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破軍(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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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奚長儒忽然站起身來,向東北側張望,略帶怒氣地問道:「大賀世雄在搞什麼名堂?!本將命他率隊繞後,扼住沙缽略身後的退路,便點狼煙示意我軍,天還沒亮他就出發了,為什麼現在都還沒有動靜!」

「回將軍,北麵有一座陡崖,登山無路,大賀世雄隻能一邊開路一邊前進,地滑難行,速度緩慢情有可原。」裴世矩恰當時機的出麵打圓場。

「我不想聽這些,要是在規定時機之前,他還沒有完成我下達的軍令,哪怕是皇帝發出來的聖旨攔著,我也要斬了他。」

不知道為什麼,鄴城的那位高家天子似乎特別熱衷於把北方的蠻族納入自己的麾下。

早在北齊武平二年,皇帝就不止一次遣使和契丹等部落修好,在契丹背棄突厥,投靠北齊之後,為了將契丹和索頭奚的優質兵員榨出來,皇帝不光對這些虜酋許諾以高官顯爵,賜予他們京城的宅邸,更是放開了北鎮兵員的限製,讓大批的契丹青壯得以充作兵員。

朝中大臣不是沒有人覺得陛下對這些胡人優待太甚,沒少勸諫皇帝當心五胡亂華故事重演,王叔高湝更是對聖上當麵直言道:「陛下欲移中國之民於塞外,以啟窮荒;遷四夷降者於域中,以資駕馭,自是長遠之規,然遠圖不易速成,彼輩臣服於我朝,不過是畏懼突厥,一旦突厥被削弱,難保其不生異心。」

天子卻微微一笑,一句:「朕知道了。」就給打發了。

皇帝心意難測,但對塞北各族的推恩之舉,卻是毋庸置疑的,一些小部落暗地裡已經稱呼大齊皇帝為天可汗了……

裴世矩搖頭,把腦子裡一些雜亂的想法丟掉,對達奚長儒進言道:「我們從達頭那裡拉來了兩萬人馬,將軍再不令他們前進,時間長了,恐怕軍心躁動,不利於我。」

這老將冷冷瞥了裴世矩一眼,好似裴侍郎問了一個蠢問題一樣。但他心裡清楚,不光是裴世矩,諸將其實也都不明白,憑什麼我們的將士在前麵拚死拚活,這些胡兵胡將反而跟老爺一樣坐在後麵?

這些突厥人被忽悠過來,不就是給咱們大齊的將士做炮灰的麼?

心理早就有想法,不敢說出來而已……老將軍捋了捋長須,說道:「你看沙缽略,叱羅藝都要殺到近前來了,他為什麼不讓那些雜胡做他的前驅,加以抵擋呢?」

「因為……雜胡靠不住?」裴世矩下意識回答,而後若有所思,閉上了嘴。

「是極,因為沙缽略信不過他們!」達奚長儒目視前方,黑漆漆的瞳仁似有火焰升騰:「草原的胡人,淩虐弱者,而屈從強者,打順風戰,一個個都驍勇至極、悍不畏死,如果逆風,那情況就會截然相反……我讓五百人沖他十幾萬人的陣,首先他士氣輸了,這種時候他怎麼敢讓雜胡上?」

「萬一他們臨陣退縮,往自己的方向沖了怎麼辦?」

「他們有十萬狼騎……」

「烏合之眾罷了,他被燕北邊軍揍得鼻青臉腫,卻想來老夫這裡找回場子,老夫是那麼好欺負的?什麼狗屁的十萬狼騎,老夫還從來沒有將這些未開化的野人放在眼裡!一支生拉硬拽出來的大軍,真正的敢死之人、敢戰之士又有幾人?你不用害怕,隻要老夫的壓上全部兵馬,沙缽略也就吹燈拔蠟了!」

「……」裴世矩居然無言以對,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到底是對是錯了。

人說老而彌堅、老奸巨猾,有的人卻是越老越彪悍,不管碰上什麼敵人,他都隻有一種打法,那就是上來直接將對方對線打崩為止。

實話說,跟在這樣的大佬屁股後麵撈軍功舒服是很舒服,但一顆心卻也跟著七上八下,半天落不回原地……早知道就跟蘇威換一換得了。

裴世矩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將軍快看!我們的人殺到沙缽略麵前了!」有人驚喜大叫。

達奚長儒豁然回頭,死死地盯著陣中。一直牢牢豎立在陣前的金狼旗忽然挪動了!準確來說,突厥的整個方陣都亂成了一片,如同亂糟糟的蟻群,簇擁著金狼旗倉皇後撤……

亂軍之中,一個渾身血淋淋的身影忽然竄入了人群。

他趴在馬背上,忽然挺身而起,獰亮的刀光如匹練般掃過,那杆幾乎數十年未曾損毀過的狼旗便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中轟然倒塌!

所有的嘈雜的聲音似乎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乾得好!!」達奚長儒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甩了甩馬鞭,目光掃過諸將的臉膛:「叱羅藝說到了,也做到了,不管他能不能活下來,咱們也不能讓晚輩小覷!」

這個老將這一刻終於撕去了所有的偽裝,他的眼神冰寒嗜血,「給我把那幫狼崽子的頭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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