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奉詔進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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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鬼樞千機沈三爺的本事,可不隻是做出一條能活動的假手臂那樣簡單。殷九是直到親眼看見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在頃刻之間變成一座巨大的迷宮時方才領悟,原來這聆花樓才是沈三爺最得意的作品。

他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再也沒見過消失在迷宮中的錦娘和青山二人。他終於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原來昔日無相宮的銀瞳鬼使和墨影凡使早已經叛了宮,如今都在為蒼冥山莊賣命。至於他們二人經歷了什麼,又因何背叛,他既不知道,也不關心。因為不論是何理由,叛宮者死。

現在,聆花樓一切如舊,又恢復成了往日熙熙攘攘的樣子。它既然可以在頃刻之間變成迷宮,當然也可以在頃刻之間變回紙醉金迷的歡場。殷九此刻還是坐在一樓廳堂裡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那是幾個月前他和青山一起坐的位置。現在他再去看聆花樓裡的一切,都已和從前大不相同。這店裡的小二、操管弄弦的樂師、緩歌慢舞的謳者全都跟吟盞、木犀他們一樣,是聆花樓裡豢養的殺手。可是殷九並不打算用無相宮的酷刑去逼問他們什麼,因為他們都是錦娘一手調教出來的。無相宮的手段錦娘最熟悉不過,她既然放心地將他們留下,而沒有在離開之前全部殺光,那麼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錦娘的行蹤,要麼是酷刑用在他們身上,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殷九認為後一種的可能性甚至還要更大一些。

早在還沒見過錦娘的麵時,殷九就已經斷定她的身份絕不簡單。因為聆花樓本就不是尋常的地方,這裡的老板娘又豈會是尋常之人?隻是殷九從沒想過,這個不尋常的女人和銷聲匿跡了將近二十年的陸吾會有什麼關聯?直到他推斷出青山背後的幫手正是錦娘時,這個如花似玉的青樓老板娘才和昔日無相宮第三護法的形象漸漸重合起來。

對於用咒術的高手來說,改變容貌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何況無相宮覆滅,四大護法各奔東西之時,殷九——當年他還叫燭龍——的年歲尚小,對於很多事情的記憶也十分潦草。

可旋鰲或青山也好,陸吾或錦娘也罷,不論他們的名字、身份抑或容貌發生了怎樣的改換,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是永遠都不會變的。錦娘若不是關心則亂,殷九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把一切都想清楚。

當年無相宮尚在時候,他們兩人的事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那時的殷九雖然才隻有五六歲,卻也不難察覺,旋鰲師哥與陸吾姐姐看彼此時的眼神,與看別人時是完全不一樣的。可究竟哪裡不一樣,他當時並不懂得。可是現在他懂了,因為他心裡也住著一個用同樣的眼神看待自己的人,原來那眼神所要傳達的含義就叫做柔情蜜意。

殷九在這裡守株待兔已經十幾天了,他想,青山和錦娘現在都為蒼冥山莊賣命,他們這樣處心積慮地接近自己,無非是為了《連山笈》。如今他們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因此根本不需要親自去找他們,隻需要以逸待勞在這裡等待,他們早晚會再找上門來的。

於是他喚來小二,又要了兩角上好的江城釅並十幾樣精致小菜。小二撇撇嘴,對他在這裡白吃白喝感到十分不滿,但還是按吩咐乖乖端上了酒菜。因為他知道,這位客官可不管聆花樓的什麼規矩不規矩,這可是一位能把老板娘都逼走的主,所以不得不對其言聽計從。

這時,不遠處一桌客人在閒談時蹦出的三個字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耳朵——「不歸山」。於是他一麵飲酒一麵更加留心去聽,原來,他們是在討論最近從王宮中傳出的一道政令。這道政令是針對當朝所有有爵位的臣子頒布的,是說要從他們當中選召部分已經成年的子弟前往不歸山進學。這對所有符合條件的臣子來說不啻是天大的喜訊,因為這向來是隻有王室宗親才有的資格。

由於歷代君王皆信奉道教,尤其尊奉不歸山一脈為正宗,所以久而久之,不歸山的地位和影響已經與皇家牢牢綁定,儼然成了舉國之信仰。據說王以前在身體無恙時,每年都要去山上朝聖。尋常官員,若是能夠隨王伴駕前往山上一覽,便已是無限榮寵。如今又允許自家子弟上山進學,這便更加是光耀門楣的天恩了。

可是這些話在殷九聽來,卻如同五雷轟頂。因為如果按照這樣的條件,萬川也在選召之列,而他是不能上不歸山的。

當天夜裡,殷九再一次悄悄潛入了侯府。自從離開侯府以後他便很少回來,即使回來,也從不教任何人發現行蹤。可是今天,他一翻入牆內便直奔萬川的房間而去。

萬川見師父夤夜前來,又驚又喜。原來,殷九為了追查兩個叛徒的行蹤,已經很久沒有陪萬川在子虛幻境中練功了。師徒二人一別數月,此時見麵自少不了絮絮互問一番近況。

殷九問起選召王公子弟前往不歸山進學一事,萬川還沒等他說完,便仰起臉嘿嘿笑道:「師父的消息怎麼這樣靈通?今日宮中才派人來傳了旨,師父就知道了。」殷九聽罷,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可是萬川卻喜得眉飛色舞,把什麼榮寵、天恩一個個掛在嘴上說個沒完。他還說,上官家所有子侄輩當中,唯他一個人被選中了。連鏡明和劍澤兩個堂哥也通通落選,為了這事,旁氏和胡氏還跑來哭鬧了一番。

殷九見萬川很少如此得意自豪,心中更加躊躇。看他的樣子不難推想,闔府上下也必將此事看作是無上榮耀,想要阻止隻怕不易。正自彷徨無計之時,隻聽門外有人輕聲說道:「川兒,你在和誰講話?」

是映月的聲音。

殷九聽見這聲音,隻覺心旌猛然一盪。他若以無相宮第一護法的心智去做決斷,此時立即離開才是上策。且不說與這一家人的牽扯越多,對彼此就越是危險。單是兒女情長這一項,便是他這種人最不該去想去碰的。可是突然之間,身體中屬於燭龍的那一部分消失了,而屬於殷九的部分卻偏偏活了過來。於是他的雙腳生了根,想拔都拔不動,整個人就那樣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萬川見師父回府,本就想去叫姐姐來敘話。這時聽見映月就在門外,忙躍下床去開門,一麵嚷:「姐,你看誰回來了!」

映月邁進門,眼睛毫無準備地撞上了殷九。她先是一怔,又一笑,隨口招呼了一句:「殷先生來啦。」她把以前叫慣了的「殷大哥」又換回了「殷先生」,可是語氣卻自然到沒有讓任何一個人尷尬,仿佛不過是在隨口招呼一位時常登門造訪的熟客。

萬川近來也漸通男女之事,明知姐姐這一怔一笑一招呼之間,已不知有多少思緒在無聲地起落。於是尋個由頭便出去了,又將值夜的小廝都趕出了院子,自己站在廊上守著。

殷九雖有一肚子話要對映月說,也深知萬川的好意,可眼下卻不是互道離愁別緒的時候。他想,映月一向聰慧,或許可以想出一個既能阻止萬川前去不歸山,又不至於讓他、侯爺還有夫人起疑的辦法,於是便對她說了。至於原因,他卻始終三緘其口。

映月看著殷九的臉,很長時間都沒說話。她並不是在琢磨他那些沒說出口的原因,更不是懷疑他的意圖。她信任殷九就像信任弟弟或者爹娘那樣,是沒有條件,徹頭徹尾的。如果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想讓自己知道的,那一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對自己或者對整個上官家都隻有壞處沒有好處——這一點,哪怕是在她猜出殷九是無相宮護法的時候都沒有絲毫改變過。

不知過了多久,映月搖了搖頭,開了口:「川兒必須得上不歸山。」

「為什麼?」殷九驚道。

映月淺淺地一笑,說:「你隻不說你的『為什麼』,倒要來問我的『為什麼』,我若不說,你道如何?」

「月兒……」殷九一急竟脫口喊出了映月的小名,等他回過神時不覺臉上已陣陣發燙,於是忙在後麵接上「姑娘」二字,「我……」

映月瞧他發窘的樣子本來甚覺好笑,可又見他神色凝重,料知此事或許非同小可,便也收起玩笑,將原委一一道來。映月說,選召萬川前往不歸山進學,乃是宮中直接降旨。且不說什麼榮寵不榮寵,如若不去,首先便已是抗旨。父親在朝堂中的勢力早已今時不同往日,尤其是王稱病以來,朝堂全由國師瑤光把控著,無數雙眼睛時刻盯著上官家,等著抓父親的把柄。王受到國師的蠱惑,早就猜疑上官家有不臣之心,所以一直在尋找機會收回父親的兵權,隻是父親行事滴水不漏,所以苦無由頭。這個時候,若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可能給整個上官家招致禍患。所以,萬川如果不去,便等於公然抗旨,國師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

末了,她又說道:「父親真的在意這份榮寵嗎?我看倒不見得。今天侯府敲鑼打鼓熱鬧了一整天,明兒個後兒個還要連擺幾天的宴席慶祝萬川被選中,這些都是做給人看的——尤其是做給宮裡人看的。意思是說,上官家永遠是王的奴才,永遠對王的一切賞賜都感到萬分榮幸。」映月的語氣十分平靜,無喜無惡,幾個月不見她仿佛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映月自小就聰明,可那隻是屬於小女孩兒的古靈精怪。然而今日再看她,似乎已經具備了洞燭世事的心性。

殷九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眉心早已擰成了一個巨大的疙瘩。他向窗欞外看去,見萬川正像個忠實的護衛那樣在院子當中巡邏,恐怕他還以為自己為姐姐和師父製造了一場秘密的風花雪月呢。殷九心亂如麻,最後他終於把心一橫:「即是如此,我陪川兒同去便是。」

02

半個月後,不歸山派了兩名道士來接萬川上路。上官仁按照規製,特地為兒子預備了百人儀仗隨行。隻見雕車寶馬轔轔蕭蕭,又有眾執事高舉旗、幡、牌、傘等一應物事,吹角鳴鑼,聲勢動天。

那兩名道士久居深山,何曾見過這等官家威儀,忙說此番上山乃為進學修道,體驗羈旅辛勞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所以公子們的吃穿用度一概不宜過奢。他們二人下山之前得掌門特意叮囑,無論父輩官職大小,每位公子隻能攜一名仆從隨行。他們見靖安侯將信將疑,便又說,此番進學須得完成考試方可卒業下山,而對於萬川的考核從他二人進入侯府那一刻便已經開始了。上官仁聽罷,唯恐這鋪張的陣仗犯了道家忌諱,隻好忙忙地收了,一切從簡。

萬川從沒獨自出過遠門,而這一去至少三年不能回家。聶氏每念及此,心中都像被剜空了一塊肉一樣。又想到南下一路千裡迢遙,便更是一萬個不放心,所以連府兵首領和吳管家都安排進了隨行的隊伍裡。現在聽說隻允許隨身帶一名仆從,聶氏馬上抹起了眼淚,說什麼也不肯依。侯爺和萬川怎麼勸也勸不住,兩個道士在一旁坐立不是,神情甚是尷尬。

這時,映月伏在母親耳畔悄聲說了句話。聶氏一怔,收住悲聲看著女兒,疑惑道:「真的?」

映月握了握母親的手,輕輕點頭,低聲說道:「有他在,您還不放心麼?」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母女二人在嘀咕些什麼。萬川心想,姐姐定是把師父暗中陪同自己南下的事告訴了母親。隻是師父囑咐過,此事不好被外人知道。於是他隻微微一笑,卻並不聲張。

自打聶氏知道了那兩個貌不驚人的道士竟能夠影響兒子的考核結果以後,便再也坐不住了。她尋思,禮多人不怪,道士也是人,哪有人會不喜歡好東西的?可思來想去,不歸山的道士畢竟不同尋常,一般的金銀財帛或許看不上眼。於是念頭一轉,硬是將他們在府上留了好幾天,日日好酒好菜地招待,臨行前又將庫房裡兩柄削鐵如泥的古劍強行贈給了他們,這才安了心。

出發那天,下起了小雨,聶氏一大早就起來親自給兒子打點行裝。萬川第一次出遠門,高興得無可不可,卻沒有注意到母親一早上都悶悶不樂。還是映月心細,幫母親忙前忙後,一麵說些安慰的話讓母親寬心。聶氏的眼睛始終紅紅的,疊幾件衣服就抽一下鼻子,給包袱打個結又抽一下鼻子,嘴裡念叨著:「外麵都下雨了,留你弟弟呢……」

萬川最後選了貼身小廝殊同陪他一起上路。出發前,聶氏把殊同叫到一旁,顫聲吩咐道:「把少爺照顧好,啊。回來有你的好處……」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殊同忙給夫人跪下,滿口答應。接下去,萬川又與父親、母親、姐姐各有一番灑淚告別,其中絮絮叮嚀自不必說。直過了晌午,眾人才前呼後擁地將他們一行送出了城門。

萬川與殊同俱是頑童心性,因此一路上說笑瘋鬧,對沿途事物盡皆新奇不已。可是這股新鮮勁兒不到三天就徹底過去了。

原來,那兩名道士在不歸山眾弟子當中屬於末流之輩,對瞬息行進之類的咒術一概生疏,因此無論遇到何等崎嶇道路,都隻好一步步地走。加之一路上並非時時能夠經過市鎮,因此住哪裡、吃什麼全憑運氣。運氣好時,倒可以投宿客棧,吃些好酒好菜;若是運氣不好,棲身破廟山洞,吞食冷硬乾糧也不是稀罕事。別說嬌生慣養的萬川了,即便是殊同,卻又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因此不消幾日,主仆倆便都叫苦不迭。又過了十天半月,二人竟落拓成了兩個小叫花子一般。

萬川從小就跟隨殷九入夢中學習各種咒術,而夢中的光景比照現實中滯緩何止千倍,因此他早已將殷九所傳授的本事練得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然。雖然他現實中靈賦不足,一出了夢境便無法施展任何咒術,可是馭靈引氣的諸般道理卻已然爛熟於心。他想,瞬息行進之法本是不難的,怎的那兩個道士竟連這個都不會?當下連同不歸山也都不瞧在眼裡了。

四人離開王城已經半月有餘,可是殷九卻始終沒有現過身。萬川雖然牢記著殷九臨行前的叮囑,可心中卻也不免疑惑:既然師父決定跟隨自己一路南下,為何卻要如此偷偷扌莫扌莫地跟著?又為何不許自己對人說曾跟著他學過咒術?每一次殊同幫他挑破腳上的水泡,針尖兒紮得他生疼的時候,他便會氣哼哼地想,或許師父壓根就沒跟來,否則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他受這種苦?

轉眼之間,一行四人行至了永平縣境內,兩名道士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失蹤了。他們二人有晨起練功的習慣,可是那天早上他們出去之後就再沒了蹤影。

萬川和殊同邊在客棧吃早飯,邊等他們回來一起上路。可是直等到了接近中午,兩名道士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個女人。

萬川一見她,喜出望外地「咦」了一聲。「老板娘?!」他把眼睛瞪得圓圓的,「你怎麼也跑到這裡來啦?!」

那女人掩著口輕聲笑了笑,人人都喚她「錦娘」隻有萬川始終喚她「老板娘」。她今天的妝容格外冶艷,心情也似乎格外愉快,仿佛那聲「老板娘」滿足了她在這窮鄉僻壤的全部虛榮心。

她綿言細語說道:「當然是來找你的呀?」然後又像是突然被萬川的邋裡邋遢給嚇到了似的,深吸一口氣,接下去說:「怎麼小侯爺變成個小乞丐了?可是被那兩個臭道士欺負的?」

萬川驚道:「道士?你見過他們兩個?」

「見過。」錦娘說,「不止見過,我還幫小侯爺把那兩個討厭的家夥都給解決了。」她雙手叉月要,下巴昂揚起來,臉上仍是笑吟吟的,好像主仆二人還欠她一句感謝。

萬川和殊同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她話裡的意思。萬川遲疑道:「……解決了?」

「對啊,解決了。」錦娘極其耐煩地看著他們,逗孩子似的。說著,右手五指並攏,在脖子上那麼一抹,一麵又說:「就是這樣,解決的。」

殊同已被嚇得麵如土色,可是萬川卻哈哈一笑,「別鬧了——」他拿出公子哥兒那種侉侉的語氣,可是心中卻頓時戒備起來。殷九曾經囑他提防聆花樓的人,尤其是這位老板娘。雖然他沒說為什麼,可是萬川向來聽師父的話,所以從那時候起,便再也沒去過聆花樓,今日卻不曾想在此處碰上。

萬川見她仍舊不過是那個風情萬種的青樓媽媽,可是所說之話卻又如此駭人,與素日歡場之中大相徑庭,不知是真是假,亦不知對方有何意圖,當下心亂如麻,隻得強作鎮定,便道:「老板娘可真會說笑,若不是今日風小,早把你那纖弱的身子刮走了去,還拿兩名道爺打趣呢。可是怪小爺近日去得少了,這才巴巴從王城大老遠跟了我來?」

錦娘聽了笑得花枝亂顫,撫掌說道:「小侯爺不愧是小侯爺,無論何時都開得起玩笑,哪怕是死到臨頭——」她說到「死」字的時候,右手突然朝前揮去。一招既出,客棧廳內竟憑空翻起一道氣浪,所到之處桌椅盡數翻倒,無數杯盞盤碟稀裡嘩啦砸個粉碎。眾賓客不明所以,但見來人出手淩厲,隻管抱頭鼠竄,蜂擁著逃出門去。

殊同嚇得兩股戰戰,可仍不忘護主。他擋在萬川前麵,一迭聲地大喊:「少爺快走!」

一切發生得太快,萬川根本來不及弄懂這無端的殺戮究竟因何由頭而起,隻見一張桌子朝自己劈頭砸來。殊同猛地躍起,不管不顧地將萬川撲倒,緊緊護住他的頭,自己用身子將那桌子擋了。那桌子乃是實木質地,桌角又硬又尖,猛然一下鑿在殊同身上,隻聽「咯咯」兩聲,卻不知是什麼斷了。

萬川勉強將殊同攙起來,發現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他臉色慘白得嚇人,嘴巴剛剛張開一條縫,鮮血立時湧將而出。萬川來不及多話,架起殊同發足便逃,然而這時,錦娘已然迫近身前,伸手朝他月匈口抓來。

錦娘隻當萬川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而自己這一抓必定十拿九穩,因此並未運上真力。萬川雖然使不出任何咒術,可是從小卻被殷九教出了一身外家功夫,當即右手發力格擋開來,隨後豎起劍指,繞向她肘尖下方五寸處的四瀆穴用力一點。這一路手法,本是攬月拂雲手中的一招,萬川雖然不曾學過,但殷九教映月這門功夫的時候他時時在旁看著,而且姐弟倆又經常過招,沒想到危機之下竟也使將出來。

錦娘左手四瀆穴被用力點中,頓感小臂一陣酸麻,一時之間竟發力不出。這一格一點,實令她驚疑非小,可心中卻有如撥雲見日,於是微微一笑,切齒說道:「還真小瞧了你!」說畢又欲再出殺招,可突然發現腳下如同生了根,竟然拔足不出。低頭一看,原來是被那個名叫殊同的奴仆牢牢抱住了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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