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催雪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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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不僅僅對崔遲雪來說像一個夢,對滿朝文武,京城中的諸多百姓來說,更像是個想都不敢想的夢。

一夜之間,原本權傾天下的九千歲就這麼突如其來又悄無聲息地沒了。

而他的諸多手下,也因為勢力爭奪自相殘殺損失無數。

做了十多年傀儡皇帝,還重病在床的皇帝,竟暗中聯合了一群不起眼的小將領,像是提前知道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接管了皇宮。

如今的皇宮被圍得水泄不通,宮中九千歲爪牙的血流了滿地,今早朝臣們入宮時看得都膽戰心驚,有個大臣還因為暈血而被人抬出了宮。

宮外的千歲府得知了宮中的動靜,府中的人四散逃竄,九千歲沒有血脈親人,府中最多的表示門客幕僚,還有養的一些美人舞姬,門客幕僚紛紛帶著金銀潛逃,美人舞姬是賤籍,逃走便是被衙門抓的命,隻能躲在府中,想等這場風波過去,有路子的已經偷偷投靠了其他人,溜出了府。

他們想走,卻並非那麼容易,很快,便有軍隊團團圍住了千歲府,將裡麵的人都控製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領頭的人滿腦門的汗,卻顧不得擦,年輕人身穿甲胄,卻擋不住那股雍容文雅之氣。

「爹,您說這次事情怎麼回事?崔……那位可並沒有告訴過我們,陛下也參與其中。」

這是防著他們呢,還是因為別的?

如果是為了不讓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而敗露還好,可若是防著他們,那他們也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了。

林家主扌莫了扌莫下巴,「我也還未理清,但無論事情如何,都不要在崔家郎麵前表現出來。」

他心中其實猜測崔遲雪那邊出了什麼意外,才導致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而他們也沒有做好準備。

但一切情況還要等真的見到人再說。

「你好生守著千歲府,不許任何人逃走。」

林公子聞言凝眸道:「孩兒知道。」

宮中此時亂成一團,尤其是後宮,後宮中大部分人都與九千歲有關係,那些看得到的,叫的上名字的,此時都膽戰心驚躲著,生怕戰火會蔓延到自己這裡。

崔遲雪一夜沒睡,派人封鎖後宮,將那些趁機作亂的人盡數抓起來等候處置,那些掙紮反抗的,自然不必多說,昨夜死的那些人,就是他們的歸宿。

崔遲雪心情不善,更別想讓他對他們有什麼善心,千歲宮在前朝,他已經失了先機,便沒有拚著去跟謝拂爭。

但他將後宮所有宮人,還有妃嬪男寵,全都控製在手裡,雖然或許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小皇子好用,但聊勝於無。

「外麵什麼情況?」好不容易有空休息的崔遲雪揉了揉額頭,問前去打探回來的銀鈴。

銀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語氣復雜道:「陛下派人守在宮中,前來上朝的人一個都沒能離開,皇宮被陛下的人圍著,那些朝臣已經被帶到了太極殿外,此時怕是真熱鬧呢。」

那裡確實夠熱鬧,一早百官們便收到消息,皇帝傳令他們即刻入宮。

剛聽說時還以為是玩笑,誰知打聽了一下,睡意瞬間被驚醒。

等他們一同進宮,看見的便是遠遠那道明黃色的身影。

說明黃色也不太準確,謝拂這身龍袍,早已經被洗到褪色,原本耀眼的明皇已經淡了許多。

「臣等……參見陛下!」

群臣下跪見禮,有那腦子好使反應最快的,率先便帶頭出言,「奸宦已死,恭喜陛下鏟除奸佞!重現大臨皇室之威!」

聞言,眾人也才像是被驚醒一般,跟著紛紛對謝拂道恭喜,然而直到他們都說得口乾舌燥,跪得雙腿發麻,也沒能聽到謝拂的一聲平身。

就在他們戰戰兢兢時,那跪在最前麵的人隻見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那人不由下意識身子一抖。

隻是從前發抖是因為九千歲,如今發抖卻是因為皇帝。

在害怕的同時,心中同時有股不服。

不過是個做了十多年傀儡的窩囊皇帝,從前他跪給奸佞,好歹奸佞有本事,可一個傀儡皇帝有什麼本事?

至今,在場官員仍有不少人認為皇帝能奪得這場鬥爭的勝利,更多是出於幸運。

因為幸運,他才能抓住九千歲被刺殺的機會。

因為幸運,他才能以這區區五千人馬,迅速接管皇宮。

當初九千歲為何能掌控京城,不正是因為那郊外四大營中,有三大營都是他的人看管,他手裡有兵嗎?

京中的每個軍營都有萬人,加起來至少三萬人,正是這三萬軍,才能讓京中的百官不敢輕舉妄動。

可謝拂有什麼?不過是區區五千人,隻要他們大膽一些,也能輕而易舉將皇宮接管,做跟九千歲同樣的事。

正有人忍心浮動,這麼想時,那第二排的官員便突然感到臉上傳來一股溫熱,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腥氣。

這是……什麼?

當他悄然抬頭時,看到的便是那癱倒在地的身影。

屍首分離,從脖子斷開,汩汩鮮血還從對方的脖子上流出,噴湧四濺!

腦袋上的眼睛似乎還動了動,眼珠轉動,正好與看過去的官員對上。

官員:「………………」

他捂著月匈口,窒息感令他喘不上氣,稍稍一動,便感覺自己喘的都是血腥氣。

他想暈倒,卻又拚命掐著自己的腿,不敢暈。

「勾結奸宦,貪贓枉法,屍位素餐,草菅人命……」謝拂臉色平靜地說出一連串的罪名,將地上那具屍首釘死在恥辱柱上。

「死得這麼痛快,已經是朕的仁慈。」

他將染血的長劍遞給救駕的那位殷姓將領,「愛卿,幫朕數數,在場有哪些人與他一樣,愛卿大可以用這把劍斬立決。」

殷姓將領雙眼一亮,興奮地抬頭,「是!臣必不負陛下信任!」

不少官員渾身顫抖,卻仍強自硬撐著道:「本官……本官乃正三品侍郎!」

殷將軍冷笑,「三品又如何?」在皇帝麵前,什麼也不是。

一時間,百官們人人自危。

他們既然能在九千歲眼皮子底下爬到現在的位置,自然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要麼是會溜須拍馬求上位的,要麼是本身有背景的,要麼是有實力無背景的,不過最後這種一般而言官職較小,地位較低,要做的事卻最多。

等清算乾淨,在場的官員已經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其他的要麼當場身亡,要麼便是暫且壓入天牢。

謝拂不太想在這兒繼續費時間,他想去後宮見崔遲雪,對於在場剩下的官員,他吩咐他們暫且頂上所在部門的職務空缺,之後可以由小吏或者以前的舉人頂上。

吩咐好這些,他才想起自己的人設一般,輕咳兩聲,「近日京中繁忙,諸位愛卿還是盡量不要出門的好,否則若是被誤傷……」

他微微扯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讓他們自行猜測。

官員們哪敢,他們現在恨不得連官署也不必去,隻想關在家裡保平安。

「臣遵旨,多謝陛下……體恤!」

一個個的連忙應道,他們起身欲走,然而腿軟到根本站不起來,勉強站起,也忍不住輕輕打擺,狼狽至極。

在眾人以為今日之難即將過去,他們的小命也暫且保住後,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道緊張的通傳聲。

「啟稟、陛下,皇後求見!」傳話的小太監跪在地上,根本顧不得滿地的血腥味。

謝拂眼中似被陽光渲染了一抹彩色。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放下,背在身後,用手帕將衣裳不小心沾染著的某些血跡給擦去,然而這布料材質並不好清洗,血跡早已經入了衣服,用水都不一定能洗乾淨,更不用說僅僅用手帕擦。

謝拂因為這點擦不乾淨的鮮血微微皺眉,落在其他人眼中,倒像是謝拂不滿皇後,或者不滿皇後在此時出現,眾人心中隱隱有了心思。

擦不乾淨,謝拂也不能一直晾著崔遲雪,事實上,他比誰都想盡快看到崔遲雪,他不高興地收起手帕,淡淡道:「請皇後進來。」

聽著他口中的那個「請」字,又是無數人心中思緒亂飛。

崔遲雪換了身衣服,今日的他穿著一身雲紋錦緞,站在這鮮血遍地的地方,仿佛是這汙穢之地唯一一抹雪白。

他麵帶笑意,款款行至謝拂麵前,「臣,參見陛下。」

「不負陛下所命,臣已將後宮一眾奸佞黨羽清除乾淨,宮外的千歲府也已封鎖,小皇子安全無虞。」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心裡便恍然大悟!

他們怎麼說呢,皇帝為何非要封一個男人為後,對方還是千裡迢迢從江南趕來的。

合著這根本不是什麼男寵,也不是什麼皇後,而是名為皇後,實則臣子。

看皇帝重病在床,差點撐不下去時,也要勉力傳他進宮,說不定還是皇帝心腹,連小皇子都能放心托付,這定是心腹無疑了!

想想崔家在江南的地位,說不定皇帝這次能成功,還是托了崔家的福。

崔遲雪微笑看著謝拂,似乎在等著他的誇獎。

卻隻有謝拂知道,他在威脅自己。

既表明他掌控了後宮,他的所有妃嬪都在他手中,又說九千歲的殘餘勢力財富都在他那裡,最重要的,還是他唯一的子嗣,同樣被他牢牢抓著,還找不出半點錯。

謝拂眼中看不出什麼神色,半晌,他兩步上前,親手扶起崔遲雪,「皇後賢德,多虧了你,此次行動方能如此順利。」

他認下了。

此時的二人在所有人眼中是夫妻共謀,皇室與崔家的強強聯手。

可實際上呢?

崔遲雪恨不得兩隻眼睛將眼前人洞穿。

他的代理政務,他的挾天子以令諸侯,都被眼前這人給毀了。

如果有機會,他恨不得這人在他剛進宮時便身亡,雖前期要難一點,但現在也不至於被拘束這麼多。

但與此同時,他心裡也不得不升起一抹佩服。

這人能被困十多年仍不損心智,甚至能利用他算計他,如今更是一朝翻身,成為這座皇宮真正的主人。

無論哪一件,崔遲雪都不得不對他刮目相待。

但,佩服歸佩服,這人出爾反爾,還搶了他的東西,這仇不能不報。

「陛下既然無事安排,臣便先行告退,小皇子還在宮中,怕是被嚇壞了。」

謝拂雖然很想留他,但並未攔著,「去吧。」

崔遲雪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匆匆這一趟,僅僅是為了向謝拂稟報這件事一般。

但也因為這一趟,他成了他人眼中的皇帝心腹,也算是借了謝拂的勢,謝拂一不能卸磨殺驢,二不能改口將他踢出自己的勢力群。

來一趟,不算虧。

崔遲雪伸出手,陽光下,他的手似乎格外白,嗅著手上的一股淡淡的不明香味,崔遲雪微微勾起唇角。

謝拂回到宮殿,還有點不高興,崔遲雪方才根本沒留多久,他都沒能多看看他,跟他說上幾句話。

可又因為崔遲雪來過,他立馬再去找對方,便又不太好,謝拂便算著時間,打算等下午去見崔遲雪,以看望小皇子的名義。

剛剛經歷了動亂,宮中人手不夠,太極殿也仍然被送來了十個太監宮女,他們殷勤地幫謝拂整理房間打掃衛生,最好的熏香點燃,謝拂淺淺嗅聞,這香對人的睡眠極好。

謝拂昨晚一夜沒睡,此時聞著,便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卻在謝拂以手揉眉心,不經意間嗅到手上的味道時頓了頓。

他的變化令殿內乾活的宮人們乾得更賣力了,他們拚命低著頭,恨不得謝拂不要注意到他們才好。

謝拂確實沒功夫注意到他們,他正仔細嗅聞手上的味道。

他之前還用手帕擦手,應該沒有血腥味,也沒有別的味道,此時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而在染上這股香味之前,他做了什麼嗎?

他隻做了這件事——扶起崔遲雪。

他伸出舌尖,在指尖輕觸了一瞬。

謝拂:「……」

謝拂:「…………」

013好奇問:「宿主怎麼了?」它怎麼不記得宿主還有這種習慣?

謝拂:「沒什麼。」

他用清水將手洗淨,但無論怎麼洗,都有一股洗不掉的香味,證明著東西還殘留在他身上。

013才不信,真要是沒什麼宿主能這麼洗?

但謝拂也是不可能告訴他的,畢竟,被愛人下絕育的藥這種事,被013知道了,不知道要在背地裡笑他多久。

他雖不在意,但也不想被對方嘲笑。

想想那人為了將藥染到自己身上,應當是先自己塗了。

這麼狠心……

豈不是正說明在崔遲雪心裡,權勢比他還重要?

謝拂眸色漸深,也沒心思洗手了。

*

崔遲雪的日子也不好過,雖沒輸得太徹底,可這種被對方搶先一步的感覺真令人難受,更令他難受的,還是回到宮中,遠遠便有一道沖天的哭聲傳入他耳中。

崔遲雪:「……」

回去的腳步瞬間就停下了。

他很想不管不顧,也不想再聽這魔音貫耳。

然而想想這崽子的重要性,要他徹底放下也不太可能。

「奶娘呢?還沒叫來嗎?」

這次動亂中,死了不少人,人員有變動,奶娘自然也在其中。

「回公子,奶娘已經來了,但是小皇子大約是昨夜受到了太多驚嚇,心中不安,才會哭鬧不止,奶娘的作用也有限。」

崔遲雪頭疼地閉上眼睛,他總不能讓時間回到昨晚,讓對方沒遭遇這一切。

說實話,他還真希望能回到昨晚,要是能重來,他絕不可能給謝拂可乘之機。

想想這崽子與自己同病相憐,崔遲雪忍著這噪音走了進去。

見他回來,兩個奶娘頓時抱著哭得渾身通紅、聲嘶力竭的小皇子跪下。

「奴婢參見殿下!」

崔遲雪走到小皇子身邊,想著奶娘的動作將對方抱起來,微微皺眉,「不許哭。」

小皇子先是頓了頓,隨後便哭得更大聲了。

「哇——!」

銀鈴小心開口:「公子,這孩子雖有些難帶,但像您這樣說話,是沒用的。」

崔遲雪心說自己伺候完爹還要伺候兒子,家裡的宮人尚且可以換班,他卻連著乾活,還沒得到什麼好。

「不許哭,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也不知道是真聽明白了還是被崔遲雪找到,那孩子終於漸漸停止了哭聲。

崔遲雪沒忍住點了點這哭累了睡著的小家夥的額頭。

「你爹真是好算計。」

他現在都還沒想著把對方弄死真是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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