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族中隱事(1 / 2)

加入書籤

01

自那天國師瑤光來過以後,整個樂華宮便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圍中。宮人們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國師再來,下一個慘死的便是自己。同時,他們也見識了映月這位新主子外柔內剛的厲害,因此一改先前的懶散,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乾,生怕成了她眼中那個「看不順眼」的人,惹她拿自己的性命去跟國師做什麼交易。

然而映月的的恐懼並不比宮人們少,但卻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那日,瑤光到樂華宮來大開殺戒,並非刻意揚威於人前,而隻是想給映月以震懾。映月將他的目的瞧得一清二楚,深知這下馬威隻是鋪墊而已,隻怕另有一番威逼利誘尚在其後。映月想,既然那瑤光是沖自己而來,由她獨自應付便是,少些連累無辜。於是請他到前廳用茶,免了宮人們的一場劫難。

映月所料不差,對方也不拐彎抹角。隻是她沒想到,瑤光所說之事卻是與殷九有關。原來,瑤光早已知曉殷九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無相宮的大護法。他還說,當年無相宮之所以被各大門派所滅,並不是什麼正邪之爭,而是因為無相宮謀逆不軌,王才授意不歸山率領各門派將其除去。映月在心中冷笑,好個謀逆不軌,隻要想除了誰,隨便扣上個謀逆的帽子便了,多麼方便?

瑤光又威脅說,燭龍在靖安侯府藏匿多年,上官家又如何脫得了乾係?隻要她郡主肯說出燭龍藏於侯府的真實目的,他瑤光可保上官家闔族無虞。

映月何嘗不是早已察覺了殷九身份的不尋常?可是在她心裡,殷九始終是殷九,始終是從小對她姐弟二人嗬護備至的殷大哥。慢說她尚不知曉其有何目的,便是知曉,又怎會輕易透露給外人?但她轉念一想,瑤光心狠手辣,此時又為他所擒,若是讓其以為自己毫無利用價值,恐怕她和竹桃二人隨時有性命之憂。於是故意裝傻充愣,支支吾吾推說不知。那瑤光果然心中起疑,誤以為映月假裝不知,可又不能十分用強,於是陰惻惻地笑道:「郡主冰雪聰明,相信定然能夠推測出個中原委。什麼時候郡主願意說了,什麼時候便可出宮與父母團聚。」說罷拂袖而去。

映月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終於明白,此番進宮果如父母所料,排舞祝壽是假,包藏禍心是真。可是映月事後反復回想那天瑤光說過的所有話,總覺得他另有一層目的尚未言明。因為他除了問起殷九,他還繞著彎問了許多府上的瑣事。這些事情貌似無關緊要,瑤光提起時也是閒聊語氣,可映月聽來總覺古怪,好像他是在尋找府上的某樣東西,但思前想後終究不得要領。

彼時瑤光雖已離去,可映月清楚,他的目的一日沒有達成,又怎能放自己回去?況且此人向來對上官家虎視眈眈,此番費盡周折將自己弄進宮中又豈能善罷?是故終日寢食難安,眼看著一天天消瘦下去。

這日午後,竹桃捧了點心茶果進來,見小宮女夜心也在房內,心中便不痛快。這夜心是誰?正是當日映月從那老太監手中救下的宮女。她本是這宮裡的四等仆婢,隻能在庭院中做些灑掃的粗活,進不得主子房內。映月將她救起後,命人好生照料,過不多日傷勢便即愈可。映月度其模樣嬌俏又聰明伶俐,甚覺親切投緣,心中喜歡,便留下她在屋內伺候,喚作「心兒」。

誰知心兒一來,竹桃心中卻鬱鬱不樂。那心兒看似柔弱,骨子裡卻自有一股傲氣。當日那老太監下死手幾乎將她鞭撻至死,她也斷然不肯招認從沒做過的事,這一點在映月看來十分可貴。加上她又心巧嘴乖,每每說些宮裡的趣聞異事,總逗得映月展顏而笑,因此她二人越來越聊得來,竹桃倒深感受了冷落。

竹桃從小伴著映月長大,二人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然而映月可以有無數個丫頭,可她竹桃卻隻有映月一個主子。「情同姐妹」隻是某種殊榮,於她而言,自是一心一意都在主子的身上。主子的喜怒哀樂便是她自己的喜怒哀樂,主仆之間又如何能夠真的如「姐妹」一般平等?

竹桃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每每見到映月與心兒有說有笑,內心也不免黯然自失。這時她見心兒站在房內,忍不住將碟盞往茶幾上重重一擱,說道:「心兒,你先出去。我跟我家小姐有話要說。」

她故意將「我家小姐」四個字說得正腔圓,眼鋒冷冷地朝著心兒斜飛過去。映月正臥在榻上看書,目光從書沿上抬起,果見竹桃神色異乎尋常。可她有意想瞧心兒的反應,便故意不動聲色,仍舊隨手翻書,一麵細細留意。

心兒倉促地一笑,神色甚是尷尬,應了聲「是」就忙忙退了出去。等心兒出去,映月輕輕掩上書本,笑道:「何必如此?」竹桃努著嘴,兀自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可是映月連日觀察,早已將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映月上來拉住她的手,說:「我與心兒相識不過短短數日,見她乖巧伶俐言語不俗,這才多說了幾句。你我二人從小朝夕相處,難道我竟是沒輕重的嗎?好模樣兒的倒吃起閒醋來了。」

竹桃羞得滿麵酡紅,低頭囁嚅說:「誰吃醋了……」

映月故意不依不饒,偏要追看她躲閃的眼睛,笑道:「現在心兒也出去了,這屋裡頭就剩下了『你家小姐』,你倒要跟『你家小姐』說些什麼?」

映月學著她的口口勿,一連聲的「你家小姐」,竹桃的臉更紅了。「也沒什麼。」她小聲說,「我就是……就是想提醒小姐,這宮裡頭人心叵測,可別什麼人都輕信。夫人說了——」

映月誇張地苦叫了聲「啊——」,同時眼睛一翻,頭朝後仰去,做出一副即將暈倒的樣子:「夫人說,夫人說,夫人再說我耳朵就要聽出繭子了。」說罷朝竹桃一擠眼睛,主仆二人同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倒是有件事,交給別人還真不放心。」映月說著朝竹桃勾勾手,示意她附耳過來。竹桃凝神聽了,笑道:「這個簡單,小姐就放心吧!」映月又囑咐:「仔細著,別給人瞧見了。」竹桃點頭稱是,隨後歡天喜地地去了。

其實映月困在這樂華宮中,半步都踏不出去,哪裡真有什麼重要差事交給她做。不過是念及竹桃從小跟了自己,莫讓她誤會主子親近外人而寒了心,這才想了個法兒讓她替自己辦些「交給別人不放心」的事情。可是映月沒想到,她們主仆二人這番對話,隔著薄薄的門板,被心兒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句「交給別人我還真不放心。」

這正是:「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閒平地起波瀾。」

02

女兒進宮已逾半月,上官仁夫婦二人日日焦心。聶氏每天派府丁去宮門口守著,命他一旦聽到裡頭傳出什麼消息,即刻飛速回報。可是半月既過,王宮裡外竟打聽不出一點消息。

這段時間,女兒在宮中出不來,做父親的也進不去。因為就在映月冊封的第二天,宮裡突然來人傳王的諭旨,令靖安候在家靜養,無詔不得入宮。上官仁心知此中必有古怪,卻又無可奈何,是以終日因將女兒送入宮中而痛悔不已。

誰知,就在夫妻二人一籌莫展之際,宮中又來人傳旨,這一次是命靖安候火速入宮覲見。上官仁與聶氏麵麵廝覷,半月之內王命數度改換,實難料知是福是禍。但轉念一想,進了宮去或可見女兒一麵,內心便也稍稍寬慰。

上官仁不及更換朝服,急命吳管家備車備馬匆匆而去。可進了宮門,傳令使卻將他帶去了一個偏殿,早有一人在此等候,正是國師瑤光。

「是你?」上官仁驚詫道。

瑤光微微一笑,輕一揮手,宮殿內外所有仆婢退卻一空。兩扇朱紅殿門咿咿呀呀地關閉,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緩緩推動。

「你做什麼?」上官仁嚷道,「王呢?!」

「侯爺不必驚惶,我就是代替王來見侯爺的。」瑤光不緊不慢地說,「有些話隻能私下來談,被人聽見就不好了。」

上官仁不懂他的意思。他同瑤光在朝中勢同水火,況且瑤光操縱朝局,大有挾持天子之嫌。上官仁向來視其為亂臣賊子,除之尚且不及,朝堂之外更略無私交。於是定了定神,便說:「我與國師無話可談,就此告辭!」說罷抬手一拱,轉身便走。可他快步走到門口,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推不開殿門。那兩扇並不算厚重的木門,此刻用手去推竟自紋絲不動,仿佛被磚石砌死一般。

上官仁袖手後退了幾步,而後重整衣帽,朗聲問道:「怎麼?國師不想讓老夫走麼?」此刻方圓數十丈之內,除了他二人以外再無旁人,瑤光若要取其性命可謂易如反掌。然而上官仁連頭也沒回,就那樣以脊背相對,非但未有絲毫畏懼,這一聲喝問竟是凜然生威,連瑤光聽了也不免心旌為之一盪。

「侯爺不要誤會。」瑤光頷首笑道,「今日奉王命請侯爺前來,不過有一事相詢。若蒙賜示,不但敬送侯爺出宮——」他突然停頓下來,見上官仁霍然轉過身,便又陰沉沉地接下去說道,「郡主殿下怕是也想家了吧?」

上官仁聽他竟以女兒做要挾,不禁勃然大怒。同時心中也深感駭然,此人猖狂如此,竟到了明目張膽威逼朝臣的地步。可是眼下自己和女兒的性命都在對方手裡,權衡利弊,隻得忍下,於是強壓怒火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一個秘密。」瑤光說,「一個被上官家歷代守護著的秘密。」

上官仁心頭一顫,怔怔愣在了原地。他父親早逝,自小由祖父教養,未及弱冠便襲了爵位,卻從未聽說過上官家守著什麼秘密。而今甫聞瑤光此言,不免眼跳心驚,更是如墮五裡霧中。心想此人陰險詭譎,不知又要作何算計,便說:「上官家世代忠良,仰不愧於天恩祖德,俯不怍於蒼生黎庶,何曾有過什麼秘密?隻有那些陰鷙小人,自己暗室欺心,便道世人皆是如此不堪,委實可笑至極!」他這幾句話說得聲如洪鍾,說罷展袖一拂,神色不怒而威。

瑤光豈聽不出他言語中諷刺自己是「陰鷙小人」,可仍是不動聲色,點頭說道:「好一個『仰不愧於天恩祖德,俯不怍於蒼生黎庶』。侯爺既是忠臣良將,卻為何不思替王分憂?」

上官仁冷哼一聲,踱出幾步,不作一語。

瑤光又說:「吾王纏綿病榻久矣,遍嘗良方終不得愈。日前又為夢魘所困,久久不能轉醒。醒來後便重托於微臣,說惟有上官家那個秘密才能救命——」

上官仁不等他說完便即鏗鏘喝道:「妖言惑眾!」

瑤光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難道侯爺想抗旨不成?」

「抗旨?」上官仁森然冷笑著,「老夫在朝為官數十年,向來隻知道應該是太監傳旨,國師是什麼時候成了……」他很適時地住了口,眼中滿含輕蔑嘲弄之意。

瑤光羞怒交加,終究壓住性子獰笑說:「侯爺想逞口舌之快,在下也沒奈何。隻是侯爺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郡主考慮考慮。」

上官仁目眥盡裂,怒喝道:「你把我月兒怎麼了?!」

「現在倒還沒怎麼,可是以後會怎麼,就全要看侯爺的了。」

上官仁凶狠地瞪著眼睛,突然不要命地朝瑤光撲了上去,雙手急向他領口抓撕,一麵口中吼道:「你敢動她試試……」瑤光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身體兀自一動不動,臉上浮出詭異的笑容。上官仁雙手胡亂揮舞,可每次剛一欺近,對方都如同鬼魅一般突然成了一道虛幻的影子消失不見,轉而又出現在數尺之外。他臉上的笑容、站立的姿勢絲毫沒有變化,仿佛從來都沒有移動過。

上官仁瘋了一樣在大殿內左撲右撞,可卻無論如何也碰不到對方的衣襟。很快,他氣力將竭,終於雙腿一軟,重重撲跌在了地上,鼻尖幾乎撞到了瑤光的鞋子。他漲紅了臉,艱難地想要支撐起身體,這時卻聽見瑤光高高在上地陰笑道:「侯爺何必行此大禮?」

上官仁勉力坐起,目光黯然失神,一下子變成了個頹廢的老者。「小女與你我恩怨無關,國師又何苦咄咄逼人?」他六神無主地說,「國師所說的秘密,老夫實在不知。不過上官一脈支庶繁盛,旁係親族或有悉曉者亦未可知。隻要國師不為難小女……」

瑤光微微一笑,沒等對方說完便呼喝道:「來人!」

過了半晌,大殿的木門又被咿咿呀呀地拉開了,一名身著白衣的仆從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垂手侍立,等待瑤光的命令。

「好好將靖安侯送回府去。」

上官仁心中疑惑,這便要放自己離開?難道他竟聽不出自己的緩兵之計嗎?再去看那仆從,並不是尋常宮人的打扮,難道另有什麼詭計?正自想著,隻覺眼前白光一閃,便暈了過去。

03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仙俠相关阅读: 帶空間,和爸媽全家穿七零掙工分 快穿之黑蓮花攻略 師弟都是冤種,師姐哪有不瘋的 我那始終單純的好友 四合院之我也來湊熱鬧 大靖天下 白蓮花夫人她又拽又炫 這才是究極生命體 重鑄神道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從異界開始的修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