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二章(1 / 2)
最開始,眾人隻以為這是個出格的惡作劇,或是單純眼花的結果。
畢竟關於「思過崖天降異象」的解釋,少說也流傳了十幾個版本,其中討論最多的,便是楚風冤魂作祟。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弟子循聲望去,正殿廣場騷亂愈甚:目之所及處,一個泛著珍珠白的虛影,確實幽幽立於隊尾。
一把撐開的紙傘飄在空中,完美遮住虛影的大半張臉、以及對魂魄而言過分熾烈的日光,其上繪製的白兔,輕易就能叫人認出這是誰的物件。
下意識地,邢冥朝霍野的方向瞥了眼。
回山第二日,他特意去地牢檢查過楚風的屍體,靈性散盡,衣物下早已顯現輕微腐爛的痕跡,便是大羅金仙來,也再難找到任何證據。
裝神弄鬼,對方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當那在紙傘下漸漸凝實的虛影抬起頭,露出張熟悉至極的麵孔後,正殿廣場上立刻一片嘩然:
「楚風師兄!」
「真的是楚風師兄!」
「好可憐,他死得淒慘,還被花容潑了一身汙水,定要回來討個公道。」
各式各樣的議論湧進耳中,剛剛高調尋人歸來的柏長舒,同樣收到師弟師妹隱晦的注視,重生前從未發生的橋段,讓他隱隱升起種事情脫離掌控的焦躁。
上輩子的宗門大比,明明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師尊宣布閉關,正式將紫宵峰交予自己和白羽打理;
霍野亦是走個過場,劍譜和白兔,統統不存在。
變故接二連三,蹙眉望向端坐高位的男人,柏長舒莫名心慌,冥冥中生出種被前者針對算計的危機感。
白羽則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大師兄?你的臉色好難看。」
話音剛落,高台上便響起一道怒喝,「大膽妖物!竟敢在眾目睽睽下冒充風兒亡魂!真當我這個做師傅的死了嗎?」
先聲奪人,嗡嗡作響的混亂中,邢冥沉著臉揚起右腕,森冷的劍光急速鑽出衣袖,直直刺向傘下虛影。
三言兩語,就給楚風的出現定了性。
可霍野又怎會隨意讓邢冥得逞?指尖輕撥,無形的劍意就「當啷」撞歪後者的佩劍,使其斜斜插進地麵。
嘰嘰喳喳的議論陡然一停。
「邢長老這是何意?」不急不緩,霍野垂手捋順白兔炸開的絨毛,直奔主題,「對自己的徒弟竟如此狠絕。」
想當著他的麵滅口,未免太過狂妄。
十分了解霍野的實力,邢冥雖懊惱,卻也明白自己失了先機,眾目睽睽下,他麵無表情,鎮定反駁,「此話怎解?我才要問,劍尊做什麼護著這妖物。」
「莫不是被兔子迷了心竅。」
執法長老和劍尊互嗆,底下的弟子自然沒膽子隨意插嘴,一個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看似乖巧,實則正偷偷扌莫扌莫傳音傳得火熱:
「楚風師兄還站著呢,邢長老突然提兔子乾嘛?」
「
難道那白兔也是妖?」
「開玩笑,劍尊怎會被蒙蔽。」
「感覺楚風師兄的死不簡單……」
萬萬沒料到師尊再次見到自己後,第一反應竟是毫無猶豫地揮劍斬來、妄圖將他打得魂飛魄散,楚風徹底抹去心底最後的希冀與溫情,移開庇護自己的傘麵,露出左肩魂燈,仰頭,平靜對上邢冥雙眸。
「師尊。」
短短兩個字,卻五味雜陳,沉重得讓人揪心,記起地牢棺槨裡自己猙獰的死狀,楚風字字泣血,「弟子隻有一個問題。」
「當日您為何主動將令牌交給我,去救花容師弟。」
「又為何在弟子丹田種下邪祟,引得弟子心魔發作,失了本性,傷害自己愛慕之人,還丟了性命。」
一縷殘魂存世,楚風無法動用靈力,音量有限,偏偏在這鴉雀無聲的正殿廣場上,顯出幾分振聾發聵的響亮。
尤其是柏長舒,聽到楚風主動承認欺辱花容,他持劍的手瞬間捏緊,臉頰更騰起火辣辣的灼熱。
沒有人看他。
他卻覺得所有人都在指責自己。
於是,在聽到邢冥出聲反駁後,柏長舒竟詭異地鬆了口氣。
「一派胡言!」青雲門特製的魂燈懸於虛影肩頭,知曉此時繼續否認楚風的身份已無甚大用,邢冥飛快轉換策略,緩和神色,語重心長,「招魂乃是邪術中的邪術,為師雖不知你被誰操縱,卻盼你迷途知返,莫要為虎作倀。」
一句話,輕鬆將楚風丟去了眾人的對立麵。
連4404也不得不客觀稱贊,【有點東西。】難怪花容在小說裡的風評那樣差,原來幕後主使是個挑撥離間的高手。
但沒等邢冥再巧舌如簧地辯駁下去,一旁圍觀的霍野,就相當突兀地,抬手,替對方鼓了幾聲掌。
「啪、啪。」
稀稀拉拉的頻率,比起捧場,更像是嘲諷。
「為虎作倀?你在說你自己?」毫無遮掩的打算,霍野環視全場,幽幽,「召回楚風殘魂的是我,邢長老有什麼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