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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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驚蟄正要去收拾衛生的腳步一頓,在原地怔了好幾秒鍾,才回頭望向段從。

類似的話他其實沒少聽過。

活得像灘爛泥是實話,沒本事養小孩也是實話。在遇到段從前,與失去段從之後,從言瘸子到姐夫,許許多多身邊的人,用語言和行為向他表達過不止一遍。

任何人言行上的攻擊,言驚蟄都習以為常;有時候為了言樹苗,他甚至還能鼓起勇氣進行反駁。

唯獨段從。

不論是以曾經對他最好的人的身份,還是以前男友的身份,這些話被段從說出來,每個字都是裹著冰碴的鋼釘,直直往言驚蟄的七寸上楔。

他的頭腦與心裡同時被楔出一塊空洞,像一條僵死的蛇,蒼白起皮的嘴唇張了張,望著段從疏遠冷漠的神色,一句話也辯駁不出來。

想想還獨自躺在醫院的言樹苗,言驚蟄手心一抽痛,忙轉回頭重新去拿拖把。

回頭回得很快,可段從還是看見了他迅速紅起來的眼眶。

租房內安靜下來,隻有收拾衛生的瑣碎動靜不斷響起。

言驚蟄沒舍得開暖氣,大敞的房門倒灌著寒氣,像個冰窟。段從蹙著眉心在門口站了會兒,有些煩躁的將房門推上,轉身離開了。

「砰」的一聲,言驚蟄彎月要拖地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聽著段從下樓的腳步聲逐漸消失,硬繃著的肩膀瞬間萎頓,原地愣了會兒神,他抬起手腕按了按眼圈,手腳麻利地繼續收拾。

冬天的換洗用品不用帶太多,把必備的東西都拿齊,也就零零碎碎塞滿一個挎包。

二十分鍾後,言驚蟄拎著包和垃圾下樓,發現段從並沒有走,正坐在那輛黑車裡抽煙。

他在樓道口停住,心裡說不來什麼滋味。

言驚蟄朝車裡瞅了又瞅,像是不敢直接靠過來,選擇先去把垃圾扔掉。

段從也不催,等他扔完,才輕輕摁了下喇叭。

「不用專門去看他的。」

言驚蟄來到他車窗邊,估計還在為剛才的話傷心,隻耷拉著眼皮不跟段從對視,輕聲說。

「也不是特別嚴重,隻要不感染,在醫院住幾天就能回家了。」

段從沒理,隻彈掉煙頭,從車內將副駕的門直接推開。

言驚蟄如果是個有出息的,都不用太有,但凡是個從正常家庭裡成長起來的人,這會兒都不會上段從的車。

可偏偏他不是。

偏偏因為他的童年,他的經歷與天性,讓他對於段從這種一貫以來的、帶著些強勢與霸道的好,有著難以抵抗的本能。

就像二十二年前那團突然扔到腳下的襪子球,由不得言驚蟄要不要,段從想給,言驚蟄隻負責接受就行了。

沒人對言驚蟄好過,相識的那些年,他一直被段從這種性格吃得死死的。

而他們之間唯一一次分歧,也是言驚蟄唯一一次拒絕段從的好,就是分手去結了婚。

這些東西不能想,現在也沒工夫多想,

言驚蟄按捺住鼻頭的酸澀,抱著他的挎包,低頭坐進段從的副駕駛。

兩人一路無言,趕到病房時,言樹苗還在床上原樣不動地躺著,正癟著嘴想哭。

他已經努力堅強了,可在病房裡每一分鍾都是實打實的煎熬,爸爸還不在身邊,他難受也不好意思跟阿姨說,自己在被子底下擰來擰去,委屈得不行。

言驚蟄回來喊他一聲,他立馬就要開閘。

發現爸爸身邊多了個段從,他眨眨眼,認出是上次給自己錢的叔叔,還是帶著哭腔很有禮貌地先打個招呼:「叔叔好。我受傷了。」

雖然已經了解了言樹苗燙傷的情況,可真看見他現在的模樣,段從還是不由地在心裡「嘖」了聲。

言驚蟄在跟隔壁床的阿姨道謝,段從站在床邊打量著言樹苗的胳膊,保持著一小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低聲問:「疼嗎?」

小孩子不禁哄,言樹苗的眼淚立馬劈裡啪啦往外掉。

他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委屈地說:「我想尿尿。」

段從笑了下。病房裡的空間有限,床與床之間的距離都很窄,他側身讓開,言驚蟄趕緊帶小孩去衛生間。

將言樹苗的小問題解決完,再將帶來的東西都安置好,手忙腳亂的階段一過去,段從的存在就顯得有些尷尬。

其他床有人來探病,親友之間都熱熱鬧鬧有說有笑,唯獨他們這張床,三個人一個賽一個的悶。

段從本身並不是這種沉悶性格,雖然不怎麼喜歡小孩兒,對言樹苗這種乖得可憐的小孩,也並不反感。

但言樹苗瘦巴巴地躺在被窩裡,隻露出一張小臉,他本來就比同齡人矮小,現在因為受傷,整個小孩兒簡直憔悴得可憐,白慘慘的臉色帶著病氣,越看越有言驚蟄小時候的影子。

確實該有,上次在老家匆匆一麵還沒太看出來,但他畢竟是言驚蟄的兒子,身體裡流著言驚蟄的血。

段從有些不適,也不打算久待,望向言驚蟄問了句:「你還缺什麼?」

言驚蟄坐在床沿抬眼看他,搖搖頭。

他向韓野借錢的事,段從肯定已經知道了,言驚蟄想想,主動提道:「錢我會盡快還,謝謝你們。」

段從沒接這話。

又看一眼言樹苗,他「嗯」一聲轉身離開:「有什麼需要的,就找韓野。」

言驚蟄在身後張張嘴,沒能接上話,倒是言樹苗甕聲甕氣地喊:「叔叔再見。」

醫院附近的街道永遠不缺超市與飯店,段從就近找一家進去,買了些牛奶和零食,多給了老板二十塊錢,讓他幫忙送到病房,不打算再去第二趟。

到公司後,段從沒有直接下車,又點了根煙慢慢抽完,拿起手機給韓野撥了個電話。

「有個事兒,你還是以你的名義去幫個忙,別提我。」

言樹苗是在受傷的第八天出的院。

他的燙傷恢復得不錯,沒有發生感染。除了深二度那塊傷口還需要定時回醫院檢查換藥,其他傷處隻要回家靜養就行。

其實言驚蟄很想讓言樹苗多住幾天,多觀察觀察,心裡更踏實。

可他的存款實在是不允許——就算去報醫保,姐夫也預支了下個月的工資給他,這些天的開銷折騰下來,也成了一筆可怖的數字。

欠韓野的錢從兩千變成了一萬二,言樹苗的幼兒園在養好傷之前也不用想了。更主要的是,言樹苗年齡沒到,幼兒園上不上的還能緩一緩,可他必須得抓緊回去上班,言樹苗又得開始每天獨自在家的日子。

言驚蟄一手牽著言樹苗,另一隻手拎著大包小包走出醫院,心情並沒能輕鬆多少。

人生似乎就是這樣,總有解決不完的棘手問題,生活對於貧窮來說,永遠不存在「隻要人沒事就好」的寬慰。

不過可能也是他太貪心了。

言驚蟄偏頭又看看言樹苗,給自己做心理疏導。

確實隻要言樹苗沒事就好,真出了什麼問題,那才是後悔都悔不過來。

這麼一想,他心裡還是舒服多了,老天到底是給了言樹苗一丁點幸運。

「你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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