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他會對沈落枝好的 她為何要作踐自己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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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蘭燼的話落下來的時候,沈落枝沒什麼表情。

在裴蘭燼棄她而去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裴蘭燼是什麼人了,這等畜生,自然不配她去為之動怒。

但是她身旁的耶律梟卻如遭重錘。

他的腦海裡一直盤旋著裴蘭燼說過的話。

沈落枝,歷經艱險從金烏城裡逃出來後,並沒有受到關愛,反而因此被人拿捏住了籌碼,因為她「名節有損」。

裴蘭燼試圖以這種方式來攻訐她,迫使高傲的郡主低頭,讓她接受另一個女人,並且為自己的失節而懊悔終生。

甚至,她還會在無數人的口水與唾罵中,終身受辱。

隻因為她被擄過,她的所有尊貴的東西就都成了泡影,她千裡奔赴的情誼也變得不值一提,好似街邊隨便來個人都能唾她一句罵名,來證明自己有多高貴一般。

耶律梟的月匈腔因為太過憤怒而發顫。

這來自大奉的文雅之士雖然未曾表露出來一絲鄙夷,但是在他的心裡,沈落枝已經不是一塊完整的美玉了。

她有瑕。

耶律梟因此而憤怒,為裴蘭燼的有眼無珠,更為他自己。

是他把她變成「有瑕」的。

耶律梟的心頭除了憤怒,還有惶恐。

他在這冷冽肅殺的冬日,在這貧瘠乾涸的荒山裡,終於明悟了他對沈落枝到底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

是他親手把沈落枝逼至到一個任人奚落的境地的,她因他的折辱而被人輕視,被人算計,怠慢,被人視成醜聞。

沈落枝說得對,他是從茹毛飲血的畜生,並不懂大奉人的風骨,但當他懂得時候,已經晚了。

他仿佛找到了沈落枝對他那些無窮恨意的源頭,也終於明白,沈落枝是永遠不會愛上耶律梟的。

誰會愛上一個使其受辱的人呢?

可他無法解決,他無法填補沈落枝心頭的愁緒,就像是他無法回到一月之前,改變他綁走沈落枝的結局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耶律梟甚至希望他死在被沈落枝一刀捅到月匈口上的那一晚。

愧疚與無力,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因為破掉的玉石很難被重新彌補回去,就像是他給沈落枝的侮辱,也回不去。

耶律梟那雙眼便又從麵具後麵看向沈落枝。

他因為裴蘭燼的話而感到無窮的憤怒,但沈落枝卻並沒有,她安然的跪坐在原處,分明是被卷在漩渦中心的事中人,但卻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淡然,分明樹林裡的兩個人在討論怎樣折辱她,怎樣把她從雲端上拉下來,摔進泥潭裡,但她依舊淡然。

她的傲骨好似永遠不會被折斷,她的頭顱也永遠不會低下來,不管是被耶律梟劫掠,還是被裴蘭燼算計,她好似永遠這般驕傲。

耶律梟的月匈口一下又一下的抽動起來,他的月匈口上、沈落枝親手刺下的那道傷早就好了,但是現在又開始痛,撕心裂肺的痛。

——

樹林裡的另一處,聽見此話的邢燕尋腦子裡一閃而過了一點不自在,但是轉瞬間,就變成了欣喜。

她太想要裴蘭燼了。

她太喜歡裴蘭燼了。

她說不清楚這種渴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升起來的,總之,裴蘭燼越是不要她,她越是想要,裴蘭燼越是推拒她,她越是因此而瘋癲。

這其中還夾帶著一點兒對沈落枝的莫名的嫉妒與排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壓沈落枝一頭,以各種方式。

所以當裴蘭燼提出要以這種方式來折辱沈落枝,來壓下沈落枝的傲骨的時候,她並未覺得哪裡不好,隱隱還有些許期待。

沈落枝不配了,那她就配了。

她可從沒有被西蠻人擄去過!

她清白的身子都給了裴蘭燼,所以裴蘭燼疼愛她、彌補她也是應該的啊!

當然,邢燕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沈落枝是江南的明月,那她就是納木城的明珠,她並不會真的去與沈落枝共享一夫的,她隻是想先誘使裴蘭燼與沈落枝決裂,然後想辦法逼走沈落枝。

納木城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西疆是她父親的駐兵之地,她在此,比沈落枝多了不知道多少優勢,她占盡上風!而那來自江南的郡主嬌弱無用,連一把劍都拿不起來,甚至也沒有親友兄弟在此,明擺著就是一副任人欺淩的模樣,裴蘭燼護著她還好,沒人敢違背郡守的意思,但是裴蘭燼不嗬護她了,她的名聲又毀掉之後,豈不是誰想來,都能踩她一腳?

邢燕尋幾乎已經想到了她將沈落枝驅趕出去的模樣了,讓這嬌弱的郡主從哪兒來的,便回到哪裡去吧!讓她這輩子不敢踏足西疆半步!

邢燕尋越想越覺得興奮。

哪怕他們身處於淒清寒冷的夜裡,哪怕他們身處於危機四伏的密林中,邢燕尋依舊沉浸在了這種美好的幻想中,所有寒冷與危機都不能讓邢燕尋在此刻冷靜下來,她覺得她快要被燒著了。

她的臉龐上浮起了一絲紅暈,在月下的光華中,顯得竟有幾分與她性情不符的嬌羞。

提著刀鞭的女將軍,也會因為情郎的一句話而變成三千繞指柔的。

裴蘭燼瞧見她的模樣,便覺得心中一陣甜蜜。

他一時間又感到無奈。

他明知這樣不對,沈落枝為了他受盡委屈,他應該對沈落枝更好才對,可是偏偏,他的心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它不聽話的飛到了一位女將軍的身上,這位女將軍颯爽,潑辣,驕傲,活潑,偶爾像是一個天真又倔強的姑娘,喜歡一個人,便飛蛾撲火,賭上所有撲上來,隻為了求他的一個心軟。

他怎麼能讓邢燕尋輸呢?

思來想去,他便隻有這麼一個法子,才能將這兩個愛他的人都留下了,雖然他此舉對不起沈落枝,但是他日後一定會加倍對沈落枝好的。

他一定會的。

裴蘭燼這般想。

他們兩人在此刻,都將這裡的刺客給忘記了,也將這滿樹林的、因為他們而落難的可憐人給忘記了,他們二人湊到一起時,竟然還有一種情意濃濃的感覺。

他們也沒有離開這裡,此處是一處安全的地方,敏銳如狼的耶律梟挑中了這裡,久經沙場的邢燕尋挑中了這裡,就說明這裡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

所以,隔著一顆蒼勁的古樹,沈落枝聽見他們二人湊到了一起去。

孤男寡女,深山野林,他們會做什麼呢?

他們大概很久沒見了吧,自沈落枝進納木城以來,已經近一旬了,所以他們格外思念,在突破了彼此的心意,與最後一層道德之後,他們便也沒有了遮羞布,他們親密無間的在這寒夜中滾落到地麵上,用彼此的身體來溫暖自己。

以天為被地為席,似是覺出野趣來了,竟像是那樹上的鳥雀一般嘰嘰喳喳的叫起來了。

沈落枝聽見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的時候,腦海裡浮現出了邢燕尋的臉。

她一直,很敬重這位女將軍。

在之前,邢燕尋不斷挑釁裴蘭燼的時候,她甚至還有一種可笑的想法:她曾經以為,邢燕尋是知道了裴蘭燼與旁的女子有染,所以用叛經離道的去青樓、送小倌的方式來提醒她。

她對邢燕尋天生就有好感,可能一來是因為邢燕尋是一位少見的,突破桎梏的女將軍,二是因為邢燕尋曾抓過很多西蠻人。

而現在,當她用另一種眼光去回看邢燕尋與她的相處,想起邢燕尋與她說的每一句話時,便又從中品出不一樣的意味來。

沈落枝想,邢燕尋問她的那些話,自己回去想想,不覺得惡心嗎?

一個未婚女子,與一個已成婚的男子做這種事,她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呢?

她分明也是貴女,邢家世代駐守邊疆,為何能教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呢?

他們這般做,她又該如何報復他們呢?

沈落枝想這些的時候,兩隻手突然伸了過來。

她詫異的抬頭,就看見她的小倌不知道什麼時候靠過來了,他身高腿長,直接將她圈在了他的保護範圍內,然後用兩隻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寬厚滾熱的手掌貼蓋住了她的兩隻耳朵,將她被冬日凍得發麻的耳朵被捂得逐漸發暖,同時,還隔絕了獵獵的北風與那不間斷的鳥雀的聲音。

沈落枝的思緒還沉在那些惡心人的事情上,都忘了此時她身處冬日,也忘了她被凍僵的骨肉,直到齊律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不知是為了給她取暖,還是為了讓她不要再聽。

她聽不見那些靡靡之音時,恨意如潮水,從心底裡漸漸褪去,重新湧上來的,反而是些許奇怪的感覺。

她看著齊律的麵具。

齊律沒摘下麵具來,所以她隻能看見一雙綠油油的眼,分明像是狼一樣的目光,但她並不覺得害怕。

陌生男子的觸碰,也並不討厭。

甚至,讓她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是這裡的天太冷了嗎?讓她開始貪戀別人的體溫?

沈落枝想不明白,但是她的四肢確實暖起來了,像是被人從寒潭裡抱出來,塞進了溫暖的被窩裡,這被窩並不是玉床蜀錦所製,而是簡單的木床棉被,裡麵帶著男子滾熱的體溫,一靠進去,整個人都被溫暖起來了,她似乎又嗅到了一種男子的骨肉血氣,帶著讓人血脈都翻湧起來的力量。

這與她過去得到的溫暖與力量都不一樣,是一種全新的感覺。

一定是這西疆的冬太冷了,否則,她為什麼會生出摘下齊律的麵具、好好看一看他的臉的沖動呢?

沈落枝晃神的時候,耶律梟也在晃神。

他被懊悔沖垮了,他被愧疚打倒了,戰無不勝的金蠻勇士甚至不敢抬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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