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底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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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說,當時見麵這一幕挺有意思。

因為這一天,寧衛民可是從頭到腳的大變樣了。

他沒穿著那身幾乎天天不下身兒,已經磨得有些發白的半舊人民裝而來。

不再是平日裡滿身塵土,身上帶著味道,上公共汽車都會遭人白眼的寒酸模樣了。

反過來他倒是刻意裝扮過,體麵得很。

不但提前洗了澡,理了發,還花了大價錢置辦了一身絕對時髦的行頭。

上身是一件黑色單皮夾克,下身是一條黃色卡其布喇叭褲,腳上踩著一雙三接頭皮鞋。

就這三樣,花了他二百塊呢。

另外,他左手腕兒上不但帶了一塊兒鋥新的抗震西鐵城手表。

鼻梁子上還架著一副金邊兒的蛤蟆鏡。

這又是一百六啊。

在這個年代,像這樣的打扮。

那已經不僅僅是瀟灑俊逸,富得流油能形容的了。

更透出一股子鶴立雞群的時尚味兒來。

要知道,一般人對穿衣可還停留在最基礎追求上呢。

連的確良、腈綸這樣的化纖玩意都能當成好東西。

對式樣啊,質料啊,顏色、飾物搭配什麼的,統統不懂。

隻會對照外國的影視劇裡的形象進行模仿。

大陸內地的年輕人,誰要想穿出這股子《壯誌淩雲》的範兒,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更別說這些東西又這麼少見。

一般人即使想買,找不著地兒,都未必能買到。

所以單憑這副打扮,寧衛民走在王府井大街上回頭率都不會低,進友誼商店恐怕都無需亮「派司」。

至於在這偏僻的廢品收購站,當然就更不用說了。

他閃亮登場的效果必然是極為驚人的。

而事實上,人還就是以貌取人的。

別看寧衛民進來的時候,櫃台裡的牌局正進行的熱火朝天。

那些廢品站的人隻顧埋頭打牌,根本沒人抬頭看他。

甚至當寧衛民咳嗽了兩聲,問了一聲「哎,你們這兒誰管事?」還把一個鼻梁上貼著橡皮膏的小子惹毛了。

甕聲甕氣,態度相當惡劣的甩了一句片兒湯話。

「沒看打牌呢嘛!一邊兒等著去。」

可當寧衛民繼續用手「當當當」敲起了櫃台。

這幫小子於極不耐煩中,各自順勢抬頭瞟了一眼,就都立馬愣住了。

他們的眼裡無不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就跟親眼看見一頭鳳凰落在了樹上似的。

他們嘴同樣合不攏了,就跟人人含著個熱包子似的。

尤其剛才那個出言不遜,嗬斥寧衛民的小子,心裡更是打鼓。

他下意識覺得眼前這位不是他怠慢得起的。

於是牌也不出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你你,誰呀?有什麼事?」

不過說實話,就他突然而動這一下子,也把寧衛民嚇了一跳。

因為看見了這小子鼻梁子上那東西,寧衛民就知道這恐怕就是吃了他一「流星錘」那倒黴蛋兒。

而這愣種這麼「噌楞」一站起來,架勢真有點猛。

寧衛民還以為自己化妝無效,被認出來了,這是要急眼呢。

幸好,他還穩得住勁兒,在撒丫子跑之前,看出了這愣種是出於畏懼。

否則,虛驚一場,自己要把自己嚇住了。

不但成了個大笑話,這番準備也全白費了。

「跟你說?跟你說管用嗎?你算哪棵蔥哪瓣蒜啊?我找你們站長。」

要說寧衛民掩飾得真的挺好。

盡管恰才他的臉也被驚得一抽抽。

可靠著七個不在乎,八個不含糊的口氣,反倒讓這種因驚嚇導致的神經反應像極了慍怒。

這下,那「橡皮膏」不但啞巴了,朱大能也不能不開口了。

他先一伸手給了「橡皮膏」後腦勺一巴掌,趕緊賠笑招呼寧衛民。

「哎,這位同誌。您甭跟這小子一般見識。他就是個『渾得魯』。有什麼事兒跟我說。我們站長病休在家,我是副站長,我姓朱……」

可他卻沒想到,自己這樣低三下四的態度,反倒更給了寧衛民堅定的底氣了。

原本對自己的裝束還有點不自信的他,這下是真的淡定了。

什麼叫得便宜賣乖啊?什麼叫得勢不讓人?

寧衛民充分發揮了「流氓像彈簧,你弱他就強」的裝B理論,表現的更加桀驁不馴。

「切,副站長?好大的官兒啊,夠股級嗎?甭廢話,把你們站長電話給我。我就跟他說!」

呦嗬,真橫啊!

朱大能大概是第一次碰上比他還不講理的主兒,臉有些黑了。

尤其是當著一乾手下的麵兒,他不能不維護自己的尊嚴。

所以雖然心裡也吃不準,有點怵頭,但他還是不能不硬起來。

「你到底有事沒事?有事你就說,沒事你走人,我們這兒挺忙的。請別乾擾我們工作。」

朱大能皺著眉頭極力克製,想要送客了。

可寧衛民故意指著他鼻子,表達出了更大的輕蔑。

「我明白了,哈哈,原來你就是這個賊窩兒的頭兒啊!」

朱大能萬沒想到能聽到這樣的話,心裡就是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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