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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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忽然電閃雷鳴,鼙鼓喧天,頃刻間疾風驟雨,打蔫了花苑的木香和紫藤。

阮茵茵心下嘆息,本想送賀斐之一片紫白相間的長廊花海,如今看來是鏡花水月了。

躺回被子裡,腦中不停回想著與賀斐之分開的情形。

一向溫淡的他,在聽說了沈餘音的音信後,竟是頭也不回地離去。是否沈餘音就是罪臣沈騁之女?

沈姓很常見,此番卻又很巧合。

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意思,阮茵茵在淺眠中驚醒,昏睡,再驚醒,再昏睡

城南客棧內,盛遠端著熱乎的飯菜走進一間客房,對屋裡的女子道:「趁熱吃吧,沈姑娘。」

沈餘音蒼白著一張臉,不綰發,不梳妝,就那麼僵坐了幾個時辰,「別假惺惺了,賀斐之呢?我要見他。」

開口時,嗓音沙啞。

盛遠為她倒了杯溫水,「大都督有事要忙,抽不開身,沈姑娘耐心等等。」

沈餘音抬手打落杯子,「我問你,阮茵茵是賀斐之什麼人?」

即便陷入長公主的掌控,她還是聽說了賀斐之從城外帶回一個孤女養在府中的事,隻覺諷刺,沈氏一族慘遭滅門,而作為父親親傳弟子的賀斐之,還有心思風花雪月。

盛遠彎月要撿起碎瓷片,徐徐講起了阮茵茵的事情,他並不知阮茵茵是寧坤之女的事,隻講了阮茵茵和賀斐之的相識過程。

之後,盛遠回到衙署,將沈餘音的狀況一五一十稟告給賀斐之,「要不,大都督還是過去瞧瞧吧,解鈴還須係鈴人。」

賀斐之伏案處理著公事,並未抬眸,「壓抑久了,需要自我冷靜,晾一晾吧。」

盛遠有些懵,按理兒,費盡心思找到的人,不該這般冷漠才對,莫非,真的隻是為了兌現對恩師的承諾,保沈餘音全身而退?才會在沈氏傾倒後,一遍遍書寫沈餘音的小字,反復提醒自己,沈餘音對他很重要?

盛遠撓撓頭,實在看不透這個男人。

傍晚,賀斐之處理完手頭事,坐進馬車,吩咐車夫去往城南客棧。

夕陽晚照,竹影映榥,鄰家郎君迎霞來,該是多麼美好的場景,曾經的沈餘音深覺如此,可如今,隻覺一切荒唐,綺麗春景成了連片瘡痍。

她坐在床邊,看著賀斐之出現在門口。

廊沿流入的燈火中,一襲棕櫚紋玄黑對襟織金長衫,長身玉立,如璁如珩,俊美非凡。

許久未見,他再不是當初那個走馬觀花、肆意灑脫的少年郎,他的神情不再蘊藉,周身的氣場也不再溫煦。

他變了,變成了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大周朝統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這五年,她在教坊司度日如年,在地牢裡提心吊膽,而他戰功赫赫,扶搖直上。他們之間,再也不是一巷之隔的鄰裡。他們之間,隔著迢迢星河。

自她墜落,他從未踏入教坊司,從未表達過一丁點的關切。

憤恨湧上心頭,沈餘音猛地站起身,抓起枕頭砸了過去,「賀斐之,你還有臉過來!」

半空打落枕頭的人,不是賀斐之,而是盛遠。

「沈姑娘自重!是你口口聲聲要見大都督,見到了人怎還撒起了潑?!」

一個人的憤怒可抵千軍萬馬,沈餘音像殺紅眼的卒,不管不顧地沖過去,在與盛遠的推搡中,大喊道:「賀敬捏造誹謗,銷毀證據,害我沈氏百餘人成了冤死鬼!你們賀氏的人,心都是黑的,黑的!」

五年的痛苦無處發泄,這一刻全都傾瀉而出。

教坊司不比此處,容不得人傷春悲秋,稍有反抗,就會遭受毒打。去那裡尋歡作樂的官員,也多是不走心的,酒桌上的過客罷了。

沈餘音怒目著觸手不可及的賀斐之,被盛遠攔月要推坐在床邊。

她緊握拳頭,雙眼通紅,恨不能與門口的男子玉石俱焚。

盛遠喘著粗氣,沒曾想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會有這麼大的蠻力,是憤怒到了份兒上才會爆發的能量吧。

「沈姑娘莫要一概否定,大都督這些年一直在查找當年消失的兩個人證,其中一個已有眉目。」

「五年了,僅僅是有眉目?現在還來誆騙我,當我是三歲孩子?」

盛遠都替賀斐之感到不值,但有些事還是要讓她知道的,「且不說尋認證,就說你在教坊司的頭四年,若非受了大都督的暗中保護,你以為你能清白地走出來?」

「保護?」沈餘音冷笑,「我被長公主的人強行帶出教坊司,怎麼沒見你們出現?」

那些時日,先帝駕崩,大都督為了穩住少帝的皇位,數日數夜不得休,控製了朝野內外的秩序,避免了各地諸侯王趁機造反。整個三大營全都嚴陣以待,確實疏忽了對沈餘音的保護。

可盛遠剛要解釋,卻被門口的男子打斷。

「盛遠,不必解釋。」

賀斐之不需要被理解,即便被理解,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可他的不願解釋,聽在沈餘音耳朵裡,就變了味道。

「賀斐之,知道我為何非要見你嗎?」

賀斐之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要親口告訴你,我一定會讓所有誠國公府的人付出代價。」

賀斐之麵上還是不見情緒的起伏,在權臣的位置上坐久了,早已學會收放自如,鮮少有人能激怒於他,包括眼前這個曾經一見他就笑出梨渦的女子。

「好,拭目以待。」

**

夜幕降臨,阮茵茵有些疲累,早早睡下了。

須臾,婉翠走進來,輕輕推了推淺眠的女子,「姑娘,大都督回來了。」

阮茵茵揉揉眼皮,掀開被子走到外間,見賀斐之坐在黃花梨木椅上,正在翻看她的畫冊。

「事情處理好了?」她走過去,試圖抽走畫冊。

那是她初學的「廢棄品」,根本拿不出手。

賀斐之沒有執意翻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嗯。」

將畫冊塞在的最下麵,阮茵茵扯過一把椅子坐在男人身邊,「那女子……是沈馳將軍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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