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枝枝逃跑耶律梟發瘋 裴哥哥為什麼還不……(1 / 2)

加入書籤

彼時正是夜色濃鬱,金烏城內的地麵上躺滿了被藥昏的蠻族戰士,帳篷遇火燒成一片,火光沖天間,耶律梟幽綠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她,凶狠的將沈落枝身上的嫁衣撕扯而開。

沈落枝尖叫出聲。

她可以在此刻死在他手裡,但不能受辱。

她擰動身體,但擋不住耶律梟的鐵掌,衣料撕裂間,露出白色的雪綢素衣。

他有碎石斷玉之力,手掌捏到沈落枝手臂的時候,掐的沈落枝眼裡都泛起了淚。

她在粗糲的沙地上掙紮,嬌貴的皮膚被蹭出血痕,在耶律梟麵無表情、眸光陰戾的凝望中,沈落枝顫抖著看向遠處。

無盡的黑夜中,金烏城變成了一片火海,遠處的城牆被煙霧熏的模糊不清,她想象之中的裡應外合並沒有到來,裴哥哥去了哪兒了?

而惡狼已經逼近了她的麵前。

耶律梟伏在她身上,粗暴的掐她的下頜,用尖銳的牙齒懲罰一般的啃咬她的臉側,沈落枝因為疼痛而尖叫。

清冷的月色之下,灼熱的火海之間,古銅色的粗壯手臂強壓著玉色的脖頸,高壯的身影覆蓋著柔軟的姑娘,沈落枝尖叫著拔下發間的簪子去刺他。

「耶律梟。」沈落枝的聲音因驚懼而在顫抖,尾音飆高,她喊道:「你敢碰我,你會死的,整座城的人都會和你一起死!」

耶律梟懸在她的上方,他月匈口上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落下,砸在沈落枝漂亮的臉蛋上,但他不管,他掐著沈落枝的手一擰,沈落枝手裡的簪子便掉在了地上,他低頭,用一隻手掐住沈落枝的下頜,迫使沈落枝抬頭,然後俯下身,在沈落枝的臉上重重的用舌尖舔過。

沈落枝被他舔的尖叫。

而耶律梟埋在她的脖頸間低笑。

「今日,孤與郡主說什麼來著?」他聲線低沉嘶啞的問,說是問,但實際上更像是自言自語,沈落枝不回答他,他也不在乎,他自己便答:「孤說了,要伺候郡主。」

他撕了沈落枝的嫁衣,頂著一張妖冶荒唐的臉,乾著難以啟齒的事。

沈落枝去扯他的發鬢,纖細的手指落到他的臉上,尖銳的指甲在他的眉眼間抓撓,但耶律梟連自己月匈口上的傷都不管,怎麼可能管眉眼間這麼一點小傷?

耶律梟的唇並非是大奉人常有的薄唇,他唇瓣豐潤,有唇珠,舌長而靈敏,貼上沈落枝的唇瓣之前,沈落枝聽他說:「郡主看好了,孤,是這般口勿你的。」

沈落枝尖叫著捶打他,但沒有用處。

她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與耶律梟縱馬的那一天,孤立無援。

淚珠在她眼角滑落,她想,裴哥哥為什麼還不來?

裴哥哥,裴哥哥!

而在她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馬蹄聲,但來的不是裴哥哥,而是沈落枝的侍衛聽風。

聽風剛才與其他三位侍女一起分而燒帳,現在才趕回來接走沈落枝。

裴郡守沒有按照約定好的攻城,幸而他們的草藥毒煙準備的足,滿城的蠻族都倒下了,無力追殺他們,所以聽風能很快折返會來救郡主。

他騎馬而來,從背後給了耶律梟一刀,耶律梟順勢滾開,聽風在馬上與耶律梟搏鬥,而其餘三個侍女則快步跑來,牽著馬、為沈落枝整理衣裙,帶著驚慌失措的沈落枝上馬。

「郡主,我們快跑吧。」摘星一邊給沈落枝穿上衣裳,一邊喊道:「裴郡守沒有來,外麵一個兵都沒有,我們五個人做不了什麼的,還是快跑吧!」

這滿城的蠻族,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五個人也殺不淨!

沈落枝被扶起來的時候,露出大片素白的**,三個侍女看的直咬牙。

若是她們再來晚點,沈落枝便要毀在這裡了!

裴郡守到底在做什麼啊!

沈落枝被穿上衣裳後,由摘星扶著上了馬。

「帶我一起走!」而就在這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了女奴的聲音,方才被打暈的女奴自己跑過來了,她喊道:「我認路,我能帶著你們從金烏城離開,去到大奉的領地去。」

女奴是沈落枝買回來的,如果沈落枝跑了,她身為沈落枝的女奴,也沒有好日子過,耶律梟根本不把她當個人看,她還不如跟著沈落枝一起跑掉呢。

沈落枝垂眸看了她兩眼,道:「去準備食水,我們一起走。」

這個時候,聽風與耶律梟已經打到了另一旁去了,耶律梟明顯開始體力不支,大概是毒在發作了,但是聽風也瘸了一條腿。

聽風雖然占上風,但是殺不死耶律梟。

轉瞬間,三個侍女和女奴已經提起了食水回來了,沈落枝便翻身上馬,縱馬而跑。

其餘四個女子跟在她身後。

聽風一直試圖殺掉耶律梟,但耶律梟且戰且退,轉瞬間便退到了一處沒有被點燃的帳篷內,裡麵都擺放著武器,聽風遲疑著沒有跟進去。

耶律梟沙場經驗豐富,真這麼磨下去,不知道誰會死,且,這滿城的將士,總有兩個人還有意識,雖然爬不起來,但還是遠遠的向聽風發出怒吼。

聽風意識到,他根本殺不死耶律梟,且再耽誤下去,他會被殺死。

恰在此時,沈落枝已縱馬而來,聽風便轉而一瘸一拐的騎上了馬,跟著沈落枝一起跑了。

沈落枝縱馬跑掉的時候,沒有回頭看耶律梟。

她猶自沉浸在驚慌之中,裴哥哥沒有來,她還差點被耶律梟得手,現在她都能感受到那種濕潤的觸感,她緊張地攥著韁繩,隻想著縱馬離開。

彼時已是醜時左右了,天上繁星點點,金烏城燒成了一片火海,沈落枝縱馬踏過火海,帶著她的侍女和侍衛,一路奔出了金烏城。

大奉的鳳凰,在這裡重生了。

在沈落枝縱馬離去的時候,耶律梟踉蹌著從帳篷內走出來了。

他身上都是血跡,除了沈落枝給他的那一刀,還有聽風砍出來的痕跡,耶律梟站在擺放武器的帳篷前,他手裡拿著一張弓,月色之下,弓被拉出滿弦,他隻要鬆開手,便能將沈落枝射下馬。

月色之下,沈落枝紅色的綢緞與墨色的發絲在半空中飄揚,耶律梟的箭已經對準了她,卻遲遲沒有落下去,直到那纖細的身影越跑越遠,遠到他再也看不見。

等到她徹底不見的時候,耶律梟手上的弓驟然掉在了地上,他跌倒躺在了地麵上,仰躺著,看著滿天的繁星。

他的耳邊還全都是沈落枝的話。

「我從沒有愛過你。」

「卑賤的蠻族畜生。」

「我是大奉的郡主。」

一句句話從那張嫣紅的唇瓣裡鑽出來,狠狠地刺進他的月匈腔內,讓他頭暈目眩,心口處的傷一陣陣抽痛。

很疼。

沈落枝,很疼。

大奉的女人,都是養不熟的。

她沒有強健的身體與尖銳的獠牙,但她有最惡毒的心。

偌大的金烏城,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夜裡野火焚城,耶律梟倒在地上,緩緩抬起手,落到了月匈口處,沈落枝刺下的那一道傷口上。

沈落枝。

養不熟的狼,隻能用鐵索來束縛。

他一定會,重新把她搶回來。

用她最討厭的方式,百般報復她,讓她一生,都無法逃離。

——

而此時的沈落枝,已經奔出了金烏城內。

北風獵獵卷起裙擺,夜色下的戈壁荒漠冷清枯黃,四周都是一片昏暗,唯獨他們身後,是一座熊熊燃燒的城。

沈落枝奔出很遠,勒馬回身時,都能夠看到那沖天的火光。

一種酣暢淋漓的報復性的快感蔓延她的全身,沈落枝高高的昂著頭,把所有眼淚都逼了回去。

她轉過頭,看向那城,片刻之後,她與身後的四人道:「耶律梟綁我們而來,殺了我們的人,今日我們報復他,燒了他的城,我們之間的恩怨自此兩清,在今日之後,所有關於金烏城的事情都忘掉,聽懂了嗎?」

侍女與侍衛都點頭。

他們知道,金烏城的事情對於他們是一段痛苦的回憶,要不了多久就忘了,但對於郡主來說,卻是屈辱的一段時光,恐怕永遠都忘不掉。

郡主曾被西蠻人那般的事,必須爛在肚子裡。

侍衛冷眼看向一旁的女奴,握著刀的手掌蠢蠢欲動。

女奴趕忙舉起手,驚的講了一串金蠻語後,半生不熟的夾雜出了幾句大奉話,道:「我,我不會說的。」

沈落枝向下一壓手,道:「好了,趕路。」

她不至於去因為封口而屠殺一個什麼都沒做錯的女奴。

女奴鬆了一口氣,轉而主動領路——她留在金烏城是死,出了金烏城,一個人在西疆裡也是死,還不如跟著沈落枝,最起碼,這是個好主子。

幸而女奴認路,還有利用價值,才能賴上沈落枝,否則沈落枝就算是不殺她,也絕不會任由她跟在他們身邊。

他們連夜趕路。

戈壁黃沙四起,枯樹向天空探出嶙峋的枝丫,枝丫上有寒鴉鳴叫,馬蹄奔踏間,一群人漸漸奔向三元城。

在西疆中,趁著夜色趕路的人不少,西疆人都認天上的星辰,以星辰為坐標來趕路,倒不會走丟。

從金烏城到納木城,足足花了四日有餘,這一路上,他們五個女人,一個瘸腿侍衛,走的分外艱難,生怕碰上什麼流竄的西蠻將士,或者碰上土匪攔路,馬鞍將大腿上的皮肉都磨破了,也不敢停下。

幸而他們這一道運氣算是好的,許是否極泰來了,一路沒碰見什麼人,遇到一些行商也都遠遠避開了,什麼危險都沒碰上,隻熬了幾日趕路後,便在一日午間,回到了三元城。

至於金烏城的人,一直都沒有追上來,大概是因為那一場大火讓他們損失慘重——雖然他們的西蠻將士沒死幾個,但是重要的食物和帳篷都被燒了,他們一時之間無暇顧及沈落枝。

連帶著三元城最近都安穩了不少。

三元城之前被西蠻人屠戮過,現下城牆已經重新修建起來了,原先被攻破、塌陷了一半的城牆現在已經被重新築起來了,泥土裡麵混了一些石頭,幾個將士在修建城牆,有些城民來送米麵。

那時大漠孤煙起,沈落枝迎著風沙、騎馬走到城門口,遠遠地望著他們,想,這是貧瘠的西疆裡,僅剩的溫存。

沈落枝回到三元城,表露身份後,三元城的官員、鎮守此處的縣令便匆匆來迎接。

之前三元城險些被攻破,大部分流民都跑了,但不知道為何,那群蠻族人又都走了,沒有屠殺三元城內的民眾——以往,那些西蠻人如果成功攻城,都會屠殺民眾,搶掠食物、皮毛、藥草,路過的牛羊都會帶走,如果帶不走就都殺掉。

但這一次,他們並沒有繼續攻城,反而迅速撤離了,這就導致,城內的人沒什麼事,反而是那些跑出城的人,死傷更多。

灼華郡主沈落枝出城之後,便直接失去了蹤跡。

後來,從納木城來的人曾來接沈落枝,但是沒接到,便趕來找三元城的縣令來問,後知道沈落枝出城避難後,納木城的人便在三元城落了腳,然後開始不斷向外搜索沈落枝。

接不到沈落枝,就沒辦法和裴郡守交代,所以他們隻能在三元城紮根,開始尋找沈落枝。

當然,他們至今沒搜索到,還是沈落枝自己回來的。

至於當時沈落枝讓耶律梟放走的那幾個侍衛,一個都沒能成功回到三元城,不知道是迷失在了西疆戈壁裡,還是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還請灼華郡主回府內稍候,下官立刻去請人將從納木城來接郡主的人請來,讓您們快些相見,也好說說話。」那縣令與沈落枝道。

沈落枝在聽到「納木城」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便想到了裴哥哥,從納木城來接她的人,自然是裴哥哥的人,隻是裴哥哥現在又在哪兒?

「好。」沈落枝壓下了那些疑慮,向縣令行了一個蓮花禮,道:「勞煩大人。」

縣令自不敢托大,連忙回禮,回禮時,還忍不住瞧了一眼這位灼華郡主。

之前這位灼華郡主走時,是庇佑著一群流民而逃的,三元城縣令自是記著灼華的這個恩,大難之下,能放棄財寶,帶著流民而行,足以證明這位郡主的品性。

隻是,這位灼華郡主瞧這雖然一如當初一般清冽出塵,但是卻不再像是初次見麵時的那般溫潤,反而周身都繞著一層淩冽的殺機,像是春水被凍成了冰,遠遠一瞧,便覺得寒氣逼人。

想來,也是在外吃了不少苦。

這西疆,處處都是吃人的。

縣令嘆了口氣,快步走了。

沈落枝則帶著眾人回到了她原先在三元城租賃的院子,等著納木城的人上門來拜見她,她有很多話要與納木城的人問。

她回到院子裡時,院子內還擺放著她的各種嫁妝——之前因為戰亂遺失了一些,但大部分都還在,三元城的縣令將這些都收攏起來了,不允旁人動。

嫁妝還在,隻是當日隨她一道來的侍衛和侍女們都不見了。

沈落枝一時心酸,嘆息過後,又命摘星拿來了一部分錢財,給了一直穿戴著鬥笠、不曾露麵的女奴,叫女奴出去自謀出路。

「你是金蠻人,與大奉格格不入,在西疆,金蠻人入大奉是死罪,我不能留你。」沈落枝與女奴道:「我之前在清泉商隊的手裡救過你一次,後又帶你出了金烏城,今日又是我給了你銀錢,你我之間,是我待你更好些,我未曾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今是世勢時事不容你,非是我不容你,還請你不要怪我,日後相見,你也不必幫扶與我,隻當不相識便是。」

女奴跪地領了金銀,後由摘星與聽風一路護送,得了一批快馬和一把刀,出了三元城,去奔向在西疆之內的金蠻人的城邦了——這西疆,不止是有大奉的城邦,也有金蠻人的城邦,還有遊牧民族的城邦,還有其他允許所有種族進入的混居城邦。

如此混亂無序,遍地都是人頭與金銀。

比如他國人的城邦,大奉人的城邦還算安穩的。

那女奴走了後,沈落枝便不去想了。

西疆這麼大,自此應當是山高水遠,再不相見了。

她差人打了水來,在浴桶中沐浴。

回了三元城,站在大奉的領地上,她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終於鬆下來了,人往浴桶裡一坐,便覺得骨肉都鬆懈了。

淨房內門窗緊閉,氤氳的水汽在水桶內漸漸向外蔓延。

沈落枝纖細漂亮的脊背靠著寬大的木桶,溫熱的水波托著她纖細的手臂與豐滿,她的墨發在水下徜徉,她閉上眼,伸出手,一點一點洗著她。

那裡被耶律梟舔過。

縱然沒做到那一步,但依舊讓她一想到就覺得受辱。

沈落枝這一路上匆忙趕路,連個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所有人都將她視作主心骨,沒有一個人能幫扶她,直到現在,她才能在空無一人的淨房內,躲在浴桶裡大哭一場。

哭到最後,那滿浴的水都涼了。

她依舊不想起來,懨懨的靠坐在浴桶之內,隻垂著眸坐著,到了水徹底涼了的時候,外頭便聽見流雲喚她:「郡主,裴郡守的人來了,在外頭求見呢。」

沈落枝驟然清醒過來。

她壓下那些混亂的思緒,緩緩從木桶內站起,道:「進來伺候吧。」

外麵的流雲便走進來,伺候著沈落枝從浴桶內走出來,為沈落枝絞乾發絲,又挑選了衣裳穿好。

今日要見的是裴郡守的人,故而要鄭重對待。

沈落枝日後是要與裴郡守成親的,他們絕不能在裴郡守的人的麵前掉了臉麵,所以哪怕眾人都是舟車勞頓,也堅持給自己梳洗了一番。

負責給沈落枝挑衣裳的是彎月,大概是心裡惴惴,所以彎月拿了最上場麵的一套衣裳,一套香月綢對交領上繡銀色仙鶴裙,外搭了一套白狐狸絨毛氅,足上踩了蜀錦銀絲珍珠履,發鬢盤了堆鬆雲鬢,上簪了一套流光步搖,麵上隻上了點淡妝,又在額間畫了半輪明月,以為花鈿。

她本就姿色天成,額間一點,更是如玄女落塵,矜貴傲然。

本來見幾個隨從,不需如此莊重的,隻是他們之前被金烏城給擄走過,她又被耶律梟那般對待過,若是要算起來,是名節有汙,所以他們心下不安。

世人皆是如此,越是不安,越要表現得強勢高貴,以此來掩蓋自身。

沈落枝到前廳時,負責來接她的人已站起身了。

此人身穿青色短打,名喚「青叢」,是裴蘭燼身旁的長隨小廝,會些拳腳功夫,人很機靈,隨著裴蘭燼自京中來西疆赴任,以前裴蘭燼來江南提親時,沈落枝便瞧見過青叢多次,現下在西疆瞧見他,便覺得愈加親切。

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青叢遠遠瞧見沈落枝,便站起身來,遠遠地與沈落枝行了一個俯首禮,道:「屬下青叢,見過郡主。」

行禮間,青叢有些心虛的瞧了沈落枝一眼。

這位郡主依舊如當年一般清冷孤傲,站在這裡像是瑤池仙蓮,片葉凝仙露,從不染凡塵。

青叢心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心下想著早已備好的話術,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位郡主雖年幼,但極為聰慧,據說南康王有意為她請「女世子」的稱號,卻因這兩年南康王與京中關係緊張,未曾提出——話扯遠了,總之,這是個極難糊弄的主子。

「起身說話。」沈落枝坐於椅上,衣袖隨身形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水紋波光,然後輕輕堆落於她的膝前,她坐下時脊背挺直,身姿曼妙,每一個動作都如此賞心悅目。

這是京城大戶人家才能教導出的禮節,與這裡的西蠻女子截然不同。

青叢的眼皮莫名的跳了一瞬。

「為何是你來納木城接我?」沈落枝一開口,便問的青叢心中直突突,她那雙平靜清冽的眼眸一壓過來,仿佛帶著無窮的壓力一般:「裴郡守為何未曾親身前來?」

她是南康王之女,是裴蘭燼三書六禮定下來的未婚妻,裴蘭燼向她下聘時,便已明言,此生不納妾,隻與她一世忠貞,他們訂婚時,裴家也與南康王定下百年之好的誓約。

她的分量夠重,重到裴蘭燼應當從西疆出發,一路到江南去迎她,親自將她迎入府內,捧於高座,為裴氏妻。

但她沒有如此,她親自從江南奔襲而來,隻為體諒裴蘭燼治理西疆不易,她不想為了區區的麵子而讓裴蘭燼拋下正在治理的西疆而來、如此為難裴蘭燼,也不願用郡主的身份逼裴蘭燼向世人展示對她的「寵愛與臣服」,她理解並支持他的一切選擇,所以她自江南而來嫁他。

但她都走了九十九步,從江南一路走到西疆,從南康王府走到了三元城,唯獨這最後一步,這圓滿之最,裴蘭燼為何還不肯走過來?

裴蘭燼到底出了什麼變故,三元城被破時,裴蘭燼沒來,金烏城被焚燒時,裴蘭燼沒來,現下她已重回了三元城,裴蘭燼還是沒有來。

一而再再而三,西疆的公務,當真便繁忙到讓他來抽身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嗎?

她是因那一腔情愛奔襲而來的,她可以為她的未婚夫退讓,她明事理,懂大意,但並不代表她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裴蘭燼若輕視她,她定不會容忍。

「回郡主的話,當日郡主來時,我家郡守於西疆中出行辦公務,便派屬下來接,屬下到此處時,您已經出城了,屬下便去找,後來郡守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在外受了些傷,便送回了納木城,現下還在納木城中躺著,實在是起不得身。」

「您莫要怪郡守,郡守心裡很擔憂您,郡守都擔憂的用不下飯,奈何身上有傷,不能來親見您,隻能等屬下在外尋找。」

青叢說到此處時,心中越發不安,甚至都不敢看沈落枝的臉。

他怕這位郡主瞧出他的謊,可他為了裴氏與南康王府的婚約,又不得不這般說。

沈落枝想起來那一次,她在清泉商隊舉辦的商市中與那女將軍見麵的事情,那一次,裴蘭燼確實很危險,但是她後來得到了明確的風聲,說是他們二人成功脫逃了,她得到的消息上,並未說過裴蘭燼有受傷,隻說了他隨行的女將軍受了傷——給消息的是耶律梟身邊的西蠻將士,那將士絕不會對耶律梟說謊的。

可是,青叢現在又說裴蘭燼受了傷,他們二人的說法不一樣。

沈落枝想,大抵是中間出了什麼意外吧,這西疆大漠裡,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她自己也是靠運氣走到今天的,裴蘭燼未能及時來援,他應當也很愧疚才對。

她並非是什麼蠻不講理的人,既然有了解釋,她便不會一直死咬著不放,便道:「既如此,便即刻起行,上路去納木城吧。」

沈落枝道。

她想早些離開三元城,上次這個城鎮被突襲的事情讓她記憶猶新,她不想在這裡耽擱下去,早些去納木城,她早些安心。

納木城是大奉西疆的要塞,在西疆裡,納木城的重要程度可以相當於大奉中的京城,納木城兵馬健壯,且比三元城大上幾十倍不止,進了納木城,她便可放心了。

且,裴哥哥也在納木城。

她有太多話要跟裴哥哥說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裴哥哥。

而一旁的青叢卻僵了一瞬,目光有一瞬間的遊離,唇瓣一顫,隨即趕忙低頭道:「是!屬下這邊去安排。」

從三元城到納木城,一共需要三日的路程,因著沈落枝身邊的侍衛侍女都死了一批,所以他們又臨時購置了一批奴隸做粗使伺候,耽誤了一下午的時間,眼見著天色黑了,沈落枝便沒有要連夜趕路,而是讓所有人都好生歇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護送灼華郡主的隊伍才踩著漫天黃沙上路。

他們上路時,獵鷹於頭頂藍天盤旋,羽翼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悠長的弧線,悄無聲息的跟隨著隊伍而行。

——

深夜,納木城。

西疆郡守府,西廂房內。

冬日裡的西疆沒有什麼好景色,隻有光禿禿的枯木與院中結冰的池塘,「呼呼」的北風打在門窗上,引來門窗震顫,但西廂房內卻一片潮熱。

床帳厚厚的圍著,床笫間的人影彼此糾纏,粗重的喘息與細碎的嚶嚀隨著床帳翻湧,直到某一刻,邢燕尋垂著眸,輕喚了一聲:「裴哥哥——」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南小姐離婚後開掛了! 當暴君的白月光成了權臣妻 機械人8號 我在異界當仙尊 二貨我等你 你要殺我 一對係統 主宰者一夢 反思日記 學長,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