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第四十七章
今日夜裡的風比昨夜要大,從牆頭上刮過,把牆內仆人手裡的燈盞吹得「咯吱」亂晃,頭頂上的杏樹也一陣「嘩啦啦」直響。
兩人豎起耳朵,順著風尖隱約聽到了謝大爺一聲:「我送公公。」
牆內的光影移動,往門口走去,光線陡然一暗,牆角下的兩人眼前跟著一黑,驚雷壓頂,齊齊沒了反應。
溫殊色本以為今兒聽來的消息,不外乎又是大夫人在清點她的家產,或是罵她和謝三兩人敗家,不知好歹雲雲。
殊不知還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能被喚為公公,必然是東都朝堂的人,聖旨削藩,不就是要對靖王下手了嗎
以往並非沒有聽過削藩的傳言,尤其是河西河北兩個王爺相繼出事後,靖王遲早要被削藩的說法更加猖獗,但她總覺得是駭人所聞。
河西和河北的局勢她不清楚,中州她知道。靖王設王府於鳳城後,銳減兵力,大興貿易,心思都花在了治理民生上。
城中百姓的日子看得見的在變化,其中溫家便是例子。
可富了百姓窮了自己,就憑謝三拿回來的那二十兩俸祿便能看出來,王府的口袋比臉還乾淨,他有何把柄能讓朝廷對其動手。
且這麼些年,鳳城也並非沒出過事,就拿上次兵器庫的事來說,最後不也化險為夷了嗎。
陛下真想削藩,怎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自己買糧時,便存了想法,暗裡堵上一把,富貴險中求,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要把握機會。
那日她對父親說的話並非全是誕人,換做平日以靖王的秉性怎可能同意賣官,要能輕易買賣,這些年崔家早就成了員外大戶。
趁靖王不在,再有東都楊將軍的外孫魏督監作證,她才能一口氣從周夫人那拿來三份官職。
本是穩賺不賠的買賣,眼看著三位冤主子成功擺脫了被壓榨的命運,走上了官途,還沒捂熱呢,便要發生變故。
且還是要謝家去削藩。
這不是讓謝家背叛主子,同靖王府反目成仇嗎。溫殊色這回是真被嚇到了,轉過頭驚慌地看向身旁的郎君,謝劭的麵色沉靜得可怕。
沉默片刻,突然疾步往外走去,手還握在小娘子的胳膊上,一並
拉著她離開了牆角,走上長廊,方才鬆開,「你先回去。」
刀都縣在頭上了,這時候她回去也安不了心,知道他是要去謝大爺問個清楚,溫殊色當下跟上,「我同郎君一道去吧。」
不容他拒絕,也不拖他後腿,腳步匆匆追上與其並肩,「我的命也被捏住了,郎君不能攔著我。
心頭著實害怕,叨叨道:「都怪那日郎君說什麼共患難,這不立馬就來了,你應該隻說有福同享。
嗓音都發了顫。
意外地看過去,便見小娘子一張臉蒼白無色,稀奇了,似乎還是頭一回見她害怕成這樣,局勢分明嚴峻,卻又覺得好笑。
有了個比自己還緊張的人,心頭的緊繃反而輕鬆了不少,還不至於。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郎君不用安慰我,就算是隻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真要削藩靖王就能坐以待斃了嗎?」搖頭道,不能的,王府必然會反抗,謝副使手裡有兵,咱們沒有,真動起手來,不是我挑撥離間,周世子和郎君的兄弟之情恐怕也就到頭了,到時候頭一個便會把郎君捉去當人質,接著便是你的嶽丈、大舅子…
再是謝家和溫家的家眷,雖說他們的命不足以要挾到謝副使,但拿來泄恨還是可以的。
終於體會到了誅連的可怕,果然成了親,便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命運懸在刀尖上,似乎隻能靠跟前的郎君扭轉乾坤,博得一線生機。
淡淡的月色鋪在長廊上,再也沒了半點芳華,抬頭一瞧,儼然成了一輪冷月。
一雙腿到底是沒有郎君的長,有些跟不上,伸出手扌莫住了他長袖一角。
前麵的郎君感覺到了袖口一沉,並沒有回頭,袖口下的手卻抬了起來,手腕一翻,把那隻手捏在掌心,輕輕握了握,溫聲道:「不會有事。」
吹了半天的夜風,手腳不知何時已發了涼,冷不防被一隻手握住,方才覺得涼得慌。
掌心裡的暖意一股腦兒地往她身上傳來,心頭一跳,轉過頭去。銀月下郎君的側臉,堅毅沉靜,哪兒還有半點紈絝之色。
這般一看,個頭當真是高大,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仗著自己的個頭,身旁的郎君突然
就偉岸了起來。
握住她的那隻手,像是在她跟前盾了一道城堡,忐忑和不安一下驅散了個乾淨,心裡的浮躁也如同抽絲一般,慢慢趨於安穩。
終究是冷靜了下來。
鳳城沒了,大不了去東都,但願謝副使沒那麼快行動。
身旁的郎君見她沒掙脫,也沒鬆手,一路牽著手往門前走去。
謝大爺剛送完人回來便見到影壁前站著的郎君和小娘子,先是一愣,神色突然緊張起來,「你們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