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門外言灼怔愣了片刻。
爾後偏頭,從旁邊辦公室玻璃的反光裡看見了自己。
霧霾藍的發色顯得他皮膚透白,睫毛如羽扇,當年的秦渡涼喜歡用拇指指腹從他眉梢摩挲到眼角,懶倦的少年眉眼蠱了他整整一年。
言灼耳根與下顎骨連接的地方有顆痣,他抬手扌莫了扌莫那裡,被秦渡涼口勿過無數次的地方。
門內的人們發出爽朗的笑聲,言灼抬腳轉身,順著走廊向前,按電梯。
電梯門也映出他自己,清俊的一張臉,唇線清晰銳利,但被絨絨的眉毛中和之後,整個人像隻高傲的貓咪。
事實上言灼並不喜歡在鏡子裡觀察自己。
因為他看見自己的臉,就能想起,秦渡涼曾經口勿過哪裡,怎麼口勿的,是何眼神,說過怎樣的葷話。
「汀——」
電梯門開了,迎麵走出來的是前台小姑娘。
「言灼!」小姑娘笑吟吟的,抱著兩隻黑色頭盔,「你要走啦?江姐讓我把客人們的頭盔送上來,江姐辦公室沒鎖吧?」
「哦,沒,她辦公室門開著的。」言灼說。
「好~謝謝。」
言灼走進電梯,等到電梯門完全合上之後,很輕地「靠」了一聲,然後笑笑。
什麼人啊,來收購,騎摩托車來。
越想越好笑。
從大樓出去之後,言灼瞄了眼門口停的橙色摩托車。今天風大,自行車被刮倒了一排,尤顯得那輛摩托巋然不動。
他隻看了一眼摩托,便轉身走向地鐵站,走著走著,腳步頓住了。
言灼眼睫微顫了顫,他忽然想到……今天秦渡涼來這裡,是為了開會。也就是說,他必定會穿一套得體的正裝。
於是開始腦補穿正裝騎機車的秦渡涼……
言灼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好了住腦吧。
繼續走。
等地鐵時,呼嘯的風掀了兩下他的羊絨大衣,他兩手揣兜,下巴往高領毛衣裡縮了縮。
旁邊的小女孩被媽媽牽著手,她媽媽拎一塊包裝精致的蛋糕,女孩搖著媽媽的手問現在可以吃嗎,媽媽說不可以,要回家了才能吃。
今天是言灼的二十四歲生日。
還好他不需要在二十四歲生日這天向前男友道歉,否則該有多悲涼。
小姑上午發來了微信祝他生日快樂,但被淹沒在一大堆吃瓜未讀裡,言灼坐下後終於翻出來這條,回復謝謝小姑。並且領取了小姑的888塊轉賬。
下地鐵之後再走5分鍾就到了,在這五分鍾裡,小姑又轉來一個888元,附言:生孩子受罪,買束花,代我跟嫂子問個好。
言灼回:好的。
其實小姑不說,他也會買,因為坐另一趟公交的話,可以直接到墓園門口下,地鐵則要步行一截,但可以路過花店。
墓園看墳的大爺說過,不是節日過來,沒有用的,先人不知道。
言灼每次都隻笑笑,他就是不想讓先人知道。活著的時候大家互不打擾,如今陰陽兩隔,也不必變熟絡。
墓園門口的車位停一輛漆黑的輝騰,言灼隻餘光掃了一眼,心說怎麼有人和自己一樣,不逢年不逢節,而且下午來祭拜。
結果墓園裡並沒有人。
風的聲音很具體,吹著冬日裡的枯枝敗葉,吹著大號垃圾桶裡的垃圾袋,吹著言灼懷裡的包花紙。
他走到墓碑前,放下花,和石碑對視了片刻。
今天風真的很大,天很陰,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他毛絨絨的霧霾藍,遠看像根藍莓味的二月天。
他站了半晌,最後說:「小姑跟你問好。」
他說話聲音很小,生怕被誰聽到似的,話剛出嘴邊就被風帶走。
言灼站了一小會兒之後便離開,花送到了,話也帶到了,可以走了。
剛走出墓園的鐵柵欄門,從旁邊走上來一位穿著乾練的女生,黑色風衣,「言灼先生?」她開口詢問。
言灼稍稍一怔,點頭,「您……哪位?」
對方微笑,「言灼先生,生日快樂。」
接著女生遞上來一個粉色盒子包裝的蛋糕,「請收下吧。」
言灼今天深灰色的大衣,對麵女生黑色的風衣,這裡是墓園,頭頂的天空是冷灰色。這個蛋糕頑強地為人類支撐起了色彩。
「好,辛苦了,麻煩您代我向他道個謝。」言灼思量了片刻,彎起嘴角笑笑,接過來蛋糕,小心地拎好蛋糕最上方係起來的緞帶。
女生點頭,「還有這個,快下雨了,剛剛他發消息過來,叮囑我把車上的傘給您。」
「不用了,沒關係,我坐公交可以直接到家,還是您用吧。」言灼擺擺手。
雖然對方看上去是精英職業女性,很厲害的樣子,但言灼還是覺得該把傘給女生用。
「車裡的備用傘有兩把,您不用擔心我。」
言灼想了想,點頭,道謝,拿著傘。
女生回去那輛黑色輝騰,言灼沒有立刻走,而是等到輝騰開走之後,走到路邊的長凳。
雖然這蛋糕和傘不用想都知道是秦渡涼叫人送來的,而且方才女生脖子佩戴的工作證也是眀晝集團,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