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不是聞真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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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姚太尉道:「什麼意思?說清楚。」

文臻斜了點金一眼,看得她渾身一縮,才唇角一勾,笑道:「諸位貴人可能不大了解我這兩個貼身宮女,點金抹銀,出身偏遠小城,是一個小家族中的堂姐妹。堂姐妹嘛,相貌會有近似,點金抹銀尤其明顯,曾有人以為她們是一胎所生親姐妹。」

眾人神情若有所悟。

「今早,點金說自己起了紅疹,一直用手帕捂住臉,露出來的肌膚也滿是紅色斑塊,根本看不清臉是不是?」文臻笑,「而抹銀,突然特別勤快,一大早幫我挪花盆,那是一株莖葉高而茂盛的文竹,那一叢竹葉,正好夠擋住她的臉。」

「那麼大家想一下,如果那個時候,點金並不是點金,抹銀也不是抹銀,一大早匆匆要出門的主人,能不能立刻看出來呢?」

點金瞬間麵無人色。

姚太尉神情微變,招手喚來一個護衛,吩咐了幾句。

「還有,方才大家注意到沒有,窗下放著鮮花。點金以前也有過出疹子的情形,太醫曾經建議過她在出疹期不要太過靠近花粉,否則會流鼻涕打噴嚏加重病情。所以平時伺弄花草都是抹銀來。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已經出了疹子,為什麼還放著鮮花呢?之後點金進入抹銀房間,大家都在,有誰看見她對那鮮花產生任何不良反應嗎?」

眾人又沉默,從文臻自辯開始,這些能言善辯的臣子們,就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文臻想起之前先前離開的時候,看見窗下鮮花一霎那的怪異感覺,問題就出在這裡,可惜當時沒能立即察覺。

她笑得更開心,「讓我們來猜測一下吧。並沒有出疹子的事兒,一切都是為了方便今天早上偷梁換柱。端花故意掉落花土被罰的,是點金。而捂臉要去看病的,則是另外一個身形和點金相似,穿了她衣服的宮女。」她眨眨眼,「看,這樣不就行了?」

「那抹銀呢?」有人問。

「抹銀早已死了,那時候應該還在被肢解,」文臻嘴角一撇,「正如先前我們驗證,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半個時辰內將人肢解成那樣,那就一定是花了很多時間做成,那就需要人裡應外合。所以很可能昨夜抹銀就已經死了,有人一直在抹銀的房間內用她的屍首做這個局。這個時間,是一整夜。所以抹銀晚飯後不久就死了,所以她的晚飯菜葉麵條還在!」

文臻一指禦廚房方向,「可以去問問,昨晚抹銀吃了什麼!」

「不用問了。」姚太尉道,「我已經派人問過,且也確認了,點金抹銀相貌確實相似。並且已經讓人盤查今早所有不在自己宮內的宮女行蹤。」

文臻心中暗贊一聲,姚太尉雖然對她並無偏袒,但明顯也沒有偏見,就是個誠心做事的人,有這一點就夠了。

但有人不依不饒。

長慶郡王嘴角也一撇,冷笑一聲道:「聞女官好智慧,好口才。但炫耀太過未必是好事。抹銀如果昨夜就死了,豈不更能證明你也脫不開嫌疑?畢竟你昨夜也在。」

立即也有人道:「是啊。昨夜一夜時間,你可有證明你就在你屋內沒出過門?」

點金忽然渾身顫抖跪下來,眼淚嘩啦一下掛了滿臉,「冤枉……陛下娘娘諸位大人……奴才冤枉……聞女官說的,奴才都不懂……昨夜奴才睡著……是聽見抹銀屋子裡有動靜……可奴才沒敢出門看……」

文臻「嗤」地一笑,硬是笑得她渾身一抖,哭到一半哽住,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長的呃。

然而那張巴拉巴拉的小嘴並沒有巴拉出她怕聽見的話,反而沖所有人招呼一聲,道:「陛下娘娘,諸位大人,這半天聽審,餓了吧,還想不想吃蛋撻?」

眾人:「……」

見過心大的,沒見過這麼心大的!

這幾乎是最高級別的三堂會審了,雖然陛下態度不明,大家給了你麵子沒讓你披枷帶鎖跪著辯白,但你也不能這麼蹬鼻子上臉吧?

一部分人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部分人茫然跟不上這轉折的劇情,不明白怎麼忽然刑偵劇變成了美食劇。

文臻表示這本就是美食劇啊,刑偵臨時亂入好嗎。

也有人立即就跟上了,卻是唐羨之,比燕綏還早一步,聲音清越笑道:「真有些餓了呢。」

他之前一直沒有說話,唐家的身份在這種場合中著實有點尷尬,隻含笑旁觀,似乎並不在意結果,此刻接話迅速,文臻瞧他一眼,隻覺得他眉宇之間,分外澈朗,像有什麼想法終於放下了一般,沖她笑得分外好看。

文臻扯扯嘴角,其實她有點笑不出來,目光一轉,看見唐羨之身邊不遠的燕綏,平淡表情下的臭臭眼神,頓時心情又好了許多,招一招手,道:「那就上個午後茶點吧!」

她其實是沖燕綏招手,但看在所有人眼裡,她是在響應唐羨之。眾人目光頓時又有些復雜。

但是蛋撻……抱歉看過方才那綠綠黃黃的菜葉麵條,現在並不想看見任何黃色的食物好嗎?

文臻卻不理他們的訴求,隻看著皇帝,皇帝攏著袖子,淡淡道:「你需要做,便做吧。」

文臻收了笑容,凜然謝恩,「多謝陛下成全!」

這真真是成全了。皇帝病弱卻睿智,早就看穿她想做什麼,沒有為難她,也沒有任何過度反應。否則換成別的掌權者,隻要和巫蠱大案擦邊,根本沒有辯白機會,早就下獄剝掉三層皮了。

遇上這樣的寬厚仁慈之主,是她的運氣。

文臻滿心感激,又道為避免嫌疑,請求當眾做蛋撻,得了準許,便給太監列上單子,讓人把她做蛋撻的用具都拿來。

然後,太監運來了一車又一車……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些盆盆罐罐,大盒小箱,各種用具,還有皇宮特製的烤箱,占了一丈方圓的地麵——做個蛋撻需要這麼多東西嗎?

然後他們開始等吃蛋撻。

等啊等。

等文臻蒸製麵粉放涼後提取低筋麵粉。

等文臻篩麵揉麵。

等文臻弄黃油。

等文臻用上好的水牛奶放入奶鍋,先靜置一段時間,就能看見表麵的油層,燒開後小火慢熬出奶皮子,再放入裝滿冰塊的箱子內冷藏。

半個時辰過去了……

繼續等。

等凍好後拿出來,文臻用自製的離心機木桶打發黃油。

一個像桶的東西,橫向做了可以搖動的軸承。

打啊打,打到眾人打嗬欠。

看日頭。

算時間。

站到腿軟。

直到文臻氣力不繼,燕綏不做聲接過來,按她的手法繼續打,才最後成功。

文臻一方麵不想當眾使用打蛋器,一方麵也是故意的。

黃油弄好後眾人歡呼鼓舞,以為終於好了。

這時候想得已經不是吃,而是等著太累,寧可不吃也不想等了。

所以當文臻滿臉歡喜地宣布現在程序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的時候,眾人看看偏西的日頭,眼前一黑。

皇帝皇後諸位殿下有椅子坐,文臻偏心還給他們上點心,其餘人可不能和皇族同待遇,除了單一令等幾個老臣被賜座,其餘人就在初夏的日頭下曬啊曬,曬到眼發昏,臉冒油。

隻好繼續等。

等文臻做蛋撻皮。

黃油軟化後裹入麵團包好冷藏,切薄片用擀麵杖擀成一大片再繼續冷藏,麵團擀比黃油寬三倍的薄片,凍硬的黃油片放在麵片上,疊被子一樣四麵包好,再包住放入冰塊內冷藏,重復疊被子一共三次,麵皮做成長方形,從一端卷起成圓柱狀,再切成小段,按入做好的模具內,就是蛋撻皮。

相比之下,裡頭的餡就是最簡單的一環了,隻要將用分離出來的蛋黃液和奶油混合灌入蛋撻皮內就行。

但這也花了半個時辰。

再烤製兩刻鍾。

天擦黑的時候,才終於做好,下午茶已經變成晚飯。

眾人拿到熱騰騰香氣撲鼻的蛋撻的時候,內心復雜。

真的沒想到,做這麼一個小小的點心,要花費這許多時間。

而且也無法指摘文臻故意拖延,她是當眾製作,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手法熟練動作迅速,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誰家都有廚子,這技術到底快不快,清楚得很。

和其餘人餓殍一樣飛快吃完不同,幾個老臣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似乎在思索。

文臻沒有吃蛋撻,隻在眾人吃完後,笑道:「蛋糕諸位想不想吃啊?」

沒等眾人回答,皇帝、單一令和姚太尉異口同聲,「不用了!」

皇帝看看天色,笑道:「朕擔心等吃到蛋糕,吃完便可以直接開早朝了。」

「那倒不至於。」文臻笑,「好歹能睡半夜覺。」

眾人這才恍然。

是啊,一個小小的蛋撻,都已經花了那許多工夫,更不要說那一看就工程浩大的蛋糕了。

但是她故意折騰這個,是什麼意思?

在場大部分人已經明白了。

「聞女官,昨夜你一直都在禦廚房,是嗎?」姚太尉開了口。

「是的。」文臻點頭,「諸位也看見了。蛋撻蛋糕實在是太費事,必須提前準備。我還有別的菜色要做,僅僅靠今早半天功夫,是來不及的。所以昨夜一夜我都在禦廚房做準備。今早趕回去補充食材後又去了禦廚房。隻是昨夜就我一個人在,怕驚動別人一路也沒人看見,口說無憑,隻好請諸位大人再吃一次蛋撻了。」

姚太尉點點頭,和單司徒,李相等人商量了一會,便道:「既如此……」

眾人不管心中怎麼想的,聞言都紛紛露出鬆一口氣的笑顏。

皇帝也捶捶月要打算站起來,皇後急忙賢惠地去扶。

點金已經癱軟在地下,唐瑛縮入人群,劉尚麵色慘白立在原地,這幾人身份低微,剛才便是滿心焦灼,也無法插話,此時姚太尉麵沉如水,先瞪了唐瑛一眼,唐瑛渾身一抖,撲地一跪,剛要顫聲求饒,忽然露出一絲喜色。

與此同時,踢踢踏踏腳步走近,眾人紛紛行禮。

文臻一聽那腳步聲,就知道妖妃本妃來了。

初降的夜色裡德妃眉目朦朧,並不因為來到前廷就穿得講究一些,絲質的墨色大褂挽著袖口,翻出鮮紅的裡層,配色和她本人一樣蕭瑟而艷。

她向帝後意思意思行了禮,回頭瞟一眼唐瑛,無可不可地對姚太尉道:「老姚,這個太監呢,是我的人。也是受人蒙蔽,做了這出頭的鳥兒,等我帶回去好好弄個籠子關著,你就不用操心了。」

姚太尉眉頭一挑,硬邦邦地道:「回稟娘娘,唐某是否有過,須得審後才知。您身在後宮,還是不要操心前朝的事為好。」

德妃並不生氣,隻懶懶道:「老姚,你就是愛操心。你要審便審,但唐瑛這事兒能有什麼錯兒?不就是他手下有人舉告妖女,他本著忠君之心帶人前來作證罷了。真要論起來,你們先前個個言之鑿鑿指責聞真真,是不是也該審一審自己的私心?」

姚太尉被堵得一噎,還沒想出詞兒來,她已經指著劉尚道:「這倒是個潑皮貨兒,跑到這宮裡來妖言惑眾,要治也該治他才對。怎麼,還想弄回你未婚妻去?」

劉尚原本臉色慘白如死,給這一指,倒指出了勇氣,砰一聲跪倒,重重磕了個頭,大聲道:「陛下,娘娘。奴才沒有妖言惑眾!奴才每句話都是真的!這個女人如何狡辯都是她巧言矯飾,萬萬不可相信!奴才願意以性命擔保,她不是聞真真!」

說完他就砰砰磕頭,用力極巨,撞得石板地麵一片殷紅,聲音淒厲,「奴才不怕死!奴才丟了功名,廢了身體,棄了父母,淪落至此,所思所求,就是要揭穿這妖女的麵目。陛下!陛下!您信奴才一句!她身上反常太多,這樣的人,不能留在您身邊啊!」

他聲音尖利,似黑夜裡的刺一般戳人,眾人聽見最後一句,都微有動容。

殺人巫蠱案雖然聞真真用有力的證據洗清了自己,可是她身上,確實還有很多言語難以解釋的東西。

比如忽然精進的廚藝,比如大變的性格。

比如她擁有的奇怪的用具,各種從未見過的美食。

就算今日這事她無辜,可說到底算是來歷不明形跡可疑,這樣的人,是不能留在陛下身邊的。

清明的目光漸漸又匯聚成懷疑的潮流,在劉尚歇斯底裡的哭聲裡悄悄包圍了文臻。

劉尚的神態語氣,發自內心的恨與恐懼,在這些久經宦海的老臣眼底,不似作偽。

皇帝又慢慢坐下了,德妃靠著他的椅子,袖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文臻。

文臻從她微微上挑眼角的眸底,看出她今日到來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救唐瑛。

如果她不來,唐瑛會把一切汙水往劉尚身上潑,而劉尚,沒有任何再發言的機會。

但是。

文臻眼眸一眯。

現在這樣,誰又知道,這是她自己想要的呢?

「聞女官,對此,你有什麼說法?」皇帝的問話有些奇怪,沒有用解釋兩個字。

文臻上前,跪下,從容磕頭,「陛下,臣,確實不是聞真真。」

一石砸起千層浪也就這樣了,疲倦的重臣們幾乎立刻又來了勁。

德妃笑了一聲,「瞧,來歷不明,欺瞞皇家。」

「陛下,」文臻不理她,隻看著皇帝,「臣本名文臻,是聞真真的雙生姐妹。幼時因為事故和家人失散,被洋外的傳教士收養,因為失散時隱約記得姐姐的名字發音,便給自己起名文臻,十六歲養父去世,便變賣家產,帶著一批洋外的物件,跨越山海回了東堂,花費整整一年時間,才找到了聞家,誰知道我到的當夜,就看見了親姐被無恥公婆和負心未婚夫逼死的慘劇……。」

說著便把當日劉家小院發生的事說出來,末了坦坦盪盪地道:「妖法是沒有的。劉尚被閹割是我故意乾的,我和祖母聯手把他踢進了燙鴨子的熱水裡,這麼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不閹了他對不起我那吊死在他家門口的姐姐。」

眾人目瞪狗呆地看著麵帶笑容目露凶光的她,心想之前那個溫柔甜美循規蹈矩的聞女官呢?是我瞎了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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