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許念其實一早就知道這次的事情可能要不了了之了,哪怕是他背後有林昭昭撐月要,可林昭昭地位再高也隻是宗主夫人。
在天衍劍宗真正有話語權的唯有青遊仙。
然而要讓他就這樣咽下這口氣他也沒那麼寬廣的心月匈,所以他這才想出了這樣的法子。
既然青遊仙執意要保沈危樓,他沒辦法讓他死,那便讓他生不如死。
林昭昭不是傻子,況且許念都說得那麼直白了,她沒辦法像先前那樣糊弄過去。
不按照惡毒女配的劇情來走,會有被天道發現抹殺的可能,而若是行為有異被劍宗的人覺察到了,也有被懷疑的風險。
因此無論是在許念他們的麵前,還是沈危樓的麵前,她都要盡量維持住原主惡毒刻薄的人設。
換作原主,在碰壁不能對沈危樓動手之後,聽到了許念這樣的建議必然心動不已,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若是她拒絕了,反而不妥。
林昭昭抱著手臂,神色微凝似在認真思考著青年這番話的可行性,實則心亂如麻。
她剛才才在千尺冰窟受製於劇情狠狠羞辱了沈危樓一頓,讓兩人本就惡劣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要是這時候為了不讓許念起疑,獨善其身,答應了他的建議,又無異於火上澆油。
之後她再想要接近少年就難了。
「容我再考慮考慮……」
「夫人!宗主被無望海的事宜拖住了腳,不在劍宗。若是錯過了這一次機會,要想再對付那孽障就難了!」
許是報復心切,青年少有失了分寸,竟在林昭昭說到一半時打斷了她的話。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咳嗽了下虛弱致歉。
「抱歉夫人,我失禮了。我並非隻是為我自己報私仇,更是為了夫人你啊。」
「你這些日子一直閉關可能不知道,我聽宗門有傳言,說宗主在將沈危樓打入千尺冰窟之前去了一趟劍塚……」
青遊仙早在兩百年前就擇了命劍青淵,在有神兵在手的情況下還入劍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許念憤憤說道,「宗主必然是為沈危樓去選命劍了。」
少年和宗門其他弟子不同,後者要麼是凡人入道,要麼是仙二代,總之都是正統修者。
而沈危樓是半魔之軀,自古正邪不兩立,要進入以歷代先輩以戰與血肉淬煉的萬劍之處,必然遭受其中錚然劍氣的排斥。
加上青遊仙這人表麵功夫做得實在太好,別說劍宗的人了,就連三千仙門至今都還在認為他手握殺劍,心懷慈悲。
連沈危樓這樣的魔物也一視同仁,願以身相渡。
因此許念篤定對方入劍塚是為沈危樓取劍。
可林昭昭卻不這麼認為。
如果青遊仙真的像許念他們以為的那樣對沈危樓那般上心的話,這五年裡他也不可能還在築基,又不可能連劍氣都不能凝。
在原文中,少年是在入劍宗十年後才獲得本命靈劍。
那劍還不是取自劍塚,而是出自劍雲樓。
若說劍塚是先輩隕落遺留的靈劍,它們大多都是有前主的,那後者之中的則是少有的至純之劍。
也是自沈危樓被那樣的劍給擇主後,劍宗上下對他魔性難馴的質疑聲才漸漸少了。
畢竟至純的劍唯有道心澄澈之人才能擁有。
他們以為少年是真正被渡化成功了,實則隻是青遊仙把他另一半人族血脈一並給煉化了,自此沈危樓成了徹頭徹尾的魔。
至純有兩個極端,純白和純黑。
很顯然,少年是後者。
林昭昭揉了揉太陽穴,本來確定青遊仙不是為沈危樓取命劍,事情還沒發展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她應該鬆口氣的。
但她心頭依舊覺得有如山壓。
這隻是一時的,隻要青遊仙回了劍宗哪怕他並沒有把少年徹底煉化,她也很難在他眼皮子底下幫助少年變強。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至少在他沒有回來之前她應該做點什麼,拉近和沈危樓之間的關係。
她不是原主,對於許念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可不想在青遊仙好不容易不在劍宗的這段日子,把時間全都花在教導青年身上了。
等等……教導!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既然教導一個是教導,那麼教導兩個不也一樣嗎?
許念是為了找個正當理由報復沈危樓讓他來陪練,那她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順勢教導他,幫助他變強啊。
林昭昭手指點了點手臂,在青年忐忑不安的眼神下神色冷矜地說道。
「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許念心下一喜,「多謝夫人!」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
對於對方這般喜形於色的模樣,林昭昭厭惡地皺了下眉。
不過隻是一瞬,等到許念看過來的時候已然消失殆盡。
「我雖然也看不慣沈危樓,巴不得他早些消失為好,但他畢竟是青遊仙正兒八經收下的親傳弟子,別太過,點到為止就好。」
如願以償的許念連忙稱是,他麵上是恭順,至於是否真的聽進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林昭昭一直保持著麵無表情的樣子,等到許念離開之後她緊繃的神情才鬆開。
天衍劍宗本就在仙門之巔,越高的地方雲層越後,層層疊疊的雲霧就像是花團錦簇,一瓣瓣舒展的花葉。
在日光的照射下由深至淺,等到晌午時分整個山林才真正得見天光。
她淡淡瞥了一眼長廊邊上紫竹林立,各色花叢,於雲開霧散後露出的姿容柔和,一派生機。
許念的提議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機會,讓他可以假借陪練之由把沈危樓帶到身邊,幫助他打通靈脈,提高修為。
然而有了千尺冰窟的事情在前,她和少年光接觸一下劇情就那樣展開了,這也就意味著和他待得越久,她就越容易觸發強製任務。
甚至比剛才所做的,還要離譜還要過分。
林昭昭眼眸一動,低頭看向自己白皙纖細的手。
和她原本的手不同,因為原主常年練劍,虎口處有一層明顯的繭子。
她隻在那裡淡淡掃了一眼,視線最終落在了那泛紅的掌心。
剛才那一下都這麼久了她還能感覺到掌心隱隱的疼痛和麻木,可想而知受她這一巴掌的沈危樓會有多疼。
林昭昭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不希望成為沈危樓日後的依戀或是軟肋,這樣對待他,哪怕他事後發現自己幫助了他也應該不會毫無感激,心安理得的把她當成變強的工具人。
隻是……
「我也不想成為和青遊仙他們一樣的施暴者啊。」
……
敲定了讓沈危樓當許念陪練的事情後,林昭昭並沒有急於一時就讓人把他給帶來。
她顧忌著少年受了傷,特意留了幾日讓他休養。
魔的治愈能力要比修者更快,加上宗門的弟子怕青遊仙回來看到沈危樓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責罰於他們,忍痛給他用了些丹藥。
三日後,琅琊峰。
等到林昭昭再次看到沈危樓的時候,少年已經好了不少。
麵色雖還蒼白,可至少氣息平緩,沒有先前氣若遊絲的孱弱。
沈危樓依舊是一身白衣,與千尺冰窟時候染血可怖的模樣不同,他衣衫無瑕,麵容白淨,如雪堆玉般純粹出塵。
眼前的白綾遮掩了他的眸光,卻更添了幾分不可褻玩的禁忌。
沈危樓雖目盲,感知卻敏銳。
他在女子視線落過來的第一眼就覺察到了,和以往時候的惡意厭憎不同,那是一種莫名灼熱的目光。
更讓他如芒在背。
可他不敢貿然詢問,隻得眉眼微垂,側臉不著痕跡避開了林昭昭過於直白的注視。
林昭昭視線一直沒從他身上移開,自然也留意到了他的不自在。
她有些尷尬地扌莫了扌莫鼻子。
說實話她也不想這樣,可少年的長相和氣質都太戳她審美,導致他一出現她就總忍不住往他臉上看。
林昭昭自己也覺得自己跟個變態似的。
她不再看他,恢復了原主冷淡的模樣。
「你倒是還算識時務。我原想著你若是仗著青遊仙在背後給你撐月要,忤逆我的命令,我便親自把你抓過來懲戒一番……不過可惜了。」
可惜他真的過來了。
這是林昭昭的潛台詞。
沈危樓薄唇抿著,蒼白的麵容因她這話更是沒一點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