋池就開始說起了這些日子這片陸地上發生的事情,老人微微蹙眉,一直聽完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