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晚上,慧傷緊趕慢趕,趕上了他們的晚飯,順便帶了一個好消息回來:「還真有個公子哥想找個抄書的人,每天幫他抄抄書、寫寫字,一個月三兩銀子。」
柳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得意神色,雖然月例就這麼點,擱以前真是隨便一拋當個屁放了,不過針對眼下的情況,三兩銀子對這個家來說,已經算的是天降甘霖了。
沈柯顯然也覺得三兩很多了,卻又有些微妙的失落感,到頭來聖賢書也得為五鬥米折月要。更令他感到鬱悶的是,許多人沒有進學堂的命,而有的人卻並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渾渾噩噩度日子,巨大的落差感令他有些不是滋味。
對於他們的沉默,慧傷視而不見,繼續說著東家的情況:「那位公子哥姓張,家裡經營著布匹生意,是,張老爺想讓他走仕途,奈何他資質愚鈍,每天隻是混日子罷了。這樣,你明日跟我去鎮上見一見他,談談具體細節。」
至於回來的時間,就說不準了,沈柯就給柳述叮囑家裡的事:「早上我會給雞餵食,晚上如果回來的晚了,你記得餵一下,白天就讓它們出去遛遛。我等會去跟篾匠大哥商量一下,讓你中午去他那裡添個碗筷,等我拿了月例,就會把餐食費用給他補上。」
柳述感動地握住他的手:「那你在外麵也要好好的,要是那姓張的小子欺負你的話,你就跟我說,我去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沈柯嘴角微微彎了起來,泄出一點笑聲。
慧傷垂眸,盯著桌上他們握成一團的手,被他們的兄弟情深所感染,雙手也覆了上去:「我——」
話未說完,那二人就先後撤回了自己的手。
「?」慧傷委屈,「你們排擠我?」
「不是,你一個和尚,跟我們搞這麼曖昧乾什麼?」柳述問。
慧傷:?哪裡曖昧了?不是你們先開始的嗎?!
「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沈柯抱歉道。
慧傷:跟他就習慣了是吧?嗬嗬,終究還是被排擠了,難怪天天讓我打地鋪呢,麵軟心狠的男人!
「散了散了,睡覺吧。」柳述打著哈欠起身,沈柯也準備回房。
兩人在房門口碰到,對視一眼,正要說話,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靠近。
慧傷陰惻惻地看著他們,一手一個推進各自的房間:「睡覺就睡覺,別擱這依依惜別的,佛祖聽了都搖頭!」
二人:「」
一大早,柳述就早早睜開了眼睛,聽著外麵的動靜,慧傷在堂屋裡念經,而沈柯正在院子裡餵雞。
他利落地起床,穿上衣服就往院子裡跑,沈柯聽到動靜,回過頭,笑道:「今天起這麼早?」
「你們什麼時候走?」柳述呆呆地問。
「吃完早飯就該出發了。」
「好。」柳述迅速去洗漱,吃飯的時候又忍不住叮囑道,「要是有人欺負你的話,你就跟我說,我去把他打得稀巴爛。」
雖說這事是他建議的,可真到了這時候,他又不禁擔憂起來,萬一那姓張的小子脾氣臭可怎麼辦?紈絝子弟的那些作派,他還能不清楚嗎?
「我們是合作關係,他為什麼要欺負我?」沈柯含笑道。
不,紈絝的世界你不懂。
越想越不放心,趁著沈柯去房裡收拾需要的東西時,柳述偷偷將慧傷拉到角落,交代他今天要緊跟著對方,不能落單,隨時保護好對方。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慧傷沉默半晌後問道。
柳述一愣,不解:「什麼?」
「像他娘,你就差臨行密密縫了。」慧傷說。
「縫什麼?」柳述雲裡霧裡。
「當我沒說。」慧傷頗為無語地掃了他一眼,「有空還是多讀讀書吧。」
「呸呸呸,別給我下咒。」
離開的時候,柳述就站在院門口目送他們。走出一截路,沈柯回過頭,還能瞧見那道身影立在原地,他喊道:「回去吧。」
「好,你注意安全!」柳述雙手合在嘴邊喊道。
「我會的,你也是。」
慧傷:就沒人關心一下我嗎?
太陽升起來,勞作的人也陸續出門,柳述到篾匠那裡去報到了。
昨晚沈柯特地來找篾匠道歉,原本說好是兩個人學藝的,這才開始了一天,他就要退出了。
說明原因後,篾匠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點高興,高興的主要方式是不停地點頭:「好,好,好,少一個人吵鬧也好。」
沈柯哭笑不得,又跟他提了一下讓柳述蹭飯的事,並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三十文做定金,這三十文差不多是所剩無幾的一半家當了,剩下的得等月底再補上。
定金的事柳述還並不知情,他一到篾匠那裡,就垂頭喪氣得很。沒有沈柯一起來作伴,連上工的勁頭都沒那麼足了。
今天繼續劈竹子,柳述劈了一會,劈得亂七八糟,有些喪氣:「這得學到什麼時候去?」
篾匠根據他的天賦和實力做了一個評估,言簡意賅道:「短則三年,長則十年。」
柳述嚇得五官都歪了:「這麼久?!那得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錢啊,我想馬上賺到錢。」
「急不得。」篾匠坐在板凳上,頭也不抬地說,「要有耐心。」
有耐心也賺不了幾個錢啊,柳述心道,就這麼天天做幾個椅子簍子的,壓根發不了家,頂多管個溫飽,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耐心,能一坐坐一天,坐一輩子。
柳述懶洋洋地走到他麵前,蹲下,好奇道:「大哥,你就沒有不耐煩的時候嗎?」
篾匠眼神微動,良久的沉默後,幾不可聞地說了一聲:「有。」
「什麼時候?」
「她想買新衣裳的時候,我不耐煩了。」篾匠聲音很低地說。
柳述反應了許久,才明白過來這個「她」是說的妻子,正斟酌措辭時,又聽他說了一句:「是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