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番外(二)(2 / 2)
應酬誰?
盛敏嗎?
太荒唐了。
回到這個世界以來的所有詭異之處在這一刻紛紛浮上心頭,似一張巨大的、扭曲的網,時玉張了張口,腦海裡升起一個不妙的預感。
盛懸有事瞞他?
他困惑的蹙眉,……瞞他見盛敏做什麼?
那是他的媽媽,他們早晚會見麵的。
這一晚時玉不動聲色的試探了盛懸兩句,男人麵上毫無破綻,卻也絲毫沒有告訴他盛敏來過的意思。
時玉心裡壓著火,懶得跟他周旋,早早地洗漱完畢上床睡覺。
半夜,身側傳來一陣響動。
盛懸走了。
離開之前小心翼翼的為他掖了掖被角,又輕輕口勿了口勿他的眉心。
心頭的焦躁不知不覺消散,他故意翻了個身,感受到男人瞬間僵硬的動作,心裡又酸又想笑。
他已經不生氣了。
不管盛懸在做什麼,他永遠不會害他。
隻是知道男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床上靜靜等了一會兒,時玉推開門離開了臥室,偌大的盛宅除了臥室外隻剩下書房還有亮光,時玉走了過去,透過縫隙看見盛懸似乎在寫什麼,唇角帶著笑,淺淺的,滿是溫柔。
他看了片刻,抿唇離開了這裡。
第二天盛懸離開的很早。
時玉猶豫了許久,還是鬼鬼祟祟的溜進了書房。
「我這樣真是太不好了,」他滿心罪惡,嘆了口氣開始翻盛懸的抽屜:「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係統聽的無奈:「右下角,最下麵那個抽屜。」
時玉麵色自然的伸手拉開那個抽屜,甫一拉開,他便看見了一封信。
上麵是蒼勁有力的四個字。
——時玉親啟。
……
時玉動作頓了下,奇怪的抽出信封。
他看著手中這封信,心跳不受控製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他人都在這了,盛懸有什麼話不跟他親自說,還用寫信?
捏著信封的指節逐漸有些僵硬,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好奇占了上風,一點點拆開了信封,借著書房內耀眼的陽光,低頭看了起來。
和他猜測的截然不同。
——這不是一封情書。
「你長大了,時玉。」
入目的第一句話,是一種奇怪的視角,呼吸忽然變得淩亂,他蹙著眉,視線凝固著,朝下看去——
「這次見到的你已經二十二歲了。」
「很漂亮、生動。」
「如果你還陪在舅舅身邊的話,定然也是這副模樣。」
……
「舅舅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的你實在太真實。」
「但這場夢注定不能做的長久,舅舅答應過你好好生活,也會好好治病。」
「今晚就是和『你』度過的最後一晚了,如果還有下次,舅舅還想見二十二歲的你。」
*
京郊墓園。
無數前來紀念逝者的路人們都看見了一個形容狼狽的青年,他跑得很快,絲毫不顧下著小雨的天氣,沖入園區,然後停在了一座特殊的墓前。
上一次怎麼打都打不開的郵筒這次卻很輕易的甩出了無數封信件。
時玉抖著手,紅著眼眶拆開了第一封信件。
「時玉,今天看見了十二歲的你。」
「很小,你讓我抱你。舅舅很後悔從未參與過你的過去,你穿著學校的校服,聽說體育課跑步的時候摔了一跤,磕破了膝蓋,一直在流血。」
「舅舅想給你包紮,卻碰不到你。」
「想你應該是生舅舅氣了,才會躲著我。我要怎麼才能讓我們的小時玉不再生氣呢?」
……
「時玉,今天看見了二十歲的你。」
「你媽媽說我瘋了,威廉也總是沖我生氣的叫。他們都看不見你,隻有舅舅能看見你。」
「不要傷心,媽媽和威廉都不是有意的,他們也很想你,舅舅會幫你傳達你的思念。若是日後有機會,你再來看看舅舅,好嗎?」
……
「時玉,今天的你很淘氣,舅舅看不清你。」
「這星期據說老宅裡有人感冒了,你媽媽怕舅舅生病,叫了許多醫生來。舅舅身體健康,和威廉一樣,經常能去馬場看你養的小馬,隻是威廉年紀大了,最近嗜睡,它應該是想你了,想去見你。」
「若是有一天你們都離舅舅遠去,還會回來看舅舅嗎?」
……
一封又一封,信件如雪花般灑落。
時玉泣不成聲,肩膀劇烈的顫抖著。
難怪……
難怪見到了他,盛懸卻從未懷疑過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難怪明明他的出現很突然,盛懸卻毫無芥蒂的帶他回家。
難怪這麼多年過去了,盛懸依舊記得他的喜好,他愛吃的飯菜、愛看的電影、愛穿的衣服……
他記得那麼清楚,因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永遠都深陷回憶。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舅舅已經無數次的帶他回家。
那個空無一人的老宅,是他的舅舅為「他」打造的舒適巢穴。
「他生病了,」在時玉幾近昏厥的哭聲中,係統嘆息道:「你應該能看出來。」
「他以為……他以為我也是假的,」時玉抱著懷中的信件,明明眼睛已經哭腫了,什麼都看不清了,卻依舊在看,淚水如雨點般打濕了信封,他立刻伸手擦去,卻染濕了墨跡。
乾淨的信紙忽然出現這格格不入的濕點,好像盛懸的人生從來就不應該出現他一般,時玉深深地弓起了身,越發崩潰顫栗:「我不知道……對不起……我……」
「你以前說過,想讓他好好活著,」係統輕聲道:「所以每當他覺得自己快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出現一個『你』,讓他繼續撐著走下去。」
「時玉,」係統說:「不要覺得愧疚。」
「這場十幾年來的幻想,如果不是因為你,盛懸早就死了。」
「你一直都是他的生念。」
*
天近薄暮。
明明打算好了夜裡回家,盛懸卻還是按時到了老宅。
「先生,」司機焦躁的扌莫著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內坐在後座平靜的抽著煙的男人:「上次——」
他想說上次那個鬼鬼祟祟的青年他也看見了,卻被盛懸不輕不重的打斷:「嗯,我犯病了。」
疲倦的揉揉眉心,盛懸看著窗外,隻覺得這次犯病比以往每一次都更要痛苦。
這半個月來他沉浸在這場浩大的幻想中,無數個夜不能寐的深夜,他看著枕邊睡得正沉的青年,心髒都會軟成一灘水,最瘋狂的時候,他甚至再也不想清醒過來。
可是怎麼可以呢?
他隻有一個時玉,他也隻要一個時玉。
他的病情一定加重了,才會讓這次的「時玉」如此逼真,如此的讓他癡迷。
手指一抖,煙灰燙出一個口子。
他醒過神,蒼白平靜的五官似乎要融入這片黑暗,令人壓抑的絕望與死寂持續了許久,盛懸才推開門,一步一步朝空無一人的老宅走去。
「先生……」
司機在身後抬高了聲音,下定決心想要說話,卻見盛懸走得很快,背影孤冷漠然,好似根本不在乎他會說什麼。
徒然的嘆了口氣,司機忽然也想抽煙。
……總不能真是幻覺?
還是說他也被傳染了?
清冷的大宅內響起一個聲音。
「吱——」
推開大門,盛懸麵無表情的邁開步子,下一秒,他瞳孔驟然一縮,茫然的神色掠過其間,他看著客廳內眼眶紅腫,抱著膝蓋靜靜抬頭看著他的青年。
「……時玉,」他喃喃著,又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我又——」
他轉身想要離開,身後卻不能如願的響起一個聲音。
「……你敢走。」
青年嗓音輕啞,不復以往的柔軟,滿是倦意與哽咽:「盛懸,你敢走。」
背對著自己的男人身體僵硬,捏著把手的手背青筋直冒,猶如一座僵冷的大理石雕塑。
時玉緊緊盯著他,一字一頓:「……你回頭,看看我。」
盛懸一動不動。
時玉忍下眼淚,咬著牙,逼著自己繼續道:「舅舅。」
「……你看看我。」
他看著盛懸緩緩轉過身,像零件壞死的機器,一點點動作,漆黑狹長的鳳眸泛著血絲,死死地盯著他,啞著嗓子,用罕見的、不確定的語氣低低的問:「時玉?」
隻這一聲,時玉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淚眼模糊中,他看著盛懸朝自己走過來,沒有猶豫,像全憑直覺般大步走來,牢牢地將他護在懷裡,哄著道:「別哭。」
他擦著他的眼淚,泛著血絲的鳳眸深沉如海,卻又充滿了愛意與溫柔,他抱著他,鋼鐵般的胳膊也在顫抖,「……舅舅在,時玉。」
「我真的……」緊緊回抱住他,時玉終於放肆的哭出聲:「我不知道你會那麼難過……我……」
「舅舅知道,」盛懸同樣緊緊地抱著他,呼吸急促,覆在他耳邊啞聲道,「……舅舅都知道。」
「舅舅怎麼會怪你。」
「時玉,舅舅很愛你。」
……
這一晚時玉哭到力竭,腫著眼眶睡去。
半夢半醒間,他被眼上的冰袋冰醒。
「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再也不走了。」
他聽見自己這樣回答:「……我要永遠陪著你。」
他在最不懂愛的時候被「兩」個人牢牢地護在心間,用軟肉護住棱角,一點點領悟情愛的滋味。
如今終於苦盡甘來,又怎會離開。
他要滿足盛懸和沈拓的一切期待,要見盛敏、要見威廉、要騎小馬,這個世界是一切的開始,卻不會是一切的終結。
索性一切都不算太晚,他們錯過的過去,可以用長長久久的未來彌補。
我也很愛你,予我一切的主神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事兒特別多
早上開會,中午有個重要考試,下午還要去值班
心碎,明天更新可能會很晚,更第二個世界
大家不要等
quq感謝在2021-11-01 20:29:37~2021-11-02 21:0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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