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威震郡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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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人是杜佑。

荀貞困得要命,聽了是他來後,還是強撐著起來了,洗了把臉,請他進屋,問道:椽部夤夜來,可是沈家有事值得杜佑這麼晚來打擾的,也隻有沈家的事兒了。

杜佑道:卿前夜誅暴立威,沈家人早已喪膽,能有什麼事兒我今夜來,是為兩件事。

杜君請。

一件是我與張君郭君離府出城前,府君有句交代,托我私下轉告給卿。

荀貞心道:陰修有交代打起精神,道,杜君請,下洗耳恭聽。

府君:光武帝時,清河大姓趙綱為所害,陽平令李章詐為宴請,手劍斬之,吏人遂安,此固良鷹,以吾之見,不若鳳凰。夫威德者,須相濟也,專任刑罰則民不樂,獨任德惠則民不畏死。聞卿年二十,慕仇覽,慨然有教化天下之誌。西鄉斷獄,亦能從春秋之義,此實大佳。以吾之見,武健嚴酷,未若禮讓化之;使民懼死,未若令民樂。民懼死則刑多,民樂則仁愛。周亞夫謂趙禹:雖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即此是也。願子思之。

荀貞聚精會神地聽完,明白了陰修的意思。陰修這是嫌他殺伐太重,勸他慎刑,要多行仁愛。

他肅容道:貞謹領教。

杜佑笑道:卿直法行治,不避貴戚,我輩楷模。府君亦再三贊卿嫉惡勇敢,剛直果決,之所以讓我轉告卿這番話,也是為卿考慮啊。周亞夫謂趙禹:雖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府君對卿有厚望,這是希望卿日後能居大府啊無害者,無人能勝之;文深者,持文法深刻;大府者,公府也。

荀貞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朝廷拜為三公的,又明知杜佑這是善禱善頌,沒把這句話當回事兒,道:府君教誨,貞必銘心中。

這是第一件事兒。第二件事,想問一下卿:沈家宗人奴仆,鐵官徒,以卿之見,如何處置才是適宜

荀貞莫名其妙,心道:辦交接的時候,我不是已經過我的意見了他答應過沈家人不追究他們的罪,辦交接時,替沈家人了不少話,他們到沈馴死後就繳械投降了,認罪態度不錯,又不是首惡,建議可以從輕處罰,郭俊杜佑當時也答應了。卻怎麼這會兒又來詢問

他搞不清杜佑的意思,懷疑他是反悔了,想從重處置沈家人,含糊道:諸君奉府君命來,專辦沈家案。沈家人該怎麼處置,非我宜言。他決定先搞清杜佑的意思,再為沈家人話。不管怎麼,既然答應沈家人了,不能言而無信,怎麼也得為他們爭取一下。

杜佑道:府君武健嚴酷,未若禮讓化之;使民懼死,未若令民樂。下深以為然。誠如卿言,沈家人既非首惡,又沈馴死後就棄械認罪,下和郭君商議了一下,決定就按卿之意見,從輕發落。卿可

荀貞越發莫名其妙,既然決定按他的建議辦,還這事兒作甚他心道:他隻了他和郭俊同意,沒張仲。難道是張仲不願問道,可是張君那裡

啊不是,不是。下和郭君雖還未將這個決定告與張君,但張君宅心仁厚,必是不會反對的。

杜佑一改剛才的侃侃而談,吞吞吐吐起來,道:張君不但宅心仁厚,而且清白謹慎。

荀貞等他往下,他卻不了,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一人。

荀貞認得,是路上隨從杜佑車旁的那個吏。

隻見這吏手上托了個木盤,不知盛了些甚麼事物,壘得高高的,上邊蓋了層綢布。吏躬身彎月要,把木盤放荀貞麵前的案幾上,恭恭敬敬地倒退出去。荀貞問道:這是

杜佑打個哈哈,道:卿請撩開觀。

荀貞撩起綢布,金光閃眼,定睛一,是五個金餅。

杜佑道:明日卿將出城,依照風俗,下與郭君該為卿祖道,餞行相送,奈何公案身,怕是不得有空。先把程儀奉上,望卿笑納。祖道,祖即路神,凡遠行,通常都要先祭祀路神,稱為祖道。

荀貞金餅,再杜佑,心道:程儀通常十錢百錢。我前離潁陰去陽翟,以公達伯旗荀祈仲仁荀成之親,尚不過隻各送我百錢,文聘家富,又感我之恩,故送了一塊金餅,已是太多。我與這杜佑郭俊並不相熟,他兩人怎就送我五塊金餅

杜佑又道:漆盤太,盛物有限。此五金之外,另有箱中百金,下放了室外廊中。卿若不棄,下就告辭了。

荀貞險些笑出聲來。若隻五金,他還有些犯疑;一百零五金,這暗示也太明顯了。

他已猜出,這些金餅必是沈家之物,杜佑剛才無緣無故地又提起沈家人,想來也隻是為此找個引子。他心道:錢財動人眼。不是我一人上了沈家的家產啊杜佑和郭俊也定是想從中撈上一筆,又怕我知沈家財貨的底細,故送來了這百餘金餅,分潤於我。也難怪,沈家金山銀海,隻要是個人,到了怕都會心動。假意推辭,這怎麼使得

杜佑正色道:卿輕身犯險,為民除害,驅逐國叕手劍沈馴,陽城數萬百姓因卿以安。今卿將啟程再行,案巡諸縣,豈可無程儀壯行色莫要推辭了。起身告辭,不顧荀貞挽留,帶上候門外的吏,大步踏夜色出院。

荀貞追著送他了一程,轉回院中,果門外廊上見到了一個箱子。

他也沒打開,坐回堂上,著案幾上的幾塊金餅發了會兒呆,感嘆地想道: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富貴不能淫杜佑有才名,郭俊大家子弟,以他兩人且不能免俗,何況何況,,哈哈,何況庸碌如我者又想,要是這杜佑郭俊知道我已從沈家大撈了一筆,又會是何種表情猜了會兒,覺得無趣,困意上來,招呼門外值夜侍衛的夏,令他把這幾塊金餅也裝入了門外廊上的箱中,搬入輜車裡,等明天帶走。

夏應命,捧了漆盤要走,荀貞又把他叫,斟酌了一下,道: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尤其是誌才叔業子元他們,別讓他們知道。貪汙不是事兒,杜佑郭俊都是郡中大吏,傳出去對名聲不,也算為人隱惡罷。

次日一早,諸人起床,洗漱飯畢,乘車騎馬出了郵置,沿街西行,朝西城門去。

杜佑昨晚怕今天不能送行,那隻是托辭,還是來送了。張仲郭俊也來了。此外又有縣丞尉,沈容等人。荀貞當著沈容的麵,又向張仲杜佑郭俊誇了他幾句,搞得他歡喜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投向荀貞的目光中,多了五分感激。

杜佑等人把荀貞送出城外,荀貞長揖作別,道:陽翟再見。

杜佑走近他身前,瞟了眼後頭的張仲,低聲道:荀君切莫忘了我昨夜之言。

荀貞心道:不就是張仲清白謹慎那句話麼他和張仲也不熟,但正因這句話,卻登時高張仲了幾分,明擺著,杜佑郭俊收買不了張仲,又怕他知道,所以有此一提醒。

他笑道:忘不了。杜佑大喜,拉著他的手握了兩握,彼此不言中。

來給荀貞送行的還有近千百姓,他們畏懼張仲杜佑官威,不敢近前,遠遠地跟著,見荀貞要走了,不知誰起的頭,近千人同聲歌道:荀家乳虎,惠下討奸,為民除害,席不暇暖

又歌道:前有許縣太丘,今有潁陰乳虎。

張仲杜佑郭俊訝然回顧。荀貞令許仲等去掉輜車頂部的巾蓋四旁的帷裳,登入車中,露車沐日,麵向百姓,長揖到底,起身,高聲道:貞今辭矣父老鄉人請歸。

鄉人們拜倒一片。

辭別諸人與百姓,荀貞登車行往下一個目的地,輪氏。

和潁川郡內其它的縣城一樣,輪氏也是一座古城,歷史悠,名綸氏,境原夏代綸國地,春秋時屬鄭,戰國屬韓。楚鄭,韓秦都此交過兵。至朝,改名輪氏。

幾十年前,有一個叫董君雅的人此地做過縣尉。此人便是董卓之父。

當然,董君雅此地作縣尉時,荀貞還沒出,他對此並不清楚。他現知道的,也唯一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怎麼樣才能把縣有貪濁惡績的縣令縣丞順利地驅逐出境。

離開陽城兩天後,他與戲誌才許仲等人到了輪氏。令人奇怪的是,縣城外無人迎接。

劉鄧大為不滿,怒道:輪氏令自視高過督郵麼竟不遣人出迎下馬請令,對荀貞道,君請稍等,待我先進城去,把那輪氏令捆來君之車前。

他怒發沖冠。荀貞著他的樣子,不覺想起了三國演義裡邊一個膾炙人口的段子:張飛怒鞭督郵。當初這段的時候,因不知漢之官製,他尚奇怪,督郵是何官職竟能欺淩一縣縣尉如今他知道了,真的可以欺淩縣尉。莫縣尉,隻要督郵強勢,縣令長亦可欺淩啊。

阿鄧何須如此。他不來迎咱們,咱們徑去縣廷就是。

輜車的帷裳早就重裝上。荀貞完話,將簾幕放下,坐他對麵的戲誌才笑道:輪氏令無愧千石大令,比六百石的陽城長硬氣得多。

誌才之意:咱們不能再用對付國叕那一套,該給他來點硬的

戲誌才想了一下,道:縣濁吏以令丞居首。既然縣令硬氣,便先收拾縣丞罷。

就依卿意。

劉鄧引人打頭,許仲扈從側,數十車騎入城。正當午時,街上百姓寥寥。到了縣寺外,寺外也無人值守。荀貞怪之,先不進去,令一督郵院的吏入內,召縣丞來見。

吏進去多時,一人出來,表情茫然,跪拜車前,回報:寺內丞舍都無人,不知縣丞去了哪裡。

,去找縣令來。

這回不是吏一人出來了,一個黃綬官吏和他一塊兒出來的。縣裡能帶黃綬的隻能是縣丞尉,荀貞心道:這吏辦事太不得力,叫他去找縣丞,一人出來;叫他去找縣令,反將縣丞帶出。有心給這縣丞一個下馬威,也不下車,隻由許仲挑著簾幕,問道:足下便是縣縣丞

下不是縣丞,是縣尉。

縣縣尉縣裡的口碑不錯,百姓們都是個官,荀貞倒不不給他臉麵,下車相見,禮畢,正要問他縣令縣丞何,這縣尉先自了,道:聞椽部離開了陽城縣,進入了我縣境內後,縣令丞皆掛印綬,書奏,自辭去了。

,自自辭去了何時去的

昨天就走了。不止他二人掛印辭去,縣廷其它吏員也多有自辭的。一縣之事,落下肩頭,因忙於處理各曹雜事,一時未能出迎椽部,尚請恕罪。縣尉著,向官寺內召手,喚出四五個吏。這幾吏手中捧著各色印綬,膽顫心驚地走到荀貞車前,跪拜奉上。

縣尉道:令丞印綬,功曹主簿印綬,並及其它自辭吏員的印綬數此。下謹移交椽部,請還郡府。

綬有黑黃青紺諸色,印分銅半通諸類,從千石到百石,各色齊全了。荀貞著這些印綬,明白了這縣尉為何沒有迎他了。

輪氏是大縣,縣尉四百石,不親自出迎他這一個百石督郵。不親自出迎,就隻能派人出迎,可縣裡不僅縣令縣丞自辭了,上點級別的吏員也大多自辭了,實無人可派。若派遣個不入流的吏,不定反會令荀貞以為是羞辱他,還不如乾脆不派,隻當不知他到。

縣尉等荀貞使人接眾多印綬,又取出幾個奏,道:這是縣令丞請罪自辭的奏,也請椽部轉呈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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