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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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完成後這幾日,鄭觀音總有些心緒不寧,她雖然自恃貌美,又送了不少銀錢與畫師,可鯉魚越門之際也少不得憂心忡忡。

皇後與藺惠妃殿中過來了幾位內侍,召了幾位年幼些的宮人過去,仿佛是往平靜湖麵投一枚石子,弄得永巷漸漸躁動不安起來。

蒙受召見的大多歡天喜地,但留在住處等待消息的誰不是心裡如油煎。

尤其是鄭觀音。

她容貌最盛,打點畫師也不手軟,五人一間的屋舍內誰瞧不出來她攀高枝的迫切,然而同屋除了袁語卿,還有一位博陵崔氏的瑤娘和陳郡謝氏的芊芊被召見。

鄭觀音在南地時對荔枝情有獨鍾,到了北地荔枝珍貴,普通宮人見都見不到,好在膳房還能常送她愛喝的荔枝膏水過來,今日送來的便隻有普通的清茶了。

兩人人落選本來是件叫人沮喪的事,但另外一個卻是最美的,教也同樣打點許多銀兩的同屋人感覺還好受些。

「袁娘子總說自己無意侍奉貴人,聽聞還送了不少銀兩給鄭娘子打點,怎麼到頭來竟是袁娘子受召見,鄭娘子落選了呢?」

與鄭觀音一同自會稽郡來的顧嫣然瞧她還拿了一本書在裝模作樣,不免嗤笑:「成了成了,將來都是做女使的命,還讀這些做什麼,難不成還指望半路結交的姐妹與你先貴無相忘?」

鄭觀音本來便有些心煩意亂,遭人嘲諷,心底的氣也有些壓不住,頭也不抬道:「我倒不指望做薄夫人,顧娘子想來是不心痛那些銀錢,如今還有心情說嘴,何不多睡一會兒,等過幾日內侍省調派宮人,便再也睡不成了。」

她在家中雖然有舊婢,卻也稱不上養尊處優,就算是充作皇室奴婢也不至於活不下去,顧嫣然卻是家中嬌養的,將來為奴為婢,不快替自己哭一場,還有閒心來管她?

顧嫣然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盤算又該如何打點,才能分去好去處。

袁語卿是受召見之人中最早回來,她入門時尚且微微含笑,見鄭觀音在燈下讀書,宮壁上映現的人影卻頻頻抬頭,不免嘆了一口氣,把笑容收斂了。

「音音,怎麼就你一個在這裡?」

鄭觀音抬頭,她環顧四周,發覺顧嫣然或許是悄悄尋門路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內室,語氣中稍稍有些落寞:「確實,隻剩我一個了。」

她自從歇了讀道家經典的心思,就轉攻皇子們所偏好的儒學與史書,將來除了容色,還能與自己的夫君談些別的女子不願意與之談論的東西。

然而聽說皇後選的都是沒怎麼打點過畫師的高門貴女與清秀良家子,大約是有心留著給大皇子做正側妃,不喜歡太過急切有心機的姑娘,這書幾乎讀不下去。

袁語卿跪坐在鄭觀音的對麵,悄聲安慰道:「娘娘說你實在太過艷麗,所以……不過我聽說姿容最出眾的美人冊畫都被送往紫宸殿去了,你也在內的。」

她知道鄭觀音是不甘人下的,見她眉間滿是憂色,勉強尋了理由調侃道:「就音音這般模樣,我得虧不是男子,要我是陛下,恨不得今日見了畫冊便將你弄到紫宸殿去,好生疼愛三五回,教音音下不得榻才好。」

「就是今日沒閒心,明日後日……至多一月也耐不得了。」

鄭觀音在家的時候偶爾也偷些表哥的書來看,郎君們在學裡怎麼上進,藏在書房寢臥的東西就有多不正經,稍微也曉得些人事。

皇帝對這次采選似乎不算重視,她也清楚要被聖上選中似乎更難些,這不過是安慰,心底早做了最壞的打算,然而瞧袁語卿紅著臉作弄自己,不覺頰側也燒起來,苦中作樂,輕輕「呸」了一聲。

「眼瞧著是要做大殿下的人了,口中就這樣不正經,人家心裡難過,偏你又來特地消遣我,仔細教別人聽見滿口胡言,治你個大不敬。」

袁語卿是皇後族中人,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哪有教自家表侄女做宮婢的道理,她會入選,鄭觀音自問也並不意外。

「誰要去服侍大殿下了?」袁語卿半托了腮,莞爾一笑道:「玉城長公主那裡少人做伴,離宮去做坤道不好麼?」

玉城長公主這一類貴人鄭觀音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但入宮之後也留心打探過一番,麵色驟變,好心低聲道:「你怎麼不去西苑,那位又不是真心出家,我聽姑姑們說……」

「不外乎是說她風流浪||盪,沒個女道士的樣子,常年高朋滿座,敗壞了女道士清名,為正派不齒。」

袁語卿莞爾一笑:「皇後娘娘氣我不肯上進,倒也還顧親戚情分照拂,你當我真願意遁入空門呢?」

她寬解道:「山高皇帝遠,西苑也不見得怎麼乾淨,內侍和乾道多些,沒什麼意思,我不過是不願嫁人,還不如往殿下那裡去。」

西苑道觀是聖上常來常往的地方,設在宮禁之內,更加清幽,而玉城長公主卻居住京郊,見識到的達官貴族更多,幾乎百無禁忌,也不失為一條重獲自由的好出路。

鄭觀音倒不是沒想過這條路,然而沒有袁皇後這樣的親戚做靠山,出身普通且稍有姿色的坤道受製於長公主,隻怕很難不會成為長公主應酬時順水推舟的人情。

說不得被哪個達官顯貴看上了,其他倒沒什麼,然而一旦失去男子最為看重的元紅又不能從此躋身名門,將來很難有翻身的可能,她萬萬不敢到這樣不乾不淨的地方去。

她垂頭凝思,世家宗族總是有些同氣連枝的好處,隻可惜她卻享受不到,袁皇後就算不大喜歡她伯父送一個後輩入宮,哪怕這姑娘性子還有些拗,也願意給一條將來嫁人的出路。

「可惜我不能隨你同往,」鄭觀音想了想,稍微有些傷感,她門路不多,這幾日留心打探著幾位妃嬪的聖寵與性情,一直惴惴不安,「似我這般留在內廷還好些,萬一去了西苑,大抵就是上陽白發的命。」

她默了默,不覺苦笑:「那就真得等六十歲,指望在位天子仁慈,賜我一個女尚書名號了。」

在家中,她這樣的容顏向來是無往不利的,可是到了內廷任人挑揀,竟是不入那些人的眼,就連氣餒傷心也隻能倉促了結,不斷思索著後路。

想分一處好地方,將來少不得用銀錢打點。

若說服侍淑妃華妃,等待她們膝下的皇子成年實在太遙遠,而指望低階的嬪妃用貌美宮人討好聖上更沒什麼用處,宮裡的老人私下也議論,聖上似乎因為年歲漸長,對嬪妃的熱情讓位於朝政、弓馬與求長生不老。

僧多粥少,哪有人舍得引狼入室,把她推出來爭寵?

聖上既然是半路信奉道教,定然是有巧言善辯的道士,能說得天子動心信教,她這幾日翻看史書,從前也不是沒有嬪妃與道士和尚勾結,讓道士將女子說成祥瑞,引君王寵幸,以期達到采陰補陽這種不切實際的功效。

袁語卿不曉得眼前落淚傷感的女子思緒飄到哪裡去,隻是瞧不得一個絕色美人在她麵前這樣梨花帶雨,連忙掏出自己的巾帕為她拭淚,等其他被召見的宮人回來才各自慌忙回到榻上裝寐。

翌日午後,仁智殿內。

自從大皇子回來後,皇後的麵色一直有些不大好,她有一搭無一搭地翻看太子近來的功課,麵上才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卻又嘆息。

「這孩子寫策論還是好的,就是弓馬騎射有些不如。」

偏生聖上以軍功起家,雖然明白後繼之君文治為重,卻同樣看重皇子們的武藝謀略與不過分的野心,很不喜歡一味好文的皇子。

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春槐笑著寬解道:「有得必有失,大殿下刻苦讀書,騎馬射箭一類稍弱也屬常理。」

大多數孩子都是如此,能有一二出彩的地方就很不易了,這袁皇後如何不明白,但君主如何能以常人度之,倦乏道:「他做不到的事情,總有旁人能做到。」

少年夫妻,帝後之間原本也還算相敬如賓,她自問大多數時候也不會自降身份吃醋,將內廷打理得井井有條,唯有立嗣是夫妻二人的心結。

聖上是緊握權柄不肯鬆手的人,即便皇子一個又一個出生也不願意遵從立嫡立長的祖製冊立東宮,好不容易教她尋到了出征時機,請朝中大臣代為上書,又被天子以夢兆不吉糊弄過去。

她一時恚怒,又不好與做了天子的夫君吵架,便殺了一個丈夫忽然頻繁召見起來的伶人。

也不知道是否因為這件事,聖上後來便越發過分,天子凱旋,卻還帶回來幾個半路謁見的道士,為諸位皇子看相占卜,從那之後,聖上便有借口,再也沒提過立太子的事情。

皇後闔眼小憩,她恨不能將那些胡說八道的道士全鉸了舌頭,偏偏眼下聖上還寵信他們,自己有求於人,不得不放低身段,賄賂一二。

「送一份禮往太傅府上,請他這幾日略鬆鬆手,教昭徽得了空閒就多習騎射,省得他們父子總為這事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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