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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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瓷兒並不想回憶的太清楚, 但她明顯發現花襲憐是被人下了藥。

她趁著少年稍微鬆勁的時候,把花襲憐懟到了水池子裡,現在他應該清醒一點了吧?

蘇瓷兒自己在屋子裡冷靜了幾個小時, 直到係統提醒她任務時效不足十分鍾, 她才恍然大悟地起身。

靠牆處有一座精致的梳妝台, 蘇瓷兒透過梳妝台上麵不算清晰的鏡子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麵頰泛紅,眼波含淚,一副嬌羞少女之態……有點好看。

好吧, 扯遠了。

蘇瓷兒努力安慰自己, 沒關係, 這個隻是夢, 你長了這麼一張臉, 花襲憐根本就不會知道你是誰,這件事情隻會隨著夢境而消散, 並且永遠成為一個秘密。

這個時候的蘇瓷兒突然萬分慶幸還有任務時效這件事,能讓她立刻解脫,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臉去麵對花襲憐。

花襲憐從河裡爬起來,滿身河水, 渾身濕冷。他早已習慣寒冷,因此並不覺得難受, 隻是這濕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有些不適。

地上拖曳出長長一條水漬, 少年雖滿身狼狽,但臉上卻是笑著的。那顆素來如一潭死水的心髒也隨著剛才那一口勿而跟著滾燙起來, 就像是澆了熱油的辣子麵。

他是歡喜的, 她呢?

花襲憐回想起女人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好像……並沒有厭惡?

向來自私的花襲憐第一次開始心懷忐忑, 因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還隻是他幻想出來的,存在於夢中的,虛無縹緲的一個人物。

「花,花小爺,你怎麼了?」

花襲憐一路過去,碰到一個小廝。雖然花襲憐在李茂生麵前隻是一個書童,但在李府更加低等的下人眼裡,他可是上等家仆。

「不甚落水。」花襲憐迅速收起笑,整個人又恢復成冰冷冷的樣子。

小廝看著花襲憐收起那明艷濃烈的笑,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之色。

花襲憐看到這小廝,想起一件事來,「讓你往那獵戶家送的銀子送去了嗎?」

「送去了,送去了。」小廝連連點頭,掩住眸中心虛之色。

那獵戶一家早就已經沒了,花襲憐給他的銀子他都私吞了下來。

花襲憐盯著那小廝笑了笑,眸色微冷,然後與他擦身而過。

李府上下,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似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實則危如累卵。

「隻剩下三分鍾了。」係統大聲催促。

三分鍾!蘇瓷兒再也癱不下去了,她一個鯉魚打滾起來,正準備再利用自己的穿牆術出去找花襲憐的時候,那邊少年卻拎著晚飯過來了。

夜風吹開窗戶縫隙,露出行在房廊上的少年。他身上依舊穿著那件濕衣裳,在路過的地板磚上淅淅瀝瀝淌出一條綿密濕漉的小路。

心思單純的蘇瓷兒看到這副模樣的花襲憐,心中那股羞憤和懊惱登時消失無蹤。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甚至可以說心很大,完全就不會想到花襲憐這樣濕漉漉地穿著過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是故意獻給她看的。

少年提著食盒走到窗子縫隙口,眼簾微垂,略緊張地看著她,小奶狗似得。

他輕啟被凍得顫抖的薄唇,嗓音也如柔水般帶著一股奶奶的嗚咽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襲憐一身的水,像隻落水狗兒似得可憐。麵色蒼白,嘴唇咬得嫣紅,濕漉的黑發一綹一綹地搭在肩膀上,像一把順乎的珊瑚草。那顆小珍珠嵌在裡麵,似乎也搭攏下了小腦袋。

「你是被下藥了?」蘇瓷兒小聲詢問。

花襲憐點頭道:「好像是那碗紅豆年糕。」

蘇瓷兒心中立刻產生了無盡的愧疚感,沒有什麼原因,隻因為那碗紅豆年糕是她讓花襲憐吃的。

既然如此,那也算是扯平了。

由她惹出來的,由她自己解決了。

想到這裡,蘇瓷兒下意識抿了抿唇,薄薄兩片薔薇色的漂亮唇瓣,像天際處翩翩的彎月。

「倒計時,十、九、八……」腦中的係統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

「小珍珠!」蘇瓷兒扒在窗子口,表情嚴肅起來。

少年抬眸看她,黑白分明的嫵媚眸子輕輕顫動。昏暗燈色下,少年立體的容貌被打上一層暗影,從蘇瓷兒的角度看去,那仿佛一張頂級模特照。

可現在的蘇瓷兒哪裡來得及欣賞美色,她甚至都來不及解釋什麼,隻留下一句話,「醒過來,我在外麵等你。」

她記得,他說不願意離開是因為她,那麼如果她不是夢中的存在,而是現實的存在呢?花襲憐會為了她從這個噩夢裡走出來嗎?

「啪嗒」一聲,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疾風,窗戶瘋狂搖擺,女人的容貌忽明忽暗。

花襲憐努力睜大眼盯著蘇瓷兒的臉看,可風實在太大,他隻是眨了一個眼,女人就從窗前消失了。

花襲憐立刻打開屋門,隻見屋內空無一人,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等一下!不是幻象!

那位李公子抓回來的倪馬小姐不見蹤影,李公子原本要拿花襲憐開刀,不想正逢自家妹妹喜事,隻得暫時將此事擱置。

為了不節外生枝,李府這門親事操辦迅速,隻求趕緊將李雪蓉嫁出去。

這日,李府內外皆掛紅綾,大紅燈籠貼著「囍」字高高懸起。

李雪蓉坐在閨房內,神色呆滯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她身後的木施上正掛著那套大紅喜服。

外頭的喧囂和熱鬧仿佛跟她沒有一點關係,那嗩吶絲竹聲越大,李雪蓉就覺得心髒越空。

好空,身子沉甸甸的往下墜,四肢一點勁都沒有,像陷入了泥潭裡,連抬手的力氣也沒了。

突然,掛了三層重鎖的門口傳來一道輕細的腳步聲。

李雪蓉轉頭,從窗戶縫隙裡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花襲憐。

夜正濃,少年一襲青衫立在那裡,身姿翩然若驚鴻。

李雪蓉下意識起身奔到窗戶口,花襲憐將手中的那盞琉璃燈掛在窗口上,臉上含笑道:「李小姐,我已經找到我的救贖,這盞琉璃燈還你。」

李家小姐呆站在那裡,救贖?

花襲憐轉身要走,李家小姐猛地一把撐住窗子,努力透過那條縫隙盯住花襲憐,她神色急切地問他,「救贖,你的救贖是誰?」

花襲憐轉身,眼神冷冽陰鷙,帶著明顯的攻擊性和保護欲,就像是被人覬覦了珍寶後,小狼崽子的那種眼神。

「那是我的,不是你的。」

麵對這樣的花襲憐,李家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心中陡然發怵,她呢喃道:「我,我也不是要跟你搶,我隻是,隻是好奇……要怎麼樣才能得救呢……」

之前盛氣淩人的李小姐被關了幾日,整個人的精神陷入崩潰。

李家小姐與花襲憐有相像之處,兩人如溺水之人,一人抓住了浮木,一人卻隻能任由冰冷的湖水卷著漩渦將她往湖裡麵吸。

花襲憐笑了聲,眼神帶著冷,他說,「我怎麼知道。」

李雪蓉是李家唯一一個對他有過好臉色的人,那時候 花襲憐初入李府,備受欺淩。有家仆說李小姐白日遊園時掉了一支簪子,一定要讓花襲憐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

那夜,花襲憐趴著尋到淩晨,正巧李雪蓉睡不著,自己也出來找簪子,她看到趴在那裡的花襲憐,聽說他是為了給自己找簪子,一夜未睡,便趕緊讓小丫鬟將手裡提著的琉璃燈給他,讓他回去歇息。

這大概是花襲憐在李府內得到過的唯一一份真摯的溫暖。

隻可惜,人心變得太快,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性。

三年前落水事件後,李雪蓉性情大變,暴躁、虐待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李茂生喜歡花襲憐,她也要喜歡花襲憐,李茂生折磨花襲憐,她也要折磨花襲憐。

李府上下早已忘記曾經的李雪蓉是如何溫柔的女子,隻知道現在的李雪榮是如何刁蠻的一位女公子。

「可是我撐不下去了……」

李小姐紅著眼,發出最後一道悲鳴之音。

她並非盛氣淩人之人,她素來性子溫和,可這世道非要將她逼成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她仿佛是瘋了,從一開始的壓抑到三年前的爆發,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可怕。

可是她沒有辦法停止,她就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個人。

那些瘋狂的舉動能讓她幾乎要被撕裂的腦子舒服些,因此她瘋狂的發泄,甚至愈演愈烈,她覺得自己像個牲畜,而不是一個人。

李雪蓉捂著臉哭泣,等她哭完,眼前早已不見花襲憐的身影,隻餘下那盞掛在窗前的琉璃燈。

同沉泥潭的二人,一人得救,一人卻依舊深陷其中,李小姐的精神被拉扯到極致。

她腦子渾噩,完全不會想到花襲憐為什麼會過來找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隻知道,那汙泥之中隻剩下她一人了。

姑蘇盛行晚間出嫁,眾人尚沉浸在喜悅之中,不想李府一角火光四起。

李雪蓉的房間外頭,那盞琉璃燈歪斜著倒地,旁邊的窗子上掛著一根長鞭。

李家小姐用鞭子打翻了琉璃燈。

李雪蓉想,她的救贖就是這盞琉璃燈吧。

冬日乾燥,外頭掛的紅綾沾火後迅速舔出火舌。

李雪蓉就坐在屋子裡,盯著鏡子。

她仿佛看到她娘親指著她罵,「三年前就該讓你淹死!」

「哈哈哈哈……」李雪蓉笑得前仰後合,甚至連眼淚都出來了。

都是母親肚子裡出來的,就因為她是女兒嗎?

濃厚的黑煙從門窗縫隙裡鑽進來,李雪蓉坐得端正,她緩慢放下自己如男子一般束起的長發,然後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

女子瘋狂的表情突然平靜下來,她嘴角含笑,對著鏡中的自己說,「生而為女,我有何錯。」

話罷,女人帶笑的臉綻開在鏡中,如冬日最美的花。

李府不遠處的某個暗巷內,花襲憐看一眼李府頭頂的漫天黑霧,轉身往更深的巷內走去。

聽說李府女兒出嫁那日突燃大火,這火起的古怪,是從李雪蓉閨房內燒起來的。

那日正好順風,人多,火勢蔓延極快。

李府一家四口,無一幸免。

好好一場喜事,變成了禍事。

蘇瓷兒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她的身邊躺著縮小版的花襲憐,床邊站著手持鐮刀活像個閻羅王的引夢人。

鐮刀朝她和花襲憐砍來,蘇瓷兒下意識側身護住花襲憐,然後場麵一轉,她又從客棧床上睜眼。

冬日暖陽從半開的窗子裡照進來,一塊一塊斑駁的太陽影子落滿磚麵。

蘇瓷兒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問係統,「我出來了嗎?」

「是。」

蘇瓷兒終於放下心來,她躺在那裡,一轉頭就看到了還在躺屍的花襲憐。

「他……沒醒嗎?」

係統道:「是。」

失敗了嗎?

蘇瓷兒盯著花襲憐那張蒼□□致的臉,伸手撫上他的麵頰,指尖滑下來,勾了勾他的珍珠耳鏈,呢喃道:「小珍珠,一定要醒過來。」

蘇瓷兒讓店小二又把花襲憐搬了回去,並給了店小二封口費。

如果花襲憐能安全醒來,鑒於她在他夢裡的為所欲為,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她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蘇瓷兒又去巡視了一遍其他人,發現原本沉睡的眾人皆緩慢蘇醒了過來。

醒了?

蘇瓷兒立刻詢問係統,「花襲憐呢?」

「醒了。」

呼……蘇瓷兒鬆下一口氣,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去看看他。」

蘇瓷兒狀似無意的路過花襲憐的屋子,然後假裝看到緩慢蘇醒的他。

「醒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花襲憐坐起身,眼神之中尚帶幾絲迷惘。

蘇瓷兒微微彎月要,有意詢問,「做了什麼夢?」

少年沉默著仰頭看向蘇瓷兒,神思逐漸清明。他的視線仿佛帶著鈎子,將她上下掃了一遍,像是想從她身上尋到某個人的影子。可惜,並沒有。

麵容上一點都沒有相似的地方,除了……他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蘇瓷兒被他盯得發虛,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道:「年少輕狂的夢?」

被迫上了台子突然下不來的花襲憐:……

天色漸漸明亮,蘇瓷兒從自己給的台階上下來後就從花襲憐的屋子裡出來了,表示還要去看看其他弟子。

她表情嚴肅地站在客棧房廊處,俯視著還未開門前,晨曦中空無一人的大廳。

她似乎看到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客棧內的個個房間裡抽離出來。那些黑氣編織成細密的網兜,飄飄忽忽的消散在空氣裡。

「呃……」

「好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個不知名的魔族不知緣由的撤去了築夢網,所有人都醒了過來。

築夢網此物,雖然是上品仙器,但極其耗費靈氣,更別說是控製那麼多人一起入夢了。

蘇瓷兒猜測,就是因為控製了那麼多人,所以攻擊被均分,這才會沒有人員傷亡。

雖然醒了,但因為築夢網,所以大家都元氣大傷。

餘望風猛地推門出來,一眼看到蘇瓷兒,停頓一下,問,「沒事吧?」

蘇瓷兒一愣,她確實沒想到餘望風會來找她搭話。

「沒事。」蘇瓷兒微微頷首,表情冷漠。

餘望風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之舉,他麵色尷尬地點頭,然後略過她沖進隔壁桑柔柔的房間。

不久,桑柔柔的房間裡就傳來她嚶嚶嚶的 夾子音,然後是餘望風安慰的聲音。

大家都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場尋常的夢。

「還是趕緊回去吧。」餘望風作為領導人,說話的時候神思恍惚,眼神總是不經意的朝蘇瓷兒這邊瞥,在對上蘇瓷兒疑惑的視線後又猛地移開,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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