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這是道長給在下的賞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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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霜當即迎了出去,還未走到門口,迎麵遇上燕安謹一行人。

幾日不見,燕安謹風采依舊,撐傘自雨中徐徐走來時,周身籠著潮濕的雨霧,身姿俊逸瀟灑,緋紅袍角翩然如飛,絲毫不見奔波疲態。

江采霜想到自己滿身髒汙,揪著破破爛爛的衣角,停住腳步。

燕安謹原本正和下屬說著話,看見她也住了腳。端詳她片刻,男人長眸微眯,一步步朝她走去。

江采霜本就心虛,轉身拔腿便跑。

「站住。」燕安謹淡淡出聲,江采霜像被抓住後衣領似的,雙腳釘在原地。

她聽到身後燕安謹吩咐其他人散去,隻他一人向她走來。

他的腳步停在身後半步,將她罩進傘下,語氣淡然聽不出喜怒,「受傷了?」

江采霜轉回身,點點頭,咕噥著說道:「就……受了點小傷。」

燕安謹的視線頗具壓迫感,江采霜想起書房的一片狼藉,怕他生氣,跟小鵪鶉似的站在他麵前,大氣都不敢出。

燕安謹眼底眸光流轉,無奈長嘆了聲,一言不發地拎著她回屋,撕開肩頭的衣裳,給她上藥。

江采霜受傷的時候沒有及時處理,血痂和衣裳粘在一起,撕開的時候忍不住皺眉哼唧。

「疼?」燕安謹低聲問。

江采霜苦著臉點頭。

燕安謹烏睫半垂,修長的玉指沾了藥膏,輕輕在她手臂間揉開,「忍著點兒。」說話時一如既往的散漫語氣,讓江采霜心裡更加沒底。

江采霜小心地覷他一眼,鼓起勇氣小聲報告:「我把書房弄亂了。」

燕安謹長睫未抬,慢聲道:「讓人收拾了就是。」

「可能、可能不太好收拾。」

事情剛剛發生,還沒來得及傳信給燕安謹,所以他現在還不知道。

「無妨。」

燕安謹恍若未聞,動作輕柔地幫她清理傷口,上藥,再包紮起來。

他認真地包紮傷口,江采霜也老老實實地坐著。

兩個人都沒開口,房中一時靜寂下來。

江采霜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隱約覺得他似乎心情不好,連帶周身氣壓都陰沉沉的。

於是她咽了口水,試探著開口:「你遇到麻煩了?」

燕安謹挑眉,「沒有。為什麼這麼說?」

「你剛才一直不說話。」

平時這人的話不算少,怎麼這次幫她塗個藥,一直沉默不開口?

看神色,江采霜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燕安謹一向是笑麵狐狸的模樣,真正的情緒不會寫在臉上。

而且——

「你都不笑了。」江采霜皺眉。

燕安謹動作一頓,掀起眼,語調懶散道:「有這麼明顯?」

江采霜忙不迭點頭,動作幅度太大,又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燕安謹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桃花眼中盛滿了無奈,「幾日不見,道長怎麼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江采霜微窘,轉而好奇地問道:「你這次去辦什麼案子了?怎麼今天才回來?」

「待會兒再說。」燕安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偏間浴房,「水燒好了,先去沐浴更衣,別著涼了。」

「噢。」江采霜弄壞了書房,底氣不足,他說什麼就聽什麼。

她跟團奴打鬥完,一直都沒顧得上沐浴更衣,衣服黏膩地貼在身上,的確不舒服。

靠在浴桶邊,溫熱的水流很好地緩解了身上的疲憊,再換上乾爽的新衣,舒服得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江采霜洗完澡,烏發微潮,臉頰被熱得紅撲撲的,宛如掛了兩團紅霞。

等她從浴房出來,燕安謹正站在廊下,聽屬下匯報著什麼。

江采霜擔心那人是在告狀,著急忙慌地往門外跑,還沒走出門,就被燕安謹堵了回來。

幸好她收腳及時,不然就撞上他月匈口了。

「道長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頭頂響起低磁慵懶的嗓音。

「我……」還不等江采霜想出理由,思緒就被燕安謹的動作給打斷。

他居然反手關上了門。

光線瞬間暗下來,江采霜的心也隨之顫了一下。瑩潤的杏眸快速眨了眨,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

「你都知道了什麼?」

燕安謹饒有興致地垂眼看她,薄唇微勾,故意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江采霜心涼了半截。

果然有人告狀。

本來想親自跟他說,再多周旋周旋,好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結果她被支開洗澡去了。

江采霜不禁有些氣餒,大腦飛快轉動,半天才擠出一句補救的話:「我、我回侯府借錢賠你?」

燕安謹:「嗯?」

「我沒那麼多銀子,」江采霜羞愧極了,臉頰紅得像熟透了的柿子,「我回去跟我大哥和采青姐姐借一點錢,賠給你。」

「賠給我做什麼?」燕安謹好整以暇。

江采霜故作鎮定,「我、我不是把你的書房弄壞了嘛。」

良久,麵前的人始終沒動靜。

江采霜做足了心理準備,終於敢抬起頭,卻撞進他深邃含情的桃花眼,眸底笑意點點,盛滿了她的倒影。

她茫然地眨眨眼,滿頭霧水。

這人怎麼還笑得出來?

在她怔愣間,已經被人牽著手腕引到了桌前。

燕安謹倒了杯熱茶,推到她麵前,嗓音低沉溫柔,讓人不自覺卸下防備,「今日與魚妖鬥法了?」

江采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

「怎麼不讓人幫忙?」

王府這麼多人,又不是吃乾飯的。

江采霜輕啜了口熱茶,老實巴交地答:「團奴不是我的對手,我想既然我自己就能打過,便沒讓其他人插手。正好我也能得到歷練。」

燕安謹視線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難得不知從何開口。

沉吟許久,他嘆息一聲,語氣無奈地叮囑:「以後,再捉妖的時候,小心些。」

江采霜還等著後話,可他說完這句便止住話頭。她忍不住問:「沒了?」

「沒了。」

「我弄壞你的書房,不用賠嗎?」

「那不是我的書房,」在江采霜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燕安謹認真糾正道,「那是我們的書房。弄壞了再重新布置就是。」

「……哦。」江采霜捧著杯子又喝了口茶,覺得這茶的溫度,似乎比方才燙了一點。

喝得人熱乎乎的。

天色已晚,燕安謹起身,用火折子點亮燭台。

寢間一下子亮堂起來。

燃燭的時候,燕安謹主動提及自己這幾日的去向,「前幾日,懸鏡司查到一樁販賣私鹽的買賣,順藤扌莫瓜找到了城外藏鹽之所,我便帶人去查。」

「販賣私鹽?」江采霜訝異地瞪大眼睛。

「正是,」燕安謹蓋上火折子,擱到桌邊,轉回身看她,「道長可還記得,俞家綢緞鋪的夥計劉全?」

「記得。」江采霜點頭。

當時那劉全跟著俞金亮去了望天樓,還協助俞金亮將崔興打暈綁了起來。

因為劉全隻是服從主人命令,不算主謀,而且崔興的傷並不嚴重,所以就沒有追究他的責任。

「劉全曾說過,崔興自稱有買賣私鹽的門路,騙走了俞家最後的鋪子。」

江采霜也記得此事,「對啊,可他當時不是還說,崔興被人騙了嗎?」

燕安謹勾唇淺笑,淡聲解釋道:「崔興並未被騙,他的確聯絡上了贛南鹽商,搭起了買賣私鹽的門路。隻不過他不願還錢,也不願讓俞金亮進場分一杯羹,所以就騙他說自己這條門路是假的。」

「借來的錢不還,還找千般借口,這崔興實在可惡。」

「鹽商自稱見過一個相貌醜陋的男人過來買鹽,我給他們看了崔興的畫像,經指認,此人就是崔興。」

江采霜眼睛一亮,「抓到崔興販賣私鹽的證據,是不是就能重判他了?」

燕安謹頷首,「不錯。」

「太好了!」江采霜興奮地一拍手。

之前崔興為了子嗣戕害俞靜衣,按照大晉律法,卻並不能嚴懲他,開封府沒幾日就把人給放了。

這次,崔興被抓到販賣私鹽,罪過可就大了。估計整個康平伯府都要受他連累,伯夫人自然也逃不了。

真是惡有惡報,一家子去地府團聚去吧。

「聽說道長這幾日,已將太舍學子一案查明?」燕安謹長眸含笑,寬袍廣袖,姿態瀟灑地拱手作揖,「開封府都無處下手的案子,道長幾日便破了,在下佩服。」

江采霜麵頰微熱,略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側臉,「嗯……是查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讓魚妖給跑了。我讓人堵住了溪水的出入口,本來定能將它收服的,誰知道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霧茫茫,團奴隨處皆可藏身,哪還能找得到它的蹤跡。

「那魚妖擅長藏匿,不好對付,怨不得你。」

江采霜遺憾地道:「若是你在就好了,定不會讓團奴逃了去。」

雖說她不願承認這隻狐狸比她強,但僅憑她自己的力量,的確難以捉到團奴。

團奴的隱匿之法,實在太過厲害。

燕安謹含笑應下,「在下這段時日不會再出城,願與道長攜手,共將魚妖捉拿歸案。」

頓了頓,他又低聲道:「道長可否將案中細節,講與在下聽聽?」

江采霜清了清嗓子,跟他講述自己如何找到的鄧聰屍體,又如何發覺蘇滔與魚精勾結害人,以及意外聽說喜歡佛法的紅衣女童……

「那女童神出鬼沒,除了經常在放生池邊講佛法的師徒倆,寺院裡竟沒有一人見過她。如此行徑,也隻有妖類能做到了。再加上明心寺的小師父說,女童自稱有師父,我便隱隱開始懷疑清心庵。」

雖說許多行當都有「師父」一說,但跟人學藝,哪個不得埋頭苦學,哪有功夫每天跑到明心寺聽佛法?

所以江采霜懷疑,女孩口中的師父,並非將作工匠,也並非雜耍唱戲之類。那麼就隻剩下佛寺、庵堂這些地方,才會有師父。

佛寺怎會收留女孩?便隻剩下庵堂有可能。

江采霜一下子就疑心起了董月娘。

燕安謹聽了她的講述,稱贊道:「道長膽大心細,怪不得能這麼快就將案情勘破。」

江采霜微微仰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可比之前厲害多了。」

「在下還有一個疑問。」

「你說。」

燕安謹若有所思,「道長方才說,鄧聰的屍體是在河邊被發現的?」

「是啊。」

「他整個人泡在水裡,還是……」

江采霜搖搖頭,「沒有,他的上半身沒被泡過,被石頭卡在了河邊。」

這樣一來,就說明鄧聰的屍體不是被沖上河岸的,而是一直都在那裡。

開封府查辦此案,找了那麼多日,卻連一具河邊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這可不是開封府該有的辦案水平。

燕安謹眸光微閃,很快便若無其事地揚唇,「道長繼續。」

江采霜講述了自己與團奴在清心庵的打鬥,還有後來和董月娘的計劃,以及團奴最終逃脫的經過。

「團奴似乎對修道之人,存著很大的敵意。而且,我另有一件事不解。」

燕安謹聽完她的講述,再看她的神情,便猜出幾分,「道長對團奴爹娘的死有疑慮?」

「沒錯。」江采霜點頭,補充道,「月娘說團奴的父母為人所害。可團奴的隱匿功夫尚且如此厲害,她爹娘的實力肯定更上一層樓。究竟會被何人所害呢?」

可不是人人都能修得出丹火,而且即便有丹火,也不一定能輕鬆收服如此厲害的魚精,更何況是兩條。

聯想到團奴對修道之人的痛恨,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

「挑唆團奴之人的身份,道長可有眉目了?」

「我實在想不到會是誰。起初我懷疑蘇滔,可蘇滔本人明明是支持新法的,而且他更像聽命於魚精,而不是指揮魚精那個人。若是太舍中支持舊黨的濮子凡等人,他們有的是別的法子,應該不會想到利用董月娘的事,來激起團奴對新黨的憎恨。」

太舍學子和董月娘中間可隔著好大一圈呢,除非有人與董月娘是舊識。可這樣也說不通,董月娘在清心庵修行,若真私下裡與男子相會,流言還不知要傳到什麼地步。

思來想去,江采霜還是想不到這個人會是誰。

燕安謹思量片刻,「在下倒是有個懷疑。」

「誰?」

燕安謹點到為止,「月娘的婢女,吹煙。」

江采霜被他這麼一提醒,瞬間醍醐灌頂一般,反應了過來。

既知道月娘與喻文卿的過往,對喻文卿所代表的新黨頗為痛恨,又有可能知道團奴的存在的,就隻有吹煙了。

庵堂另外兩個出家人,對月娘的過去不甚了解,就算見過團奴,也不會想到利用團奴來針對新黨學子。

江采霜懊惱,「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她。明明就在我眼前晃悠,我卻沒想到。」

真是來了一出燈下黑。

越是近在眼前,越是容易忽略。

「道長與吹煙打過交道,心中認定她是好人,自然不會懷疑到她頭上。」燕安謹柔聲安撫,「那麼接下來,道長打算如何做?」

「明日送月娘回清心庵的時候,捉拿吹煙。」

入夜,兩人抵肩躺在床上。

燕安謹忽然瞥見,江采霜耳下有道細小的傷口。

微涼的指腹觸及耳下,江采霜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乾什麼?」

燕安謹眸光微凝,嗓音低沉,「這裡也受傷了?」

江采霜順著他的手指扌莫去,似乎是有一道小口子,她無所謂地道:「不疼,我都沒注意。」

燕安謹合衣下床,再次取來藥膏,指尖沾了些,塗在她耳朵下麵。

他穿著寬鬆的中衣,衣衫略有些淩亂,如瀑的墨發散落,若隱若現地露出月匈口冷白的肌膚。

江采霜一偏頭,剛好瞧見他的月匈口,連勁瘦有力的月要腹也隱約可見。

她臉頰頓時紅透,一把將被子掀過頭頂,鑽進去躲了起來。

「怎麼了?」燕安謹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淨手上的藥膏,隨口問。

江采霜蒙著頭,聲音從被子下麵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我要睡了。」

燕安謹何等聰敏,看見她這般反應,再聯想到自己方才的姿勢,便想明白了她突然害羞的原因。

熄了燭火,寢間陷入黑暗。

江采霜聽見身旁安靜下來,正想悄悄探出腦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都是在下的錯。」

江采霜又縮回被子裡,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偷聽。

「在下以後定會改正。」

江采霜忍不住插話,「改正什麼?」

燕安謹煞有介事地開口:「在下以後可不能在道長麵前衣冠不整,免得動搖了道長的道心。那可是天大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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