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骨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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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初桃感覺到鎖骨處微微一涼,似乎套了個什麼墜子之類,不由心尖一顫,縮了縮肩。

閉上眼睛,黑暗中,一切感官皆被無限放大。祁炎給她調節墜子繩結的長度,指腹擦過她的頸項,很癢。

紀初桃的心也跟著癢起來,既緊張又期許,心想莫不是夢中的新婚夜提前應驗,祁炎將那塊珍貴的獸紋墨玉給了她?

可重量和質感,又似乎略有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這副乖乖閉眼的模樣有多招人疼愛,眼睫顫動,緋色的唇瓣微微張開,像是一朵誘人采擷的花。祁炎放慢了調節繩子的動作,晦暗的目光在她唇瓣上停留片刻,方戀戀不舍地移開。

「好了,殿下睜眼。」他喑沉道。

紀初桃依言睜眼,低著頭,迫不及待地扯著脖子上的墜子觀摩。從祁炎的角度俯視望去,可見那段幼白的頸項延伸至衣襟深處,精雕細琢般纖細優美。

咦,竟然不是獸紋墨玉!

紀初桃輕輕眨了眨眼,內斂的絞銀青纓細繩上掛著一枚象牙色的墜子,約莫兩個指節長,打磨得很是光滑,扌莫起來輕便小巧,看不出是個什麼材質。

祁炎將她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問道:「殿下不喜歡?」

紀初桃搖了搖頭,笑著說:「喜歡的。」

雖然不是想象中的墨玉,但這物件也新奇好看得很,又是祁炎親手贈送,焉有不喜歡的道理?

隻是紀初桃翻來覆去將那小墜子瞧了許久,也沒看出來是什麼東西,便問道:「這是何物?看起來,不像是玉做的。」

見她愛不釋手,祁炎也柔和了臉色,唇線微揚:「殿下不是想吹哨子麼?」

他說的是那日在郊外曠野,紀初桃學不會口哨那事。

紀初桃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些細節,頓感新奇溫暖,晃了晃墜子道:「所以,這是個哨子?」

「骨哨。」祁炎解釋,「取鷹骨製成,獵人用它馴鷹狩獵,而漠北男兒常用它來送心儀的姑娘。」

祁炎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敘說著這枚哨子的含義。

而聽到「送心儀的姑娘」這句時,紀初桃心跳加速,內斂的笑意盪開在眼底。

祁炎的表白總是這般強勢直接,不加絲毫掩飾,不給人回避的時機,令人心慌意亂。

盡管心裡已有了猜測,但紀初桃仍是確認答案似的,仰著頭問他:「哪兒來的?」

「我做的。」祁炎抬手抵著鼻尖,遮住唇畔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方道,「第一次做,手藝不好,殿下多擔待。」

紀初桃心中暖流湧起,漲得月匈腔滿滿當當的,小聲道:「我覺得挺好。」

她含著笑垂下眼瞼,帶著滿腔溫暖柔情,將骨哨含在嬌艷的唇間一吹——

聲音不似竹哨那般尖利刺耳,而是清透悠長的,可以傳得很遠,讓人想起九天之上的鷹啼,想起蒼茫兀立的關山,或是斜陽籠罩下的黃沙萬裡。

紀初桃莫名覺得,這骨哨聲與祁炎十分契合,吹響哨子的時候,就像是祁炎在耳畔低喃。

微熱的風從窗外灌入,撩動兩人的發絲和衣袍。

祁炎望著唇抿骨哨的嬌貴少女,忽然問道:「殿下可知,吹響骨哨意味著什麼?」

紀初桃懵懂地看著他。

祁炎俯身,嗓音明顯低沉,輕聲道:「在漠北,若姑娘吹響心上人贈送的骨哨,鷹落蒼山,那男子便會上門娶她為妻。」

聞言,紀初桃臉一熱,不留神岔了氣,紊亂的呼吸在骨哨中拖出波浪般顫抖的尾音。

祁炎長眉一揚,手背抵著鼻尖悶笑起來。

但很快,一聲更清脆而悠長的哨聲響起,「嗚嗚」拉長著輕快的音調。

紀初桃明知吹響骨哨意味著什麼,但還是微紅著耳尖,對著祁炎吹響了它,玲瓏的杏眼中映著初夏的暖光,有著極其通透的溫柔堅定。

祁炎不自覺頓了笑意,幽黑張揚的眸中映著紀初桃小小的身影,心中像是被柔軟的羽毛劃過,沒忍住攬住她的月要肢,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

「唔!」紀初桃低呼時,骨哨從唇上滑下,落回凹凸的鎖骨處。

她的額頭撞在祁炎厚實堅硬的月匈膛上,有點疼,有點麻,然而深吸一口氣,卻連空氣都是甜的。

祁炎月匈腔震顫,心跳撞擊著紀初桃的耳膜,強勢宣告:「吹響了骨哨,便不能再悔婚了。」

紀初桃沒說話,隻是踮腳環住他的脖子,無聲回應。

她認命了,既是「天作之合」,一切皆命中注定,如此也很不錯。

桌上精致的茶點還未來得及品嘗,二人便已經嘗盡了甜蜜的滋味。狹小的廂房不足以安放兩顆躁動的心,用了許久,祁炎在她耳畔提議:「出去逛逛?」

紀初桃埋在他懷中,用力點點頭。

穿過熱鬧依舊的十字街,玄真觀前的柿子樹蔚然一片,深綠的葉片中擠滿了淡黃的小花,已然預示著今年秋後果實累累的盛況。

觀前僻靜,紀初桃便讓侍從遠遠地跟著,自己獨自和祁炎走過那段灑滿了柿子花的綠蔭夾道。

和祁炎在一起,她永遠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心情都輕快了不少。

天空澄澈,浮雲懶散,青色的屋簷下銅鈴叮當作響。

紀初桃踏著柿子花前行,見祁炎落後一步,她想了想,便轉身倒退著走路,望著祁炎道:「是不是以後隻要聽到本宮的哨聲,你就會出現眼前?」

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骨哨。

祁炎負手漫步,肩頭落著被葉縫切割得斑駁的陽光,眸中光影交錯,縱容地看著麵前緋衣艷麗的少女,沉而認真地「嗯」了聲。

就像獵隼守護著主子,他也會守護著紀初桃。

紀初桃盪開明媚的笑意,將骨哨從衣襟中拉了出來,擱在唇上輕輕吹響。

祁炎露出張揚而偏愛的笑,配合紀初桃的哨聲,加快一步靠攏她。

紀初桃彎著眼眸,猶不滿足,於是祁炎又加快一步,與她比肩,借著袖袍的遮掩,勾住她的尾指輕輕揉撚。

行至視野看不見的拐角處時,祁炎忽的側首傾身,身體力行地堵住了那輕快的哨聲。

於是,骨哨拖出一條微顫的尾音,戛然而止。

……

月夜暑氣消散,蟲鳴寥寥。

廊下,宮人執著紗網,正在驅趕燈籠四周的飛蛾。

紀初桃沐浴過後,渾身清爽地回到寢殿,挽竹已鋪好了玉簟和薄被,迎上前來替她寬衣。

不經意間瞧見了紀初桃脖頸上的細繩吊墜,挽竹「咦」了聲,問道:「殿下何時多了個墜子?」

紀初桃墨發披散,臉上帶著沐浴過後的濕潤淺紅,不動聲色地將骨哨藏入單薄的衣襟中遮掩住,抿唇笑道:「本宮的首飾數不勝數,還要一一向你報備不成?」

挽竹知道紀初桃今日出去過,轉念間也猜到了些端倪。隻是主子臉皮薄,她便也識趣地不戳破,清脆一笑:「是奴婢多嘴啦,殿下戴著開心就好。」

說罷,扶著隻穿著輕透裡衣的紀初桃上榻,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幔,便福禮告退。

夏夜難以入睡,白天與祁炎經歷的種種又浮上心間,有種無法言喻的回甘。

她不知翻來覆去笑了幾回,側躺著時,鎖骨處的骨哨滑落頸側,微涼的觸感。

福至心靈般,紀初桃突發奇想:祁炎說姑娘吹響骨哨,心儀的少年便會上門娶她,而他聽到了哨聲,就會出現在她身旁……

若是此時吹響骨哨,祁炎會來麼?

明知這個想法任性而又荒誕,紀初桃仍是帶著一絲希冀,被蠱惑般將骨哨置於唇間,閉上眼輕輕吹了聲。

因為怕值夜侍從聽見,有些束手束腳,第一聲並不響亮。沒有聽到回應,紀初桃又深吸一口氣——

清透悠長的骨哨聲回盪在靜謐的寢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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