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意料之中,人家早忘了。
淩挽蘇理解。
書店相遇都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當時連話都沒說上,就對視一眼。
如果不是上次在書店再次看見她,淩挽蘇也想不起來夢到的是哪位。
她酒喝得不算多,能做到站得端正不晃,但醉意也不淺,傾訴欲莫名大增。
為了找個有意思的話題,讓人家開口多說話,她慷慨地跟陌生人分享:「我之後夢見了你,有三次。」
她漸次豎起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手指分得很開,像幼兒園剛學會掰手指計數的小朋友。
短暫沉默後,梁見舒將目光從她纖細的手指上挪開,「夢見我什麼?」
夜風將不屬於大自然的酒味吹到她鼻端,她意味不明地彎了嘴角。
可疑又可愛。
她的問句,加上唇畔勉強算是笑的弧度,讓淩挽蘇寬了心。
這發展比預想的好,起碼人家沒罵她神經病。
淩挽蘇語氣更加熟絡,狡黠地眨了下眼:「真要聽嗎?」
「不想聽了。」
耐心殆盡,梁見舒立即改變主意,冷著臉轉開視線。
但沒離開,往旁邊走開兩步,專心看夜海托舉著山巒。
「好好好,你不要生氣,我說。我夢見咱倆在民政局領證,拍了張還不錯的結婚照。」
淩挽蘇跟近,怕她真不聽了,打起直球。
隨後不管對方信或不信,又自顧自地分享起荒唐情節,「然後我們一起坐車回家,進到房間裡,你……」
被酒精麻痹,她卡了一下,喃喃自語:「你做了什麼來著?」
「……」
梁見舒無聲吸了口氣,倒想聽聽她打算胡編到怎樣不堪入耳的尺度。
「我做了什麼?」
淩挽蘇很快想起來,「哦,你幫我戴上了鑽石戒指。」
喜歡鑽石。
梁見舒問:「然後?」
「沒有然後了啊。」
想起顧甄的那句調侃,怕對方也多想,淩挽蘇赧然又直白道:「我可沒有夢到跟你上床,我不做那種劇情的,就是結婚,也隻是有名無實。」
她記得夢裡的感覺,她不喜歡對方,對方也不在乎她,兩人交流不多。
看結婚證上的照片表情,沒人真的開心,隻是為了結婚而結婚,跟大多數適齡的年輕人一樣。
梁見舒不語。
沉寂有時比喧囂包含的內容更多。
淩挽蘇卻沒腦力管她在想什麼,借著酒意光明正大地觀賞她的麵容。
長得真好。
臉部線條流暢,骨相立體淩厲,眉目間釀了股成熟女人的典雅。
雙眸漆黑,冷如琉璃。
唇薄,說話語調既冷又平,節奏不緊不慢。
方才偶一彎唇,笑容淡得可以忽略不計,不算善意,甚至與眼神傳遞出的信息相背。
像雪後的森林,冷意橫生,而林中木屋燒著火爐,又不至於把人凍死。
不笑還行,笑了有點違和。
她挑三揀四地想。
夢見過三遍。
在現實裡,這也是淩挽蘇第三次見到對方。
沒有所謂的平行世界,當下世界裡的湊巧,巧得讓人心驚。
淩挽蘇還想再說幾句,她不想安靜下來,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熟的人就是麻煩,如果顧甄在這裡,她們可以喋喋不休地聊一晚上。
在她苦思冥想時,人家先開口了:「你做夢,影響睡眠質量嗎?」
「當然不會啊,無論夢到什麼,我都睡得很香。」
淩挽蘇稍偏著頭,朝她笑了一下,得意地說:「我的睡眠質量很高,基本每天都能睡瞞八個小時。」
她的麵色泛紅,眼神朦朧,帶著點勾人的迷離。
笑起來鼻子微皺,表情甜得發膩,將嫵媚的長相清純化,可愛乍現。
被人從頭到尾地打量,淩挽蘇絲毫沒察覺。
隻是覺得麵前的姐姐模樣漂亮,個子又高,太過完美。
酒勁上頭,她顧不得禮貌問題,想到之前的猜測,笑盈盈地問:「你是藝人還是模特啊?」
梁見舒有幾秒鍾沒說話,默了會開口,「你不認識我?」
她像是在納悶。
淩挽蘇也跟著納悶,為什麼要認識她?
她緩緩品出藏在話裡的深意,對方以為自己今晚抱著目的接近,編了一堆瞎話,還明知故問。
遂不理解:「不認識啊。你是很重要的人物嗎,我應該認識你?」
「我隻在夢裡跟你熟。」
她說的是實話,聽者似乎不信,靜視著她,眸光比北風還要冷。
不知是那眼神淩厲,還是突然刮起來的北風太鋒利,淩挽蘇居然冷靜了幾分。
她耳朵聽到一句滲著寒意的話:「你也知道我們不熟。」
好不容易是長句子,卻這麼刺耳。
雙頰遽然發燙發燥,驚覺剛才被身體內的酒精操控,說了些不禮貌又唐突的話。
什麼夢見結婚,夢裡跟你熟……聽上去比駱蕭蕭的工業糖精還要生硬和毀耳朵。
她抱著一絲復蘇的理智自我反省,她這算騷擾了吧,這裡並非可以暢所欲言的不正經場所,怎麼可以對陌生人亂說話。
對方臉色難看,想是早就在心裡罵她有病。
想到這裡,她沒底氣地又看人一眼,更慚愧,更後怕,打算溜之大吉。
奇怪的是對方眼底的涼意不知怎麼又退下去,表情恢復冷淡和平靜。
淡聲回答:「都不是,普通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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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間,草木斂藏其華,裹著梅香的寒氣撲進鼻腔內,按理人應極其清醒。
偏偏淩挽蘇不夠清醒。
「夢裡見過」的人,現實中再次撞個正著,這話荒謬得幾乎不堪。
能說出口,還是那幾杯酒的功勞。
淩挽蘇酒量自來就差,喝不了多少就會變成廢話大王,不擅長品酒,但今晚把尷尬的滋味品了個夠。
現在清醒了,心想,人家就是罵她幾句也是她活該,絕不會還口。
但對方修養極好,竟還回答了她一句。
普通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