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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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芷鍾愛有條不紊的生活。yushugucm

在舅舅家居住時,她的每一隻碗碟都要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多年以來,不會有絲毫改變。在固定的時間上課、下課,吃固定的麵,做固定的工。

再宏偉些的計劃,念書,讀大學,畢業後尋找一份合適的工作,租一個合適的房子,等她賺到足夠的錢,或許可以為自己購置一套屬於自己的房產。

至於愛情和婚姻,前者可以發生在學校或者工作後,後者隻能、必須等畢業後再考慮。

她讀了那麼多書,苦苦求學,絕不是為了做某個人的太太,絕不是步入一段婚姻。

一邊是陰暗潮濕的閣樓,吵嚷不停的菜市場,雞犬不寧、永無止境的家庭矛盾,另一邊是光明乾淨的寫字樓,乾淨熨帖的製服,光鮮亮麗、奮鬥不止的公司職員。

讀的書越多,方清芷越鍾愛後者。

陳修澤是意外中的意外。

是超出方清芷預想之外的意外。

但她如今並不排斥。

「在英國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在想這個問題,」方清芷說,「那個時候天氣霧蒙蒙,你牽著我的手越過一灘積水——我想,我一開始的計劃中,也沒有將道路上的積水算進去。比如,一開始我沒有想過要去付費繼續深造,也沒有想過會同你開展戀情。但計劃都是可以改變的,對嗎?」

她目不轉瞬地看陳修澤:「現在你可以給我答案了。」

陳修澤安靜地聽她講了這麼多,他全程保持沉默,寧靜看方清芷的臉。

良久,他說:「請給我兩分鍾時間。」

方清芷說:「難道陳修澤想在兩分鍾之內去填平太平洋?」

「不,不是,」陳修澤笑,捉住她的手,壓在掌心,緩聲,「我是太激動了,激動到不知該怎麼回應你——」

毋需陳修澤多談,他一握住方清芷的手,她便能深刻地感受到陳修澤的激動。她低頭,看見陳修澤的手,他握得極緊,緊到方清芷的手都要發痛——但方清芷不想提醒他,重新仰臉,陳修澤的唇壓下,貼著她的額頭。

他大約有千言萬語要講,最終也隻有一句:「清芷。」

方清芷說:「我在。」

房間中很安靜,外麵的陳永誠拖著受傷的臀部在暗自傷神,陳啟光和溫慧寧在低低交談,阿賢已經早早睡下。外麵幾乎聽不到雜亂的聲音,唯獨房間內陳修澤俯身低頭口勿方清芷,垂著眼看她為自己戴上戒指。

尺寸不大不小,剛剛好,絲毫不差。方清芷笑了:「是我趁你睡覺時偷偷測量的,找的師傅也是老師傅,以前在上海……」

「清芷,」陳修澤用戴著那枚戒指的手捉住她,低聲,「謝謝你。」

方清芷說:「先聽我講完,師傅以前在上海,祖傳的手藝,精通做這樣的飾品,刻字也是他自己做的,好精細,唔。」

最後一聲,是被陳修澤堵住講話的口,他睜著眼睛,看著方清芷的臉,側臉口勿了幾口,才鬆開:「戒指的尺寸合適了,要不要清芷試試我們的尺寸,般配不般配?」

方清芷推不開,人已經壓壓地將她抱起。她都不知陳修澤哪裡來的如此蓬勃精力,她方才瞧見,陳永誠已經痛到扶著牆艱難走了,也不知他這個做大哥的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將親弟弟如此狠狠地教訓。

此刻的方清芷也不覺陳修澤有過錯。

他能有什麼錯?歸根究底,還是陳永誠口無遮攔,竟然將這樣的話也隨處說;本身陳修澤在八卦周刊那邊的名聲就不好,倘若風聲傳出去,怕是又要有一些編排溫慧寧和陳啟光的話……

方清芷憐惜溫慧寧。

身為女孩子,她知道女孩子麵臨的困擾有多嚴重。

玉不琢不成器,陳永誠接受教育,也算得上正常。隻是方清芷不知今晚自己也要被陳修澤深深教導灌溉。可不知是不是都會成癮,還是她已經喜歡上這種滋味,以往都是受,不住地往外爬,這一次卻是用一雙手抱著對方的肩膀,就算是沒力氣鬆開了也要抱著,好像這樣就能粘在一起。方清芷的心呀腦子呀也要一並被擠,撞成盪悠悠的海潮,她隻覺月匈口激盪,好似對方的每一次貼近都令她更熨帖,每一處觸碰都令她如穩穩落在海中懷抱的浪花。

她落在他懷抱中。

浪花落在海中。

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隻有兩個好不容易才磨合成功的人,在這個寂靜的夜裡相依偎。方清芷沒有叫過陳修澤一聲大哥,卻深深感到他作為大哥的不易;而陳修澤雖同方清芷毫無血緣關係,今夜卻隻當她放在血肉裡疼。

書上講,上帝先製造了亞當,又拆下了亞當的肋骨,捏成夏娃。

陳修澤不愛讀西方的那些神話啊傳說啊,他是一個很傳統、正派——或者說有些守舊的人。在陳修澤眼中,西方——不,尤其是希臘的神話,簡直是亂到沒有邊際。

他少讀,卻隻記得一個亞當和夏娃。

也隻記得年少時讀過一首詞。

「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

陳修澤捏著方清芷的手腕,垂眼看她。

那時有人將這首詞編成歌,慢悠悠地唱,可惜陳修澤最後關頭,慢是不能慢的。長跑運動員在即將到達終點時絕不會放慢步伐,也停不住腳,一切遵守血液裡的本能,遵守肌肉的記憶。正如此時此刻的他,已經膨大到待發,又怎能功虧一簣,在此刻停止。

那首詞還怎麼講?記得有人化用過,原句——

「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

方清芷已經咽咽,她的神態令陳修澤想起可憐的、被獵人捕捉的兔子。好生可憐,但他又的確需要來充飢。已經不是頭次,毋需心驚膽戰、瞻前顧後,哪次不是嗚咽著要死了要死了最後仍舊好端端地活著。陳修澤知她必然也是愉悅的,故而並不放鬆,他低頭,額頭青筋畢露,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握住她的手腕,隻憑本能控製狩獵。

什麼詞啊什麼詩句,陳修澤已經無暇去想了,他戴著方清芷親手為他戴上的戒指,也槽開了主動分開的月腿。他不想那些詩詞歌賦,不想那些禮義廉恥,不思考人倫綱常,他隻想杆透。

「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生同衾,死同槨。

今生生死相隨。

陳修澤垂眼,擁抱著被福氣盛滿的方清芷,叫她:「我是個很傳統的人。」

方清芷啞聲:「看起來不像。」

陳修澤忍笑,側臉,貼一貼她汗涔涔的發,低聲:「你說了要同我結婚,便不能再反悔。」

方清芷靜默良久,伸手,摟住他脖頸:「不反悔。」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她絕不反悔。

方清芷隻惱自己竟如此沉不住氣,她原本想好好地陪伴陳修澤,安撫他被弟弟妹妹們傷透了的一顆心……可沒想到的確是安撫了,安撫的卻是陳修澤的兵器。兩人胡鬧這樣久,她疲倦不堪,摟著他,枕著他手臂,忽覺比枕著什麼枕頭都要妥帖。

陳修澤還睡不著,拿濕毛巾擦乾淨了方清芷和自己,也喜歡被她這樣抱著,他不抽煙,到了這個時刻,也隻想好好地抱著她,聊些亂七八糟的瑣碎事。

方清芷忽然說:「我從小就不和母親一起睡。」

陳修澤說:「我也不,因父母想要孩子,我記事起,便開始帶啟光。」

是個新的話題,方清芷很感興趣,她認真聽。

她一個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沒有體驗過一大家子熱熱鬧鬧互相拉扯的時日,因而對陳修澤提到的往事格外感興趣。

不,或者講,如今無論陳修澤講什麼,她都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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