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重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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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遊雖小,也可撼樹,任何一方,在垂死掙紮的時候,反應總是激烈的,沒有人願意在沉默之中沉淪……特別是,鮮卑勛門家族,已經榮耀了那麼久,顯赫了那麼久,自今日起,要剝奪他們的權位,斬斷他們在朝中的爪牙,這讓絕大多數人難以接受,由於畏懼皇權天威降下的風雷赫赫,暫時還沒有人敢鬧出過格的事情,但此時的北齊朝局就猶如一潭池水,表麵風平浪靜,內裡暗流洶湧,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暗流裹挾,海水一般朝著政敵們拍打過去……

「蟻多咬死象?這些家夥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他們以為,他們這樣一造勢,一裹挾,我們就得乖乖聽他們的?……哼,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祖火氣上頭,將一堆的奏章統統摔在了桌上。

這些東西,都是彈劾奏章,有打感情牌,勸皇帝不要寵幸佞幸,失了六鎮鮮卑兒郎的心雲雲的,更有甚者,指名道姓的說祖等人乃一幸進權佞,內閣之眾,漢人也,不可親信,言語間滿是當年驕縱的鮮卑漢子揚言「一錢漢,死不足惜」的腔調。

這些奏章送到獵宮皇帝行轅處,皇帝也隻是略略的掃了一眼,重點在幾本上麵加了朱批,卻並未給出任何態度,而後就下發給內閣觀閱了。

在旁人看來,仿佛皇帝對內閣恩寵信任無限,但祖、鄭宇這等老狐狸卻是知道,陛下此舉有兩重意思包含在內,其一,皇帝依舊信任內閣,內閣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此在震懾宵小之人。其二,皇帝的朱批沒有一個是落在彈劾閣臣私人品德上麵的,禦筆所批,盡是內閣在改組朝廷機構以來所犯下的一係列錯誤……,皇帝沒有大罵一通,沒有刻意批駁斥責某個人,但意思已經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來了,皇帝對內閣官員們的辦事效率已經感到了不滿……

寒冬臘月的,天色幽暗,地龍已經熄了火,閣臣燃起蠟燭,翻看這些彈章的時候,個個都是脊背發寒……差事辦得不漂亮,這放在平日裡,也不過就是遭受陛下一頓貶斥,了不起下放地方磨勘而已,但這個節骨眼上,這個朝廷改製,兩股政治力量在棋盤之上博弈廝殺的關鍵點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

內閣閣臣多是漢人世家出身,在今上未曾掌朝的時候,鮮卑人壓在漢官頭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他們之所以盡心竭力的匡扶今上,大多數,為的就是讓漢人的力量抬頭,在這個國家、這個朝廷之上,掌握更多的話語權,而現在,正是一個關鍵點上……

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鮮卑六鎮力量何等強大,他們一旦失去了聖心,等待他們和他們背後家族的,隻會是無盡的打壓,高洋、高殷二帝以來,漢臣萎縮到了一定的地步,不是沒有出現過名臣良相想要爭取,但最終都頂不住六鎮的重重壓力,許多人不得善終……

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他們怎麼能輸?怎麼敢輸呢?

眾人都垂著頭,默默地思索著,鄭宇枯樹皮一般的手掌輕輕摩挲在彈劾他的奏本之上,淡淡的說:「這就怕了?這隻是一個開始,我們一天不解決好,這種彈劾的奏章就會一天比一天多……」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嘆息道:「老夫也未曾想到他們的反應可以激烈到這個程度,一直以來我們在陛下的支撐之下順風順水,咱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

「是啊,六鎮那些人,實在是太過跋扈……,陛下明旨公函都敢視若無物,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呀……」

眾人麵麵相覷,人人臉上都帶有菜色。

正逢年節,每個人卻都瘦了幾圈。

祖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嘲諷閣臣們還是嘲諷六鎮:

「你們中很多人都是後進晚生,對於六鎮慣用的伎倆恐怕不太清楚,以六鎮的一貫的跋扈,首先就會給陛下上奏章,給我等議罪,現在卻隻是彈劾我等品行問題,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他們懼怕陛下,怕得不得了,他們……早就不是過去了六鎮了,既然同樣在這個權力場中,那也得講究權力場的規則,他們也明白,所以不敢造次……既然同樣都是在按照規則鬥爭,那我們又何必怕他們呢?我等士大夫,難道玩這一手反倒不如這些米蟲嗎?我們背後有陛下,他們就算不滿,又能怎麼樣?」

祖言語之中自信滿滿,瞬間就將眾人的心氣給提了上來,他說:「若是他們策劃兵變,起兵暴亂,那麼不管我們成沒成功,最後都是失敗的,被流放,打壓終生,那是免不了的……」他提高的了音量,「可他們有這個膽子嗎?!他們敢冒天下大不韙,敢冒著被誅除九族去搞這種事情嗎?!簡直是笑話!!」

他一字一頓道:「別看他們現在仿佛聲勢浩大,團結的很,其實……哼!不過就是紙老虎,嚇唬嚇唬人還行,一碰他們,就,得,倒!!」

「陛下已經劃分好了……攻城拔寨,戍邊守土,那是他們的事,我們不插手;但提筆安天下,撫恤萬方生民,這是我們的事,他們也別想插手!在座的列位都是我大齊的精英人才,必然能夠完成陛下的期許,也必然可以……安定江山社稷,不然,我等存在的意義何在呢?」

祖那隻渾濁的獨眼掃視眾人,漢臣士大夫們的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老夫和鄭尚書還有高尚書已經商量好了,不必懼怕六鎮,內閣中樞方麵,該怎麼做還怎麼做,頂住壓力,這場風波很快就會過去……」

他說到這裡就不再接著說下去了,閣臣們雖然心中尚有疑慮,可祖已經下了逐客令,閣臣門紛紛起身告辭。暖閣中隻剩下祖和鄭宇、高元海三人,過了一會兒,高元海也走了,祖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一連半個月的勞心勞力,他的頭發幾乎要全白了。

這次動員之後,大家的決心更加堅決。

軍心可用,希望能夠撐得足夠久一些……

「你這老貨,老夫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你怎麼還賴在這裡不走?」祖再次睜開眼,斜乜著坐在一邊悠然自得看奏章的鄭宇。

「哈,聽你吹了半天牛皮,你這老貨不僅眼瞎,說起瞎話來也是麵不改色,老夫差點就被你蠱惑的真的信了……」鄭宇笑嗬嗬合上彈章,道:「你難不成,真有十分把握能夠壓下此事?」

「……老夫若說有,你信嗎?」

「不信……」

「那不就得了,反正你又不信,他們信了就行。」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等著他,鄭宇是他最大的政敵,此刻站在同一戰線之上,關係雖說勉勉強強好了一些……可狗嘴裡怎麼能吐出象牙來?

「也是,換成我,估計也得這麼忽悠他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鄭宇的麵上絲毫不見憂色,隻有麵對大風浪前的一片坦然,「講真的,你自己覺得有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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