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黃雀、送別(二合一章節)(1 / 2)
月色晦暗,朔州荒野的一片林地被籠罩在沉黯的暮色之中,一陣馬蹄聲敲碎了寂靜的夜,一盞白蒙蒙的燈籠在濃墨般的郊野間穿梭,黑影們緊隨其後,最後鑽進一座黑黢黢的古廟之中。
這是一座早已廢棄的佛寺,裡麵布置雜亂無比,佛像之上結滿了密密麻麻的蛛網,挑燈而入的那人帶著一大批黑衣按刀的人魚貫而入。
佛堂裡早已有人,幾個青衫短衣打扮的人悄無聲息的站立,越過暗弱的燭火,可以看見一個消瘦的男子背對著眾人,出神地看著牆上的壁畫。
他的麵容清秀陰柔,眼神陰鬱,卻又好似充滿了悲憫,這種極端的反差讓人心下覺得毛骨悚然。
一個人被扔到了地上,揚起一陣灰塵,在封閉的空間內嗆人無比。
那神色透出一股詭異陰鬱的人擰著眉毛,回頭,掩住口鼻,行動之間,手掌很自然、很女性化地翹起蘭花指,嫌惡地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猶自在地上拚命拱動的豬玀,尖聲細氣地開口吩咐道:
「讓他給咱(za)家安分一點……」
這種聲音介於男女之間,充滿了陰柔的氣息,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馬上就能想到一類人太監。
赫然就是皇帝的貼身內侍,高順。
一個青衫刀客上前,提起地上那人的領子,一拳猛力地搗在他小腹上,隻聽見一聲悶響,那原本拚命掙動著的人的掙紮戛然而止,月要身弓成了一條大蝦,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他那幾乎被虯髯埋住的黑臉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憋成了紫紅色,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在地上昏厥抽搐了好一會兒之後,方才發出了「嗚嗚」的痛苦嘶喊。
打出這拳的人絕對是刑訊逼供的行家,這一拳砸在小腹上,好似肚裡的腸子都被打斷了一般,偏偏一點事情都不會有,這要是一連打上幾拳,鐵定教人生不如死。
才睜開眼,一對皂色軟靴在他麵前停了下來,那渾身陰氣森森的太監雙手負在身後,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你給咱家聽好嘍,咱家問一句,你就答一句,敢不說,或者是敢有半句虛言,咱家就剝了你的皮……」
那人仰起臉來,嘴裡塞著一塊抹布,喉嚨管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賤骨頭就是賤骨頭。」
高順眼底閃過一抹蔑色,吩咐左右,「把他嘴裡塞著的布給咱家拔出來,讓他說話。」
一人連忙上前,將他嘴裡咬著的抹布扯出,然後退下,不過他的身上卻依舊是五花大綁著,兩個人將他扯起來,一腳蹬在他膝彎處,讓他跪下,地上全是沙礫和碎石,一下刺進了他的皮肉,好似鑿進了骨頭深處,鑽心的痛楚直沖大腦,他條件反射地想要站起來,可被肩上的兩隻手牢牢按住,一陣粗喘吸氣、冷汗涔涔之後,他已經忍住疼痛,稍微清醒了一些,那個太監又陰不陰陽不陽地開口了:
「你現在也應該知道了,落到我們手裡,就是落進了天羅地網,你跑不掉……與其接下來飽受折磨,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招了,免得我們再施展些別的手段,你說是不是?」
他虛弱的開口,「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想要知道些什麼?」
「那場刺殺……,是不是南安王策劃的?」
「你們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
嘴硬!
高順眼鋒銳利,掃過身邊的扈從,頓時又是一拳擊在他小腹上。
這下沒有了抹布堵住嘴,他淒厲的嘶嚎聲響徹在整個廟宇,驚飛了幾隻廟外枯樹上的老鴉。
等他的嘶嚎聲慢慢平靜下來,背後的人又揪住他的頭發,伸手扯住他的頂瓜皮,強迫他睜大眼睛盯著麵前的人。高順這個閹人已然動怒,兩步邁到他跟前,幾乎是鼻子貼著鼻子,咬著牙道:
「咱家剛才說,那策劃刺殺的人,是不是你的主子,南安王高思好……?」
「我隻是一個鬥升小民,不認得誰是南安王,更沒有……聽過高思好……!」
高順的眼神頓時變得暴戾起來,半晌,麵色又恢復平靜,嘴角牽出莫名其妙的笑意。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你以為……咱家說會剝了你的皮是在虛張聲勢?嗬嗬嗬嗬……」
他的笑聲忽然停了下來,「先把他的左手剁下來。」
「我隻是個來朔州經商的商人……」他的聲音停在了喉嚨裡,而後,爆出一聲淒厲的嘶叫,比剛才恐怖痛苦十倍,「啊啊啊啊啊!!!」他痛的要向後仰倒,身後鮮血淋漓,他左手的手掌果真被整個砍了下來,剛剛砍開的血口處,那裡的血肉筋骨還在微微抽搐……
「是不是男人,喊得跟嬌小娘似的……」
「公公,他暈過去了。」
「潑水,掐人中……弄醒他,還得接著審問呢,」高順離得太近,空氣裡浮動著的血腥氣濃鬱的讓人作嘔,掩著鼻子後退了幾步,「傷口上撒上一把草木灰,趕緊止血,可別讓他死了……要是死了咱家就辦你們……」
良久之後,那個虯髯大漢又幽幽醒轉過來,幾乎是哀求的說道:
「你……你們殺了我吧,快殺了我,求你們……」
「你這又是何必呢?何苦那麼嘴硬?活著難道不好嗎,為什麼要死?」
虯髯大漢不聽蠱惑,閉上眼睛,麵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在燈光下一照,竟是已經蒼白如紙。
「你很好,咱家都用上了這些手段,還不肯開口說話?……有種!」高順不怒反笑,「可是忠心也要有一個限度,你忠心高思好,可他是個反賊,而且是個不入流的反賊,他若是敢有半點動作,陛下頃刻之間就能讓他化為齏粉,你若是乖乖招認了,咱家還能放你走……」
「我說過,我不認識南安王,我隻是一個經商的小販,你們抓錯人了……」
「你連可憐哀求的模樣都不會裝,讓咱家怎麼相信你嘛……」
「……」
「我隻是個路過朔州經商的小販……」
「小販?」高順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他,「來朔州經商?」
他吸了一口氣,「……請你不要再挑戰我們的底線,你放著晉陽的花花世界、大好商機不管,跑到窮鄉僻壤的朔州去經商?你覺得誰會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某能告訴你的隻有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