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我才不會向狐妖求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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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文彥毫無反抗餘地地被五花大綁起來,他嚇得麵無人色,心底不祥的預感愈發擴大。

被押走之前,於文彥掙紮著回頭看了眼江采薇,「薇兒!」

江采薇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姐姐!」江采霜和江采青連忙將她扶住,宋鶯在一旁照應。

「懸鏡司抓走彥兒做什麼?」康平伯和伯夫人撥開人群,急忙朝這邊而來。

燕安謹看也沒看一眼,手下人直接將他們攔住。

「案情相關,暫不外傳。待訊問犯人時,自會通知二位。二位若是有什麼異議,當堂提出便是。」

燕安謹漫不經心的話語,讓康平伯和伯夫人仿佛碰了個軟釘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隻能暫且答應。

江采霜對燕安謹點了點頭,隨後便扶著采薇姐姐回去休息。

江水寒剛找好回去的船,從樓梯上來,看到這一幕連忙快步上前,從她們手裡接過江采薇,「采薇怎麼了?」

「姐夫被懸鏡司的人抓走了。」

江水寒訝異,「為何?」

江采霜抿了抿唇,「姐夫……於文彥殺人了。」

「什麼?」江水寒腳步釘在原地,語調不自覺拔高。

好端端的,怎麼會牽扯進殺人的案子?

「先扶采薇姐姐回去休息吧,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對,先回去。」

江水寒將妹妹抱到床上,請來大夫為她診治,得知她隻是驚怒交加受了刺激,睡一覺便會好了。

江采青和宋鶯留下來照顧江采薇,江采霜則是在另一個房間,迎接家人們的詢問。

家人將她圍在中間,對上這一雙雙充滿了疑問和關心的眼神,江采霜垂下眼睫,「於文彥本來想殺了崔興,就是他的表弟,但陰差陽錯之下,殺了另外一個人。」

「殺人?於文彥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與崔興素來有矛盾,我聽采薇姐姐說起過,興許就是因為這個才殺人。」

「霜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江采霜眼睫顫了顫,遲疑道:「這件事是……我聽燕世子說的。」

燕世子辦事向來我行我素,怎麼會特意跟人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家裡人掛念著江采薇和這樁殺人案,倒是沒人注意這一點。

隻有江水寒若有所思,不過他沒有在此時追問,起身往外走,「我去跟船夫說一聲。」

剛溝通好船夫,正準備帶一家人乘船離開,這會兒臨時出事,他們暫且不走了,總得跟船夫說一下。

侯府這邊的氣氛有些壓抑,一邊等著江采薇醒來,一邊則是惴惴不安地等待懸鏡司的消息。

午膳時分,懸鏡司派人前來,請侯府和伯府各派幾個人,到三樓旁聽審訊。

三樓四樓幾乎都空了,世家都乘船早早離開望天樓,隻剩二樓還有許多平民百姓,眼巴巴地等著棧橋修好,水位降下去,他們再從棧橋離開,也能省下一筆船資。

到了地方,伯府侯府的人並沒有見到燕安謹,而是一個高瘦利落的男人,自稱叫林越,是懸鏡司的副指揮使。林越先請他們進屋,與他們介紹案發的情況。

雖然不是燕安謹本人,但眾人也不敢怠慢這位副指揮,遵循安排進了屋中坐下。

而另一邊,等家裡人走後,江采霜跟堂姐和宋鶯說了一聲,便偷偷出了門。

她去了江采薇和於文彥的雅間。

門外懸鏡司的人跟木樁子似的,一動不動地看守,她連招呼都不用打,便直接放行。

雅間裡收拾一空,隻剩下原本就有的茶具巾帕、衣櫥箱櫃、妝台屏風這些物件。

江采霜徑直進了屋,直奔通往遊廊的外門。

門上斜斜貼著一張朱砂繪就的符紙,卻從中間斷開。

江采霜試著打開外門,發現符紙中間的斷口與兩個門扇剛好口勿合。

「果然,上麵沒有妖邪的氣息,是有人從外麵推門,將符紙從中撕開的。」

除了那夜的凶手,誰會在夜裡不選擇走內門,反而冒著大雨走這扇門?

雖然知道屋裡可能沒留下其他線索,但江采霜還是認真翻找了一番。

其他櫥櫃都是空的,隻有衣櫥中多了一樣東西——盛了水的水盆。

「水盆不在盆架上,怎麼會放到衣櫃裡?」江采霜回身,看向門口空空盪盪的盆架。

巾帕掛在盆架橫木上,可下麵本該放置木盆的木托卻是空的。

「自然是為了接水。」

聽見熟悉的聲音,江采霜驀然回身,詫異地瞪大眼睛,「你怎麼過來了?」

他不應該在跟伯府和侯府解釋這樁案子嗎?

「有林越在就夠了。」燕安謹懶散道,閒庭信步般走進屋。

他可懶得與旁人多費口舌,能讓手下人代勞,自然讓他們代勞。

料到江采霜會過來查看,燕安謹便算著時間過來了。

梁武不願意看林越耀武揚威,所以也跟在燕安謹身邊,樂嗬嗬地跟江采霜打招呼,「白露道長。」

江采霜被案子吸引了心神,「你方才說這木盆是為了接水?可這木盆放在屋裡,能接什麼水?」

小姑娘杏眸中噙著淡淡的困惑,她以手托著下巴,盯著木盆思考。

屋裡又不漏水,哪需要木盆接水?

燕安謹笑而不語,讓她自己想。

藏在衣櫥裡,用來接水,盆裡存了積水……

須臾,一道靈光閃過腦海,江采霜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於文彥將換下來的濕衣服藏在木盆裡,免得淌出水來,引起我姐姐的懷疑。」

於文彥殺人時穿的衣裳被雨淋透了,自然會往下滴水,他沒地方藏衣服,就隻能把木盆塞進衣櫥,再將衣服放進去。

「不錯。」燕安謹唇角微彎,鼓勵道:「道長能否試著還原一下,案發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想想……」

「首先是於文彥吩咐小梅煮解酒茶,可他給小梅的並不是什麼解酒茶,而是安眠湯的藥材。之後,崔興從外麵喝酒回來,小梅進去送茶,又被崔興命令著去外麵給他倒洗腳水。而後崔興得寸進尺,想讓小梅伺候他洗腳,小梅不從,崔興對她言語調戲,動手動腳。最後小梅為了脫身,抓起桌上的銅壺丟了過去,裡麵的安眠湯灑了許多。」

江采霜的敘述裡,隱去了姐姐江采薇那部分。

不過她說的這些經過,明顯比小梅那夜的供詞要詳細得多。燕安謹心知她私底下去問過小梅,對此並沒有提出疑問,安靜聽著。

「崔興沒喝那壺湯,洗了腳便脫衣睡覺。快到子時,他被敲門聲驚醒,起來開門,看到門外的字條。」分析到這裡,江采霜想起之前沒有注意過的一個點,「若是字條上寫的是尋常內容,崔興完全可以不理會。字條上也許寫了什麼威脅的話,或者寫出了崔興的什麼秘密,所以他不得不前去。」

「道長的猜測很有道理。」燕安謹贊許道。

梁武也跟著點頭。

「不過這件事先放在一旁,」江采霜思索著走出於文彥的房間,來到走廊,「崔興被字條引出去,俞金亮和劉全將他打暈,綁在樓梯下麵。之後,俞金亮沒跟劉全說,自己趁機潛入了崔興的房間……可他是怎麼進入房間的?」

梁武想要出言提醒,被燕安謹一個視線止住,隻好收回到嘴邊的話。

他心裡卻想著,白露道長年紀輕輕,又沒有破案的經驗,怕是不好完全還原那夜的情形。

江采霜來到崔興雅間外,看到兩扇閉合的門板,霎時明了,「雅間的門隻能從裡麵拴上,卻不能從外麵上鎖,所以俞金亮直接推門而入便可。」

她伸手一推,雅間門被輕鬆推開。

江采霜往裡麵走,視線掃過滿屋狼藉,「俞金亮在屋中翻找財物,隔壁房間的於文彥則悄悄出門,來到崔興房門前——他興許是想敲門,試探崔興是否已經睡熟。可來到門前,卻發現門並沒有鎖,所以他就從內門直接進了屋。」

「若是崔興將房門從裡麵拴上,於文彥應該會選擇從外門嘗試著進來,這扇門門縫寬一些,更好撬。但屋裡沒有留下雨水的痕跡,說明於文彥是從內門進來的。他進來之後還將門反手拴上。」

「不錯。」燕安謹耐心傾聽。

梁武小心地跟在他身後,盡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江采霜走到床鋪附近,「床上最為淩亂,我推測於文彥進屋後,俞金亮正在床上找東西。於文彥模糊看到一個人影,便沖上去與他扭打。俞金亮猝不及防,反應過來後慌忙還手,試圖逃脫。可他做賊心虛,不敢出聲,便沒機會說出自己的身份,直到被於文彥打倒,沒了反抗之力,被他拖到遊廊上給丟進了湖中。」

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嘩啦」一聲,滾到遠處。

「咦?」江采霜蹲下身子,伸長手臂,從桌下將踢走的東西撿了回來。

剛好是那個銅壺。

江采霜眼睛一亮,「不對,於文彥並沒有立刻將俞金亮丟進湖裡,而是先倒掉了銅壺裡的茶水,又接了雨水涮洗,放回原處。那時候俞金亮應該已經被打昏過去了。」

於文彥站在屋裡,不需要出門,就能將茶水倒到外麵,再接雨水涮洗茶壺。所以地上並沒有留下多餘的水跡。

隨著江采霜認真的話語,梁武眼前浮現出於文彥絕望招認的情形。

於文彥所招認的行凶事實,與江采霜的推測一一對應。

「於文彥將茶壺放回原處,看到牆上掛的鬥笠,便摘下來戴在頭上。他拖著俞金亮往廊道上走,將他翻越欄杆,丟進湖水中。這一幕正好被樓下燒紙的周力瞧見。」

「周力當即大喊,於文彥沒想到會被人看見,倉促之下從外門逃離。」說到這裡,江采霜已經橫穿整個房間,走到了外門。

此刻,外麵早已雲銷雨霽,湖麵水波澹澹,穹頂高闊碧藍。

江采霜走上廊道,來到隔壁房間門外,推開了外門,「於文彥跑回自己房中,門扇上的符紙便是在此時斷裂。不過他當時忙著換衣服,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走進房間,燕安謹頎長的身影落後她半步。

梁武聽得連連點頭,黑亮的眼裡都是贊嘆,也忙跟了進來。

「回到房中,采薇姐姐還在熟睡。於文彥換下濕衣服丟進水盆,藏在衣櫥裡。用布巾擦乾身上的水,連地上的水漬也處理乾淨。至於鬥笠,則是被他隨手丟進湖中。外麵狂風激浪,鬥笠一下子飄遠,不會停留在他的房間外麵,給他帶來嫌疑。」

鬥笠穿脫方便,隨手便能扔進江裡。可蓑衣沉重,被雨淋濕後更是重如山石,脫下蓑衣麻煩不說,丟棄的時候還是會被雨水淋濕。不像鬥笠這麼輕巧,隨便一扔就能扔得很遠,所以於文彥隻拿走了鬥笠。

江采霜來到衣櫥前,打開櫃門,看向裡麵盛了水的木盆。

「後來懸鏡司找上門,於文彥還在處理痕跡,所以開門得晚。他生怕懸鏡司起疑,便在耳朵裡塞了布條,佯裝睡熟沒聽見的樣子。於文彥穿著乾爽的衣服,跟隨眾人到處找崔興。他以為崔興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還是裝模作樣地尋找,借此擺脫自己的嫌疑。」

可實際上,於文彥演得太過賣力,甚至為了找崔興被暴雨淋透,反而讓知道內情的人覺得反常。

「於文彥肯定想偷偷將濕衣服處理,但附近到處都是懸鏡司的人,他根本沒辦法將衣服丟棄,隻能將其繼續藏匿在衣櫥中。這便是那夜發生的所有事情。」

聽她還原完所有的案發過程,梁武黝黑的臉龐早已激動得通紅,他哈哈大笑,嗓門洪亮,「白露道長,從前是我梁武小看你了,沒想到白露道長不僅會捉妖治病,還有這等破案的本事。乾脆你來我們懸鏡司吧,以後副指揮使你來當!不要便宜了林越那廝。」

江采霜對什麼副指揮使沒有興趣,她轉而看向燕安謹,「我都說對了?」

燕安謹眸光含笑地望著她,頷首,「於文彥已全部招認,與道長的推測分毫不錯。於文彥自稱是因為崔興給伯夫人要鋪子,點燃了他對崔興一直以來的仇恨,所以才會深夜行凶。」

「隻是因為鋪子?」既然是積怨已久,為什麼不等回到伯府,再找尋更好的時機來殺人呢?

燕安謹沉吟,「他是這麼說的。」

江采霜覺得於文彥殺人的動機仍不是很清晰,但案子所有細節都對得上,於文彥也招認了,便不用非要對動機刨根問底。

人在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情況下,有時也會做出不合常理的事。

「對了,你是如何讓他招認的?」江采霜對這一點很好奇。

明明之前於文彥還十分嘴硬,怎麼才過去一個時辰,他就全部招認了呢?

「俞金亮的屍體剛好卡在坍塌的棧橋下麵,被修橋的工匠打撈了上來。」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燕安謹帶她去了一處空房間,門外守衛替他們開門,地上放了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旁邊托盤裡放著從屍體上搜出來的證物。

「屍體泡脹變形,道長當真要看?」

江采霜大膽地走進房間,「無礙的,我雖然不是仵作,但也自小修習醫術,不怕死人。」

她用手帕墊著,掀開白布擱在一旁。

屍身已經出現了屍斑,泡得發白發脹,瞪大的眼睛渾濁無神。

梁武看慣了屍體,都覺得溺水的屍體最為瘮人可怖,不敢細看,不過江采霜倒是麵不改色,小臉沉肅地立在一旁。

江采霜問:「死亡時間是端陽節那天夜裡嗎?」

「仵作驗屍結果,屍體死亡時間大致在前天夜裡子時。」

跟於文彥的犯案時間也對得上。

江采霜大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托盤裡,「俞金亮身上搜出來的銀票和玉佩等物,應該是崔興的吧?不過他的臉怎麼是青紅的?」

托盤裡的銀票早已被水泡爛,隻能依稀辨認出是什麼東西。

「屍體顏麵淤血發紺、腫脹,又因其口鼻乾淨,沒有水草泥沙等物,肺部無積水,後頸有被壓迫的淤痕,在下姑且推測,他並非溺亡,而是頭朝下嗆水而死。」

江采霜還以為俞金亮是被淹死的,沒想到是嗆水而死。

她訝然地瞪圓了眼睛,看向燕安謹,「嗆水而死?難道是那個洗腳盆?」

屋裡似乎也沒別的盛水器物了。

燕安謹點頭。

江采霜皺起眉,小臉頓時寫滿了嫌棄。

誰能想到俞金亮居然死在那麼臭的一盆洗腳水裡,還不如淹死在湖水中。

不過……

「既然俞金亮已經死了,為什麼於文彥還要把他丟進湖裡?」

這樣不是多此一舉嗎?

還會把自己身上淋濕,給清理痕跡增添麻煩。

燕安謹溫聲道:「屍體上有重要的線索,道長可發現了?」

「有線索?我看看。」江采霜沒有手套,便隻是站在不遠處,用雙眼仔細觀察。

「找到了!」她在屍體旁蹲下,指著死者的手,「指甲裡有東西,看著像是抓下來的血肉,還刮了一點衣服的絲線。」

燕安謹慢條斯理地答:「仵作發現死者指甲裡殘留著血肉,跟於文彥手臂上的傷痕完全口勿合。」

這下一切都對得上了。

原來於文彥身上被俞金亮抓了一道傷痕,怪不得他費這麼大功夫,也要把屍體拋進湖水,目的就是想毀屍滅跡,洗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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