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盜馬(1 / 2)

加入書籤

程偃說道:「那高家不肯要錢,隻要我妻。」

「……。」

荀貞扶他起來:「不要錢,隻要人?卻是為何?」

程偃欲待分說,猶豫地看了看陳褒、杜買、黃忠等人。荀貞道:「你與我來後院細說。」

兩人來到後院,為免得前院人聽到,走到最裡頭的牆下站定說話。

程偃這才說道:「那高家的保役說,高家其實是在替陽翟黃氏放債,這點錢,黃氏看不在眼中,他們就是想要小人的婦人!若小人不從,便要請郡守將小人關入獄中。」

「高家的保役?陽翟黃氏?放債的不是高家?」

荀貞聽得糊塗,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放高利貸雖然利大,但風險也大,為了保證借出去的錢能夠連本帶利地收回來,放債的人往往會借助貴族、豪家的權勢催收貸息,收來的利息與貴族、豪家共分。同時,會雇傭一幫人做「保役」。所謂「保役」,就是「保信」,擔保、收債之類。有資格做「保役」的多為中家子弟,也就是家資十萬以上的中產之家的子弟,也有輕俠無賴。

「鄉亭」的高家雖是本鄉首富,但威勢不夠大,不足保證借債人老實還錢,故此與陽翟的黃家搭上了線,以此借助黃家的聲威,保證借出去的錢不會打水漂。黃家乃天子乳母的親戚,便是郡太守也要讓他三分,遠的不敢說,隻潁川郡內,怕是沒有敢不還他們錢的人。

荀貞將事情捋清楚了,想道:「所謂『黃氏隻想要阿偃的妻子』或許隻是高家的托辭,借勢欺人。」他看著痛苦絕望的程偃,想道,「阿偃是我的人,不管是不是高家的托辭,就算真是黃氏看上了他的妻子,我也決不能看著他忍受欺淩!」

他可以忍受周恂家奴的小覷,也可以不介意馮溫的傲慢無禮,但卻絕不能坐看程偃被迫獻妻。前兩者可以解釋美化為「月匈懷寬廣,有容人之量」,而後者卻是純粹地受辱、被欺淩了。雖然受辱的、被欺淩的是程偃,但一個不能為手下出頭的上司,算什麼上司?

之前,他出錢替程偃還債是為了息事寧人,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雖然貸款的利息高了點,也隻能怪程偃的兄長。可如今對方卻不肯要錢,隻要人,這就欺人太甚了。

他幾乎沒怎麼想,就做出了決定,問程偃,說道:「當初你兄長借錢時,可與高家簽有債券?」

「有。」

「債券上以何物為擔保?」

「以田地為質。」

「質幾何?」

「每畝五百錢,質了六畝地,合計三千錢。」一畝地五百錢,如果要賣的話不會這麼便宜,但抵押貸款就像後世的當鋪一樣,可以贖回,所以價格低廉。

「除此之外,債券上可還有別的內容?比如若無錢還債,以你妻抵押?」

「沒有。」

荀貞熟讀律法,料來也不會有。盡管為了還債,常有賣妻鬻子的現象出現,但至少在明麵上,在債券上沒有人會光明正大地寫上,因為早在前秦時已有明文法律規定:「百姓有債,勿敢擅強質,擅強質及和受質者,皆貲二甲」。漢承秦製,亦有類似規定。

「既然如此,那高家要你妻抵債便是沒有根由。……,阿偃,你不必擔憂,且將高家那保役的原話與我說上一遍。」

荀貞的鎮定自若影響到了程偃,他慢慢平靜下來,回憶與高家保役見麵的場景,轉述道:「那高家的保役說:黃家手眼通天,實是他家看上了俺妻。俺若識趣,就老老實實地獻妻與之,不但欠的債可以全免,且還能再落得一萬錢入手。若不識趣,等黃家申告到郡中,就隻有等郡吏來索人了。」

荀貞笑道:「官寺雖有替債主索債之責,但欠債還錢就是,怎麼也扯不上你婦!……,你不必害怕,就等著看那『黃家』怎麼向郡中申告,又且看那郡吏怎麼來索人!」

程偃雖然粗壯,平素也仰慕遊俠的為人,但畢竟是個尋常的鄉人,一個小小的亭卒,他的威風最多也就對本亭的裡民使使,別說麵對黃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便是本鄉首富高家已是他仰視的對象,聽了荀貞的寬慰,他擔憂依然,說道:「荀君,那黃家手眼通天,若真被他申告到郡中,小人怕?」

也難怪程偃憂恐,俗雲:「寧負二千石,無負豪大家」。黃家借助天子乳母程夫人的權勢,跋扈地方,威行郡縣。

數年前,種拂擔任潁川太守時,黃家「求占山澤」,要不是時任功曹的劉翊勸阻,種拂說不定就頂不住壓力,答應他們了。種拂的父親鍾暠當過司徒。他既身為兩千石的高官,坐一郡之地,握生殺大權,又係名公之後,朝野知名,尚且如此,何況區區小民程偃!

但荀貞不是程偃,他笑道:「今太守與故太守不同。故太守清靜無為,不欲生事,是多寬縱;今太守貴人之兄,有寵於天子,黃氏雖有身家,必不敢相逼。你盡管放寬了心,萬事有我!」

程偃想了想,覺得荀貞說的有道理。

現任太守名為何進,其異母女弟早年間被選入宮中,生有一子,被拜為「貴人」,深受天子寵愛。要比背景,黃家的親戚程夫人雖是乳母,怕還是不及「貴人」。

他這才略微寬心,遲疑問道:「那現在俺該怎麼辦?」

「今日晚了,你好好歇息,待得明天,去將你妻接來亭舍。其它的事兒你就不必管了。」

荀貞既然決意要管此事,那麼首先需要防備就是別被「黃家」動手將人劫走,所以叫程偃先去將他的妻子帶來亭舍看護。至於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他尋思想道:「這事情如何,阿偃全是從高家的保役嘴中聽來,究竟看上他妻子的是高家?還是黃家?這一點要查探清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以預料到對方定不會就此罷手,既然決意迎對,怎能不先將對手的底細查清?他又想道:「阿偃驟遇此事,早六神無主,不能指望他去查探對手底細。……,此事當交給阿褒去辦。」亭中諸人,陳褒最為精細,將此事交給他辦,萬無一失。

暮色深重,夜色將至。

他與程偃在後院說話,程偃又是跪拜、又是磕頭的,動靜很大,引得黃忠、杜買、陳褒等人盡皆偷窺。此時見他倆似乎將話說完了,陳褒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出了何事?」他曉得程家欠錢的來龍去脈,是個知情人,猜出程偃此番異常的舉動定與此有關。

荀貞說道:「沒甚大事。」見杜買、黃忠等站在後院門口往這邊看,笑著對黃忠說道,「黃公,夜將至了,還不快些做飯?我早就餓了!杜君、繁家昆仲今兒出去巡查了一天,想來更是早就飢餓。」

黃忠應道:「是,俺這就生火。」招呼杜買、繁家兄弟幫手,將那野兔剝皮、清洗,動手做飯。

荀貞這才教程偃又輕聲將事情講了一遍,對陳褒說道:「阿褒,高家仗勢欺人,咱們不能退讓。他雖自稱黃氏走狗,我卻也不懼。」冷笑了一聲,道,「莫說他高家,便是黃家,也不行!……,不過話說回來,此事究竟是黃家的主意還是高家的意思,需得先探查清楚。……,阿偃明日要將他的妻子載來舍中,不便打聽,此事就交給你了。你明天和阿偃一前一後,分去鄉亭,最好能將那保役找到,問清虛實。」

陳褒毫不猶豫地答道:「諾!」

「……,答應得這般爽快,你不怕惹怒了高家、黃家麼?」

「君在前,褒在後。荀君不懼褒何懼?」

陳褒的回答很有意思,可以理解為荀貞在前頭吸引炮彈,他在後頭沒啥害怕的;也可以理解為隻要荀貞不害怕,他就不害怕,言外之意,「堅決服從指揮」。

荀貞不由失笑,不過他卻也知道,陳褒之所以答應得如此爽快,一半原因如他所說,但肯定還有一半原因是因為他姓「荀」。事實上,他之所以沒有多加考慮就決定為程偃出頭,固然有無法忍受部下受辱的成分在,也確實有自家姓氏給他的底氣。

盡管他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亭長,但他背後卻是整個荀氏家族。

雖受黨錮之禍,荀氏如今為官的不多,便有也是小吏,但荀氏的資本本就不是為官,而是名望。天下名士,誰人不知潁陰荀氏?天下為官者,誰人不知潁陰荀氏?

莫說一個鄉中首富的高家,就是橫行郡縣的黃家,在對上荀氏的時候也要掂量三分。何進貴為太守,貴人之兄,對荀氏尚且客客氣氣,上任之始就主動拜訪,在去年黨錮稍解後,更是再三延請被解錮的荀氏族人出仕,所為者何?不就是圖荀氏之名麼?

陳褒很沉得住氣,領了任務,轉回前院,若無其事地與杜買、黃忠談笑。

程偃惶恐不安,隨侍在荀貞的身側,不敢遠離,好像一旦離開就不能安心似的。荀貞步出後院,立在前院舍門處,遠望四野。

夜色悄悄來臨,道路上行人絕跡。夜的輕紗下,遠近田野悄靜無聲。月光灑下,門前積霜。

程偃忍了又忍,終忍不住,低聲問道:「荀君,探明了高家的底細後,再怎麼辦?」

荀貞悠悠答道:「登門造訪。」

……

次日,是操練的日子。

程偃和陳褒一早就騎馬走去鄉亭了。

裡民們集合的地點改在了操練的場地,送走了程、陳二人後,荀貞本想早點過去,還沒出院門,被繁譚叫住了。他轉臉去看,見繁譚急匆匆地從後院沖出,又驚又喜地叫道:「荀君!荀君!」

「何事慌張?」

「武貴那廝說有樁大財貨要獻給你!」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女生相关阅读: 重生七零做大佬的富貴花 大清種田十福晉 我能化身萬千係統 開發原始星球 撿屬性武道 秦時明月之大佬的日常 火影世界的幻術大宗師 漫威歸來 美食百味屋 我的武功無限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