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往事可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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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算計」二字,陳翊的神情裡瞬間染上了一股被推入穀底的絕望。

他回過頭來,滿身愁緒攀上眉間,等待著白音的「宣判」……

「當年我爸病逝,他的病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但那半年調理期間,情形明明是在好轉的……」

白音低下頭來,眼眶低垂著望著微微波動的水麵,眼波似是也跟著回憶流轉了起來,將她帶回了四年前,那個噩夢般的夏日……

說來奇怪,在她的印象裡,自己這個父親與其說是父親,她卻打從心底裡隻把他當成是一個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白長黎始終都對女兒們不溫不火,而隨著母親和姐姐的相繼離世,白長黎更加對她沒有任何親近之意了。

他從來不記得女兒的生日,卻每年都會提到陳翊的生日;他從來都不過問她的成績和愛好,卻總是帶著陳翊去參加涉獵各種興趣課程,甚至是聚會;每次在家裡看到她,白長黎頂多會寒暄兩句有的沒的,就再也沒有了「父親的關心」,卻總是對著陳菁雲母子家長裡短囑咐許多……

這個家,白音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局外人,她不止一次地想要逃離,想要遠離這個對她而言毫無溫度的大宅子……

如果沒有媽媽與姐姐的事,白音也許會像正常的重組家庭的孩子那樣,會去向父親爭取些什麼,可她從來沒有,她隻感到白長黎離她好遠,遠到與她無關。

更小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迷茫過——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兒,而我也已經失去了媽媽和姐姐,你明明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但你卻對我像是一個外來人一樣,毫無觸動……

後來,她逐漸懂事了,隱約能夠體會白長黎那蒼白無力的用意……也許他這樣對自己是因為他在畏懼,他在後悔——

不管怎麼說,他沒能保全前妻和大女兒,而唯一留下的小女兒白音,像是一根橫亙在心間的刺,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內心深處最怯懦、最無能那部分靈魂。

但他終究也有扛不住的時候,隨著白音逐漸長大,他愈發感覺到小女兒這偏離又清傲的個性,對他早已是木石之心,此時的他又開始後悔這些年的忽視與放任。

「你與你媽媽可真是像啊。」

十八歲的白音來到他的床前,他還在打著點滴,氣息斷斷續續地呼進呼出,手術後的他還虛弱得有些可憐,哪裡還有半分站在金字塔尖睥睨群英之勢?

陳菁雲還在門外與主治醫師搭話,白音就是趁這麼會兒空檔,悄無聲息地坐到了他身邊,聽到他吐出來這麼一句。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將一邊的頭發捋到耳後,朝白長黎身側挪了幾寸——

「你說什麼?」

「你比阿晚,更像她。」

白音沉默了好久,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有好久好久沒有提到過這對已故的母女了,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說這個?

「阿音,這些年在家裡,苦了你了,等你上大學,就可以離開家裡,甚至是離開豐海…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怎麼想到說這個?」白音淡淡拋出疑問。

「有些話,即使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他的聲音聽上去沙啞無比,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但依舊強撐著一股精氣神,繼續說下去,

「這麼些年來,你怨恨我這個當爸的,而我……又是怎麼逃避著你的,你雖然話少,但心思細膩,你早就看出了吧?」

白音不語,眼裡依舊不帶絲毫溫度,望著白長黎蒼白的臉龐。

「這幾年,每當我看到你的臉,總是不自覺地想到林慕,想到我們還在校園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每天奔波辛苦,卻又很純粹……」

說起來,「慕白」就是在他們結婚後創立的,那時候還隻是一個小型的證券公司,為了融資他與夏鴻每日奔走,慕白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們曾經共同創造的磚瓦,從最初的夾縫求生,不斷地拓寬業務,一步步用了二十五年的時間,走到了後來的行業頂尖,名列豐海商界前茅……

可如此之大的成就,當年從創業初期就陪伴在他身邊的林慕,卻根本沒來得及看到這個時代的到來。

她義無反顧地留在了那個秋天,那個被冠以他們二人名字的「商界奇談」,正式開始「攻城略地」的秋意正濃的季節。

「阿音,我這輩子不管在名利場上如何攪動風雲,但總歸對你們三人,虧欠的無論如何都還不清……她們都已經不在了,

「慕白的股份,你的那部分爸爸發誓會加倍地補償給你,不管你到時候有沒有心思,該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如果你將來不想留在豐海……那就也當是我留給你的一個後手吧。

「阿音,也算是幫幫爸爸……」

說完他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白音還沒來得及消化剛剛的那段話,屋外的陳菁雲就突然走了進來——

「長黎啊,醫生說……」

「噓。」

看到白音的手勢,陳菁雲臉上適才還輕鬆愉悅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兩秒,看到病床上的丈夫已昏沉著睡去,便識趣地不再言語。

白音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病房,剛剛的那幾分鍾,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明明是那樣簡單的對話,聽起來卻像是交代後事一樣,白音心裡竟然有些惴惴不安,可她也沒有細想,回到家裡滿心疲憊地睡了一覺……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隻有在脆弱的時候,才會原形畢露出那麼一些可憐之意,而當他得意的時候,又何曾想過那些藏在他心底裡,那些令他羞愧又難過的事物呢?

像是點燃的香煙,失意的時候偶爾談及,感傷地陳詞兩句,然後去美化一些味道,短暫地麻痹一下內心,一根煙抽罷了,煙蒂還是被碾碎在煙灰缸裡,隨便擺擺手,眼前的雲霧也跟著消散了,看不出任何痕跡,除了身體上夾帶著些許嗆人鼻息的餘味。

後來的那幾天,白音並沒有去看白長黎,反倒是跟著程靈溪一起研究了報誌願的事,她們兩個的成績不相上下,考豐海大學是綽綽有餘,但是隻要一想到白長黎那天的話,她心中惴惴——

「你可以選擇你自己的生活」「哪怕是離開豐海」。

她遲疑了。

盡管那幾天夏明徹和程靈溪都在旁敲側擊地攛掇著自己,她還是選擇了先擱置。

仿佛冥冥之中,這條路就是這樣被打通了……

填報誌願的三天前,白長黎病逝了。

那是一個淩晨,白音得到消息後,先是完全不敢相信,然後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半個魂一般,被帶到醫院去。

看到太平間冰冷的光芒下,白長黎的臉色平靜而深沉,隻是在白熾燈的映襯下,更加灰白慘淡,白音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冰涼的溫度從手邊傳來……

即使是平日裡再無知無覺,甚至是再滿心怨懟的人,此刻成為了一具毫無溫度的軀體,沒有了思想,沒有了言語,沒有了感情,那一刻,無數記憶如碎片般紮進她的腦海——讓一貫冷靜淡定的她,忽然就變得遍體鱗傷般無助而憤恨。

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也算是幫幫爸爸……」

幫你?我怎麼幫你?幫你什麼?

幫你恢復健康,讓你回到你所謂的名利場上繼續叱吒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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