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舊夢已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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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淩從來都沒想過,害死蔣椿,這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如此地大快人心,也如此絆人心。

十四歲之前的她,擁有著人生最巔峰的輝煌,從小成績優異,年年拿優秀乾部、三好學生的她,向來是父母的驕傲。

她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作文裡刻畫著「幸福」的模樣,母親作為一名優秀老師的兢兢業業,父親開了一間小賣部勤勤懇懇,每天回到家她都能吃到父親做好的飯菜,功課的問題母親也可以孜孜不倦地解答。

那時的她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聰明有潛力,母親也肯為她花費心力,讓她涉獵諸多領域,鋼琴、網球、滑雪、夏令營……在這個小鎮裡,她幾乎擁有著最頂尖的教育資源。

那天的網球課剛結束,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內父母的吵嚷聲——

隔著老舊的鐵門,她聽到父親氣急敗壞地罵著「沒用的娘們,老子早就受夠了!」,隨後他暴躁起身摔碎了盤子,「這字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謝淩聽到父親氣沖沖的步伐挪到門口的聲音,麵前的鐵門乍然開啟,不知為何,她的腳下忽然沒了任何支撐,瞬間癱坐在了地麵上,無措地仰起頭……

這是她一次聽到母親哭得那樣聲嘶力竭,也是第一次聽到父親咆哮得如此駭人。

蔣偉沒想到女兒會在門口,但很快沒頭沒腦地朝身後來了句:「我們走!」

謝淩這才注意到,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擁有著與自己同樣上挑的丹鳳眼型——那是遺傳自父親蔣偉的眼睛。

他們走後,她顫抖著進了家門,看到母親傷痕累累的手臂,還有那滿地散落的碗碟碎片,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母親的傷也打在了自己身上,而地上的碎片,也仿若被吞咽進了嗓子眼裡……

可蔣椿的那雙眼睛,像一副烙印,烙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之後沒多久,她美滿的家庭破滅了,父母離婚,她被判給了母親謝青,也跟著改了姓。

原來父親蔣偉早就有了外遇,甚至連私生女都六歲了,而外遇的對象,是個經常光顧小賣部的女客人。

她對那人還有點印象,放學到家總是能看到她在那裡挑零食,甚至有幾次,謝淩還幫她去叫了蔣偉來結賬……

嗬。

她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始作俑者呢?

上了高中的謝淩,成績依舊如當初那樣名列前茅。連班主任都不吝誇贊,對她寄予厚望——絕對是顆沖全國一二高校的種子選手。

那時候她暗自下了決心,她一定要考出去,離開這個小鎮,讓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光芒,讓母親得償所願,讓父親追悔莫及。

她本以為會平安無事地度過這最後三年,可惜命運的玩笑像個陰霾,接二連三地朝她襲來——高一暑假剛開始,母親就遭遇了意外的車禍,當場斃命。

她連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到。

而更加諷刺是,她那天還拿著暑期赴美夏令營的報名表,這是學校千載難逢的項目,如果她能去,將來對申請國際學校的資質上錦上添花。

媽媽的知道的,她說好今天回家給她簽字,資金這塊不用擔心,她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淩淩啊,你這麼優秀,就該去更大的平台!媽媽支持你,你不該在這裡蹉跎。」

謝青的眼裡跳躍著對女兒無限的憧憬,那是謝淩在那段時光裡唯一的慰藉。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因未成年,她的撫養權再次落在了親父手上,她也徹底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去什麼美國啊?你就沒那命,少瞎花錢了!」

「這是我媽答應的,你沒資格動她的錢!」

「放屁!」蔣偉急得滿嘴噴沫,也不掩他心底的竊笑,「當時離婚分財產的時候,她手裡的子兒一半都是我攢的,現在拿著老子的錢在你這賠錢貨麵前逞英雄呢?!那臭娘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有本事,將來自己掙錢去啊!少打我錢的主意,謝青是一寡婦無事一身輕,我可不一樣,老子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現在還多了你一個拖油瓶……

「還沒成年的一臭丫頭,正經在家考個大學怎麼了?能不能給你爹省點心?!」

在那一刻,射進她生命中的那束光徹底黯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羞辱和黑暗。

她注定成為蔣家的局外人,後母不待見是常事,這個妹妹也是個蠢而不自知的。

蔣椿知道這個姐姐優秀,卻從未真心誇贊,反倒是冷嘲熱諷著詆毀:「成績又不能當飯吃,將來真賺了錢給家裡才是真有用。」

她的繼母聽了這話臉上的笑都快要透出蜜來。

她更想要逃離這個小鎮了。

過去是想要證明自己,可現在,隻是想要逃,逃得遠遠的。

她再也不想見到這群人,這樣的生活像溺水般窒息。

終究上天還是垂憐於她,高考那年她如願以償地拿了他們鎮的狀元,考入了首都大學。

蔣偉送自己走那天喜笑顏開,一路上恨不得在他的小破車上拉條橫幅,讓整個鎮的人都看看他「引以為傲」的好女兒。

上火車之前,他不忘殷勤地幫女兒搬行李,千叮嚀萬囑咐:「淩淩,好好上學,畢業了賺了錢,也算你爹沒白辛苦養你!」

而繼母則在一旁陰陽怪氣地來句:「首都那邊花銷大,你可別總想著花錢,眼看著你也成年了,首都機會多可以去打打工,將來上班也好有個經驗,也多想著點椿椿……」

謝淩默默地白了她一眼,蔣椿卻開始對她格外殷勤:

「哎媽!那我可以去首都找姐玩嗎?聽說首都那邊的人都很時髦呢?」

謝淩卻沒來由地說了句:「想時髦怎麼不去豐海啊?遍地都是金子。」

一語成讖,她畢了業後,知名酒店集團麗行向她拋來橄欖枝,她毅然決然地來到了豐海,這一呆,就是整整八年。

而離開家的這幾年間,她的妹妹蔣椿也沒少麻煩自己。

大學期間就不少來首都騷擾她,她知道,這都是繼母的算盤,每次來都隻給蔣椿出來的路費,吃喝玩樂住和返程的錢,明擺著就是要讓她全包,她兼職賺的杯水車薪根本經不住這幾遭折騰……

後來她去了豐海工作,這個蔣椿竟也像一個狗皮膏藥似的,貼著自己就考了豐海大學。

聽說她的成績從來都是專業墊底。誰讓她聽了那沒什麼見識的父母的話,人雲亦雲,讀了什麼法學,說出來好找工作,年薪百萬。

她嗤之以鼻,就蔣椿那草包的模樣,將來誰找她做法務谘詢,簡直就是肉包子砸狗,有去無回。

但讀了大學的蔣椿,對她的「依賴」也幾乎可以說是變本加厲,專業課是沒什麼長進,誇誇奇談倒是精進不少,每次從她嘴裡聽到些什麼,趕不及地大喇叭給身邊人,生怕室友看不起她。

色厲內荏的紙老虎,跟她那隻會打嘴炮的父母如出一轍。

而事業如日中天的謝淩,早已把這家人的做派習以為常,表麵上,她依舊會時不時地施舍這個蔣椿,背地裡,隻是把他們當做一個個笑料,假裝無關她的痛癢。

自從工作後,她沒再回過那個家,她潛意識裡告訴自己,那群人已經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如果他們一哭二鬧三上吊著要錢,她就隨便打發點,權當破財消災了。

直到蔣椿快畢業,她又哭哭啼啼來求著謝淩給她一個容身之處。

不過也早有預料,就她那德行,別說家裡的編製,豐海的私企都未必肯招,除了豐海大學這個過硬的牌子還算是有點講頭。

可這個蔣椿居然還挑三揀四,直言如果要做老本行,隻去晟莘,否則她寧可轉行。

謝淩無語道:「你有什麼資格在這提條件?豐大的法學生一抓一大把,人家晟莘憑什麼就得看上你這連初律都沒考到手的應屆生?」

聽了這話,蔣椿拎不清那一套又開始發作了:

「你不就是當年考上了首大嗎?有必要對我豐大捧一踩一嗎?沒有我爸媽當年給你出資,你就是考上了也是年年拿校補的貧困生?懂不懂感恩啊?!沒本事讓我進晟莘就直說,有什麼好在這擺臉的啊?」

謝淩聽了最後那句,也不示弱,一句「我沒本事,你回家自求多福吧」就把蔣椿打回了原型——

「淩淩姐!我的好姐姐!我不進晟莘了,你就幫幫我,我乾什麼都行!如果我直接回家,我媽一定會把我罵死的……

你也知道她那性格,從小她就明裡暗裡地要我比你好……再不濟,也得留在豐海工作……你也說了,豐海遍地是金子,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求你了求你了!」

謝淩不由分說地甩開了蔣椿的手,她已經為她開口過很多人了,但是蔣椿自己「心比天高」才惹得最後什麼也沒有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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