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答謝(2 / 2)
大家一起吃個飯,不用選這種會要命的東西吧?
曰本河豚有個外號就叫鐵炮,一是取其外形像鐵炮,二就是兩者都有「一發入魂」的特效。
以前醫療條件不行,人挨一鉛子兒基本就死定了。
河豚沒吃對,基本也死定了,效果真的完全一樣。
當然,寧衛民也知道河豚隻要處理得當吃起來不會有問題。
敢開這種店的廚師必然都經過嚴格訓練,有專業執照。
真吃進醫院的可能性比出車禍還低。
但……誰沒事去找著出車禍啊?再小的概率,萬一倒黴那怎麼辦?
說實話,這頓飯,寧衛民就有點不想吃了。
他其實挺怕死的,畢竟還有大量目標沒有達成,早死不甘心。
但問題是鬆本慶子卻麵無異色的往店裡走,而且已經先一步進了店。
阻攔不及的寧衛民猶豫了一下,也不好意思說什麼,於是心懷忐忑,隻能默默跟上。
心想著既然來了,那怎麼也得跟鄧麗君碰個麵。
大不了嘗試說服她換個地方唄。
如果實在不行,那就讓鄧麗君自己吃,我和慶子不要河豚不就完了唄。
結果萬萬沒想到,鄧麗君就在這家餐廳門口的休息處等著呢。
見到寧衛民他們進來,就主動迎來,她翩然輕盈的腳步,如同舞台上的模特。
完全沒有外交辭令,幾句相熟朋友一樣地家常話,自然而然地就和鬆本慶子親近上了。
而且她還並非獨自一人,身邊還有金牛宮的社長舟木稔。
這位社長待人也十分熱情,幾乎把寧衛民當成再造恩人。
兩個人很快就連說帶捧地把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引入了榻榻米式的最裡間的包間。
整個過程,寧衛民除了說說冠冕堂皇,寒暄客氣的場麵話,聽著鬆本慶子跟鄧麗君聊得火熱。
壓根沒有什麼機會表達自己的意願。
更沒有機會跟鬆本慶子悄悄說幾句話,訴說一下自己的恐懼。
真等到他終於能開口的時候,幾個人都已經坐在席位上了。
此時他想換地方也晚了,再走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但這還遠不夠悲催的,很快,身穿和服的服務小姐捧著菜譜過來。
這時寧衛民在想,接下來該點菜了吧?那我不點河豚還不行麼?
可問題是,當他伸出手去拿菜單時,又有讓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意外出現了。
鄧麗君突然伸出手按住了菜單,居然不給他看的機會。
嘴裡還說,「不看菜譜我也知道,你就看我的吧!」
說完她大大方方氣派十足地點了四份炸河豚,就把菜單交換給服務小姐下去了。
寧衛民簡直要抓狂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連個「求生」的機會都沒有。
還好舟木稔出言批評上了,「哎,泰麗莎,哪有像你這樣點菜的,總要征詢一下別人的喜好嘛……」
寧衛民麵露喜色,正想附和幾句,卻不料,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賭徒。
居然建議他們點什麼「河豚肝生切」和河豚魚酒,說這些東西更鮮美。
而這些話,嚇得寧衛民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當然知道有關河豚魚的基本常識。
這種魚越是野生的越要人命,而且毒素基本都集中在卵巢、肝髒等處。
據說比氰化鉀的毒性還要強一千倍。
哪怕已經經過了嚴格處理,不太可能有毒性。
但這在寧外民看來仍然是為了口吃的在拿命去賭,蠢到家了!
於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不英年早逝,寧外民趕緊轉而改口,支持鄧麗君的選擇。
表示自己對舟木稔建議的菜完全沒興趣,就想去吃鄧麗君點的炸河豚。
就在這個時候,四份炸河豚很快上來了。
說實在話,也就是煙灰缸那麼大的盤子上擱著四小片炸河豚,每片大小跟乒乓球差不多。
寧衛民此時見大家都動了筷子,也不想示弱,成為標新立異的另類了。
心一橫,竟然真沉下心來試了試河豚的滋味。
結果真的發現河豚魚看上去好吃,吃起來更棒。
遠遠比一般的魚有嚼頭,能更充份的讓舌頭感受到魚的那種獨特鮮味,而且更彌久,他心說了,難怪那麼多人要拚死吃河豚,確實是種獨特的美味。
這就有點跟陳培斯的小品裡演得似的,吃一串想兩串,吃兩串想十串。
一動筷子就停不下來了。
可是那個量在你還想吃的時候,就沒了!又小又少。
就在這個時候,鄧麗君又發話點菜了,跟服務小姐說,「請再來四份炸河豚!」
她點了同樣的河豚。
隨後又跟寧衛民和鬆本慶子解釋,「這種東西,最好吃的就是乾炸出來的。
所以我們吃完再要就好,不用一起點。
好吃吧?我沒介紹錯吧?」
這充滿自豪的言論卻讓寧衛民的心中一陣矛盾!
老實講,他也是真的還想吃。
可是呢——也是真怕死啊。
果然,當第二盤炸河豚吃完,鄧麗君又點了第三盤,第三盤吃完,鄧麗君又點了第四盤,第五盤……
這位歌後點炸河豚就像領導拿著印章蓋戳一樣,炸河豚、炸河豚、還是炸河豚。
在寧衛民看來,頗有他上輩子掙了投一筆工資跑到小飯館打牙祭,一點就是兩盤魚香肉絲的豪邁。
別說舟木稔和鬆本慶子大為吃驚,連餐館的服務小姐都一臉迷惑不解的神情,看懵了。
鄧麗君自己倒是毫不在乎,反而眉開眼笑擠眉弄眼地說,「太好吃了!都停不下來了。
我是真的喜歡哦!不瞞你們說,這道菜是我來東京,吃到過最滿意的東西。
真的很好吃,也很少吃到,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吃一次」
跟著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馬上對寧衛民道歉,「對不起,寧社長,不是說你的餐廳不如這裡。
但你的餐廳沒有河豚不是嗎?除了這道菜,你的餐廳才是最棒的」
她的表情就像一個孩子跟父母報告喜訊,又唯恐說錯了話,害臊了一樣。
弄的誰都沒法再說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