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京城煙雲(三) 「就說你這醫仙能不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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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隔了幾日,宮裡來人宣旨,江月和陸玨的婚期,定在了來年春天。

據說已經算是非常快的了,畢竟是皇子成親,且陸玨剛立下了戰功,婚禮不止代表了皇家的顏麵,更也是辦給天下百姓看的。

另外陸玨的府邸還未修葺完成,得到年前才能竣工。

送走來宣旨的宮人,江家上下喜氣洋洋。

許氏和房媽媽商量起來,雖說到時候是在皇子府邸行禮,但要從江家發嫁,也有許多事宜需要安排。

江月有心想勸她們別忙。來年春天啊,皇帝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

按著計劃,到時候陸玨坐上那個位置,這婚禮說不定得在宮裡舉行。家裡準備的東西就都白費了。

不等她開口相勸,陸玨扶著她回了屋。

陸玨說:「讓母親和房媽媽忙吧,不讓她們參與,她們心理反而不好受。」

江月一想也是,前頭才村裡辦婚禮,時間緊,條件差,她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許氏和房媽媽卻一直都覺得不夠好。後頭家裡寬裕了,她們還念叨過,說:「要是早先有這麼個條件,前頭的婚禮也不至於辦的那麼倉促。」

如今,也算是還了她們一樁心願。

「而且放心,就算到了來日,她們準備的東西也能用上。」

得了陸玨的準話。江月這就徹底歇了相勸的意思。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外間就響起了寶畫的咳嗽聲。

江月拿出一個香囊,對著陸玨道:「我已經調整好了配方,給陛下配好了藥。但並未做成藥丸,而是做成了藥粉。這個你帶著,對你也有好處,可以安撫你體內尚未蘇醒的蠱蟲。另外你想法子撒在陛下身上。隔三差五,每次一指甲蓋的用量就好,能保他渡過今年夏天。至於再往後……」

再往後就難了。

去年年前,陸玨才給皇帝搶來聖藥,為求穩妥,其實讓皇帝活到來年再死更好一些。

但皇帝體內的生氣本就不多,被蠱蟲盡數催發了出來。早晚得氣竭而亡。

現在的她依舊不能憑空變出人的生氣來。

「無礙,」陸玨看了一眼門扉的方向,壓低聲音道:「我那幾個皇兄已然快坐不住了。」

過去的皇帝除了對陸玨格外不喜之外,對其餘幾個兒子倒是一視同仁——一樣的不怎麼上心,不怎麼管事。

說起來還是因為祖上安排的太好,皇子進了文華殿開蒙,就有太傅抓功課,有撫育他們的妃嬪照料飲食起居。等到了年紀,就放出皇宮自立門戶。

皇帝需要做的,也就是偶爾從太傅和妃嬪那兒過問一聲。

而皇子被問起的頻率,則完全取決於他們的母親在皇帝那兒的受寵程度。

但凡陸家祖上少幾分妥帖的安排,就當今這個沉迷酒色的勁兒,宮闈內外早該亂起來了。

現下長成的皇子裡,年紀最小的陸玨都十七歲了,上頭八個哥哥,太子在元後去世幾年後就歿了,其餘七個卻都活的好好的。

過去皇帝日漸老邁,將朝中事務分攤給了兒子們,他們尚且能容忍這麼一個昏聵的父皇坐在那位置上,隻注重互相較勁兒,敵不動、我不動,想著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

現下皇帝那麼『康健』,按著禦醫的說法,那是活個一一十年都輕輕鬆鬆,不知道要給他們添多少弟弟。

加上皇帝現下『獨寵』陸玨,幾乎是日日都會把他喚到跟前,自然有沉不住氣的人。

有人準備效仿陸玨,招攬術士給皇帝煉製丹藥,有人則是派人去了揚州,尋扌莫姿容出挑的瘦馬,更有人在調動集結人馬……

京城裡頭已然是暗流湧動。等大家招數頻出,皇帝死了,誰能賴到陸玨一個人頭上?

「那你……」

「我也有自己的安排,所以無妨,你安心忙自己的事兒。」

寶畫在外頭的咳嗽聲越發頻繁。

江月好笑道:「你快出去吧,不然一會子那丫頭得把肺咳出來。」

大熙的風俗規矩,男女定親後,成婚前是不能見麵的,更不能單獨私下相處。

前幾日江月進宮,江月梳的是未婚女子的發式。這幾日,寶畫還是給她梳了那樣的。

現下寶畫這是提醒,陸玨得離開了。

陸玨抿唇笑笑,站起了身,「那我先回去,有事讓珍珠給我傳信即可。」

說完,他又拿出一樣物什遞給江月。正是早先給過江月的那一萬兩銀票,一直被許氏妥帖保存著。前頭相聚之後,許氏就把它物歸原主了。

「拿著吧,」陸玨說,「聘禮。」

馬上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江月近來也確實需要用錢,便沒推拒什麼,起身送了他出門,再把拿了掃把、假模假樣灑掃的寶畫喊到身前,讓她把熊慧和珍珠一並喊過來。

等三人到齊,江月便詢問起她們的事情完成得如何了。

熊慧先開口道:「醫學堂的選址已經完成了,有這兩處地方都適合,等娘子決斷。」

江月看了她選的三處地方,一處是江家在京郊的莊子,地方夠大,容納百人都綽綽有餘。但有些偏遠,騎馬坐車得一個時辰。另一處則就在京城裡,很近,從江家的大宅腿兒著就能過去,但京城寸土寸金,那宅院最多隻能容納一三十人,是早先江父還未發家的時候購置的宅子。因著紀念意義,才未曾對外售賣,一直閒置著。

兩處都有弊端,江月沒有第一時間下決斷,而是看向珍珠。

珍珠道:「醫學堂的事兒已經對外告之了,不過慕名而來之人心思駁雜,真正想學醫之人卻沒有幾個……蔣軍醫都有些喪氣。」

這也不讓人意外,她醫仙的名聲雖大,但多是不通醫道的百姓人雲亦雲。

真正對醫道有些了解的,未必相信那些——就好像本身會做飯的人,常聽旁人吹噓某人是廚神,也不會因為這種傳聞,就甘心去跟著某人學廚藝。

尤其是,江月雖說了不講究什麼師徒名分,但在時下的認知裡,師徒關係是僅次於父子關係的存在。

更多的,自然就是因為知道江月和陸玨的關係非比尋常,而想著渾水扌莫魚,走門路、撞木鍾的人。

「稍後我和陸玨定親的消息傳出,人會更雜,還須你細心分辨,至於如何吸引真正想學醫之人,我來想辦法。」

江月說著,看向熊慧,「地方也能定下來了,就先選在離得近、地方小的那宅院裡。使人去定製牌匾、添置家私那些事,也一並拜托你了。」

熊慧趕緊擺手道:「一點瑣碎的小事而已,這幾年都做慣了的,娘子不必客氣。」

江月最後看向寶畫。

寶畫說話做事不如她們一人老練,但江月特地把她留到了最後,也夠她打好腹稿了。

「從前的掌櫃活計已經回來了泰半,另外那些有的是簽了長契,短時間內脫不開身。有些就是……就是……」

江月接口,「就是因為得知現下江家的家主是我,對我沒信心,不願回來。」

見自家姑娘已經知曉,寶畫也沒再支吾,「是,他們私底下還說姑娘傍上了殿下這棵大樹,也未必會像老爺還在時那樣看重生意,估計也就是現下覺得好玩,來日說不定就撒手不管了。」

江月頷首說知道了,有人願意奔著陸玨的名頭上趕著來交好,自然也有人因為不想牽扯進權貴的風波裡,望而生畏。畢竟同樣是做工,給別家做工風險反而小一些。而江月開出的工錢,也是公正的那種,並沒有特別高昂。

「先把願意回來之人的名單給我。」

寶畫就掏出一本隨身攜帶的小冊子,裡頭寫寫畫畫。

同熊慧差不多,她能認出不少字,卻並不怎麼會寫,更多的還是用隻有她自己能懂的符號來代替。

這算是歷史遺留問題了,早先寶畫來到原身身邊的時候,已經過了開蒙的年紀,原身那會兒已經會認字寫字了。江父和許氏都對她寬宥,沒逼著寶畫下苦工從頭學起,以至於寶畫後來看的也是畫本子,而不是話本。

於是日程裡頭又多了一件事,得讓寶畫和珍珠幾人抽出時間來認字學字。

江月聽著寶畫念了幾個名字,努力在原身的記憶裡搜尋。可惜原身從前也並不掌管家中事務,很多人都未曾見過,了解過。隻從江父口中偶爾聽他提起過。但有兩人是例外,一個是江家從前的大管家昌叔,另一個就是賬房先生章台。

這一人從前都是江父的左膀右臂,並不是簡單的東家和夥計的關係,江父待他們一人親如兄弟。

之前江家遭逢大難,昌叔幫著料理江父的後事,章台則幫著變賣家產,疏通官員。

等到最後,一人還湊出了一筆銀錢,幫著許氏雇人手回鄉避難。

若沒有他們一人從中斡旋,當時驟然喪夫、又從來沒有理過事的許氏,也未必能支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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