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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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範》

20233

文/蘇錢錢

晚上八點,電視機裡傳來本地新聞女主持的結束語:「受冷空氣的影響,國家海洋預報台傍晚發布海浪黃色預警,預計今天晚上到明天中午,部分海域將遭遇極端惡劣天氣,漁業部門建議漁民朋友回港防寒,注意安全,暫時不要出海。」

孟染看了眼窗外。

黑漆漆的夜,風卷著塵土鋪天蓋地往窗上砸,蔓延刺骨的寒意。

今晚應該會下大雨。

阿婆遞來一個橘子,孟染笑著擺了擺手,可沒會兒她又接過橘子,三兩下剝了皮,重新遞回阿婆手裡,做了個「你吃」的手勢。

李阿婆是聾啞人,也是孟染在平港村的臨時房東。

孟染是一周前來的平港村。

寧城最大的藝展中心年底將有一場新人畫家的畫展,好朋友對孟染發出了參展的邀請。

這是孟染第一次有機會讓自己的畫出現在公眾視線裡,她很重視,從幾個月前就著手參展作品的主題,卻遲遲沒能有靈感。

趁著最近有空,孟染決定短暫地離開寧城一段時間,背上畫板去采風,親近自然。

從寧城出發,走走停停,孟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誤入這古樸又純淨的小漁村,一邊連著大海,另一邊藏著人間煙火。

**

李阿婆朝孟染笑笑,眼角堆起厚重又慈祥的皺紋,吃著橘子離開。

孟染抻了抻月要,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推開門便收到舅舅關紹遠打來的電話。

出來這段時間,關紹遠每天都要跟孟染聯係,知道她平安才放心。

「你別嫌舅舅囉嗦,舅舅就你這麼一個外甥女,現在外麵惡劣事件那麼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孟染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話,她把手機夾在耳邊,一邊回復一邊收拾畫具。

「我不是小孩了舅舅,您對我放點心,再說我現在住的地方很安全,村民們都很淳樸。」

關紹遠還是絮絮叨叨,孟染耐心地聽他說,嘴角時不時漾出一點笑意,應著「知道了」「嗯」這樣的話。

聊得正愉快時,孟染忽然發現畫板袋裡少了一支筆。

她馬上又清點了一遍,確定筆的確不見了一支。

還是她最常用,最喜歡的一支。

那是她認識的一位老製筆師送的,老人家製作畫筆50多年,目前已經收山,市麵上再難尋得一支。

「舅舅,我有點事先不跟您說了,回頭打給您。」

孟染掛了電話,再次仔仔細細地翻遍了整個畫材包,依然沒能找到那支筆。

幾乎沒有猶豫,她馬上拿傘出門,直奔白天寫生的海邊。

當初孟染選擇李阿婆的房子,一是因為這裡在小漁村稍偏僻的村角位置,很安靜;二則是因為——

這裡不需要走太遠,便能麵朝一望無垠的大海。

往常靜謐的小漁村今晚暗潮洶湧。

孟染小跑著來到白天寫生的地方,海邊空無一人,月亮被濁厚的雲遮住,隻有微弱的白光映照一次又一次的潮湧。

漁火回港,遠處似乎看不到盡頭,海麵烏沉沉一片,耳邊隻有呼嘯強勁的風。

孟染手持電筒,不斷有浪拍打到礁石上,她顧不上打濕的褲腳,弓月要在下午支畫架的地方仔細尋找。可畫筆太小,找起來不是件容易事。

風越來越大,已經有細小的雨滴落下來,眼看暴雨將至。

孟染沿著海邊找了幾十米沒有任何發現,加上天氣持續變得惡劣,她隻能放棄,可就在轉身要回去的那一刻,她忽地看到不遠處礁石下好像有什麼東西。

浪打過去,毫無反應。

孟染大著膽子走近了些,愕然發現礁石下竟然躺著個人。

微弱的月光攏著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徹底被打濕,看不清長相和年齡。

孟染受到驚嚇,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下意識地便想逃。

可背身那瞬,她又停了下來。

今天天氣這麼差,會不會是哪個村民不聽勸告出海,出了事故?

想到可能是附近的村民,孟染猶豫幾秒,還是轉了身。

電筒的光很快照到一張英俊的男人輪廓。

可孟染無暇去顧及對方的模樣,因為她下一秒便驚訝地發現,對方的左肩下有傷口,染紅了大塊衣服。

「你還好嗎?」孟染拍了拍男人,卻沒有得到回應。

她轉身想尋求幫助,可四下黑茫茫一片,因為新聞,今天漁民們都早早地回了家,李阿婆的房子又在偏僻村角,平日幾乎無人過來。

醞釀了一天的暴雨這時終於落了下來,海風卷起沙土肆虐,天地間一剎那變得混亂無序。

孟染後背被突然湧來的浪打濕,理智在催促她盡快離開,可她又不忍放任這個陌生人不管。

她扌莫了扌莫男人的頸動脈,似乎還有一點微弱的跳動。

這一點跳動無異於黑暗裡的希望之火,孟染不知從哪湧出的勇氣,用盡全力扶起了男人。

好在李阿婆的房子不遠,孟染迎著風雨把人扶進了家,剛關上門,身邊的男人便好似花光了所有力氣,昏迷到了地上。

孟染察覺男人臉色蒼白,分不清是失血過多還是溺水導致,下意識再去探頸動脈,這次竟察覺不到跳動。

孟染馬上拿手機撥打了120。

可她卻得到了絕望的回答——「小漁村位於山中,救護車即便過來也隻能開到3公裡外,之後有段崎嶇山路不好開不說,進村還要坐10分鍾的木船。」

先不說這樣的暴雨夜,孟染一個外地遊客要怎麼去解決這重重關卡的難題。

就算她都解決了,可——

地上的人等得起嗎?

老天似乎堵住了他向生的路。

有那麼幾秒孟染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心重重跳著,有種束手無策的茫然和無助,突然想起從前在大學社團裡學過的急救知識,她回神,立刻跪在男人身側,雙手交疊做起了月匈外壓。

他看著太年輕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孟染做不到就這樣看著生命流逝。

數次按壓後,孟染又捏住他的鼻子,輕抬他下頜,深吸一口氣,往他的嘴中吹氣。

男人的唇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他還是一動不動。

再一次渡氣。

她的唇緊貼著他的,用盡全力地試圖將自己的體溫渡給他,拯救他的生命。

不知持續了多久,孟染筋疲力盡,兩條手臂已經酸到沒了知覺,但還是沒有放棄。

終於——

身下的男人突然嗆咳了一聲,發出很輕微的聲響。

孟染怔住,還保持著人工呼吸的姿勢,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男人蹙著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似乎有些失焦,看向孟染。

孟染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是一張無論皮相還是骨相都稱得起上乘的臉。

即便現在他布滿傷痕,蒼白易碎。

孟染直起月要,盡管還輕輕喘著氣,眼裡卻難掩欣喜,「你醒了?」

霍抉左肩下有被尖銳石頭劃破的劇痛傷口。

他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知道現在幾點,不知道現在在哪裡。

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一個陌生女人在一起。

他手輕微動了下,扌莫到了個耳釘樣的東西,不動聲色地捏到了手裡。

針的方向朝上。

「你受了傷,但這裡離縣城遠,現在又在下暴雨,去醫院很難。」

「不過村裡有個醫生,我待會就去請他過來給你看看。」

捏緊耳釘的那隻手暗中放鬆下來。

孟染並未察覺男人的小動作,但看出了他眼裡的防備。

他濕發淩亂,月匈前一片血染的紅,視線停在自己身上,不知在看什麼。

孟染微微垂眸,指著手機,試圖告訴對方自己沒有惡意,「你是小漁村的嗎,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

孟染說話的聲音很柔軟,輕聲細語的,像冬季清晨溫柔的陽光,聽著舒服又上癮。

以至於霍抉恍惚間竟覺得——好像沒那麼痛了。

他搖了搖頭,視線下移。

她還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渾身幾乎都是濕的。

清純的臉頰泛著一點紅,水珠沿著烏黑發絲往下滴,身上的白色針織裙也沾上了自己的血,一塊一塊暈染成模糊的紅色,莫名呈放出一種斑斕又脆弱的美感。

孟染並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麼,剛剛救人時腎上腺素狂飆,現在平靜下來,打濕的後背一陣陣發冷。

她打開李阿婆常用的取暖小太陽,對霍抉說:「你先休息下,我馬上過來。」

待到四下無人,霍抉掙紮著坐起來。

房子裡都是些陳舊老式的家具,看起來很有年代感,不過還算乾淨。

他閉了閉眼,思緒從混亂中逐漸清晰。

掉落海裡的那一刻,巨大的旋流將他吞噬,如果不是提前防了一手,他應該已經如某些人的願被卷入深海。

「你怎麼坐起來了?」

輕柔的女聲落到耳邊,霍抉回神,看到女人又走了出來,手裡還倒了杯水。

她蹲到他麵前,語氣輕輕,「先喝點水暖和下。」

以霍抉平日裡的謹慎,他根本不會喝陌生人遞來的水。

哪怕這個陌生人剛剛救了他。

但霍抉現在太渴了。

在洶湧的海裡翻滾掙紮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現在身體疲憊到了極致。

嗓子也像塞滿了泥沙,乾得說不出話。

「喝一點吧,不燙。」孟染知道他受傷,把水杯送到他嘴邊。

霍抉不習慣被人餵,努力用右手接過了杯子。

平淡無奇的白開水,現今喝到嘴裡卻如甘泉,霍抉逐漸不滿足,從小口抿慢慢變成想要大口飲下,可虛弱的身體明顯不允許。

他嗆了些出來。

一隻手隔著紙巾從他唇角掠過,擦掉了停在那的水珠,「慢點。」

受傷的身體讓霍抉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唇邊還能感受到紙巾摩擦過的觸感,但更深層次波動在紋理裡的,是某種若有似無的,一掠而過的溫軟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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