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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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隔好幾日才見麵,一觸即離有些虧。

施晚意捏著卷軸,眼波流轉,掃過書案上微微凝固的墨水,問道:「郎君可還抄書?」

薑嶼實實在在地處在寒門書生的角色中,溫文道:「抄的,隻是未曾帶來,娘子可預訂。」

「定金幾何?」

薑嶼目光在她身上留戀不止,聲音輕緩而別有意味地暗示道:「因是娘子,盡可隨意。」

就像一個壞書生,借著好相貌在跟初次見麵的嬌客調|情。

施晚意腦補出奇奇怪怪地畫麵,臉頰泛起紅暈,眼尾也跟染上桃花一般的艷色。

她眼神靈動,分明是心思起伏。

薑嶼對她已是有些了解,猜她腦袋裡應是又有什麼奇妙的想法,不禁輕笑。

施晚意抬起卷軸,微微遮在唇邊,擋住她上揚的嘴角,看向薑嶼。

她一雙含情目輕輕上挑,望著他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分外動人。

薑嶼喜歡又無奈,問她:「娘子可要預訂?」

施晚意點頭,又搖頭。

薑嶼疑問:「嗯?」

隻是一聲「嗯」,嬌客便被勾引到,咬住下嘴唇,努力平復月匈腔內因激動而起的躁動。

薑嶼好笑,又故意刺激她,「也可……訂些旁的事。」

施晚意的心隨著他的話一跳,腦子裡忽然冒出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起念之後越來越強烈,根本壓不下去,眸光亮的灼人,問他:「可能按照我的想法寫話本?」

薑嶼:「……?」

「定製話本。」

施晚意興致勃勃,語速頗快地說起她的想法,還強調隻給人物性格和大致方向,不限製過多。

方才的曖昧叢生,一下子便散了許多。

若是教薑太傅知道,他身為薑家子沒有著書立說,卻要去寫話本,恐怕要氣得將他逐出家門。

可薑嶼升不起絲毫拒絕的念頭,「寫無妨,但隻給娘子一人看,可好?」

他這一句話,氣氛又有些升溫。

施晚意喜形於色,渾身散發著歡樂的氣息,「好。」

若是跟她一起生活,肯定日日歡暢。

薑嶼瞧著施晚意,亦是眉目含笑。

而施晚意是有正事兒的人,肯定不是為了和郎君調|情,且也在這兒耽擱的有些久,繼續停留下去太奇怪,便一本正經地告辭欲離。

「娘子。」薑嶼叫住她。

施晚意以為他還不舍,駐足,回望。

然薑嶼眼神示意那卷軸,揶揄道:「還未給錢。」

施晚意霎時一窘,忙從袖中取出荷包。

荷包綁得死緊,她一手拿著卷軸,一手拆解,頗有些不得力。

薑嶼似乎帶著笑意的視線又一直落在她身上。

施晚意乾脆不解了,整個荷包塞到他手中。

薑嶼捏了捏荷包,隨即滿是撩撥意味道:「這麼多碎銀,娘子真的隻寫話本嗎?」

施晚意臉紅,「若是有畫冊,也不是不行。」

說完,許是連她自己也覺得離譜,都不聽他回應,疾步走遠。

薑嶼怔然之後,失笑。

她實在是,坦率的過分可愛。

施晚意上馬車後,便往織坊去,薑嶼也招來暗處的護衛,收拾好字畫離開。

其實兩個人,處處是破綻。

不過與其說是不謹慎,不如說是……有恃無恐。

薑嶼如此,一是仗著京中的達官顯貴不會到城南來,二是因為,被發現也無妨,直奔主題便是。

施晚意則是不以為意。

一個書生就算發現她的身份,又能耐她何?

她沒犯法,就算為人上有一些小瑕疵,可隻要不受名聲所累,心大皮厚,盡可橫著走。

兩人之間,算不得陰差陽錯,一個故意為之,一個先入為主。

而時隔許久,這次施晚意一人到織坊來,織坊已經在她的陪嫁婢女和文娘子的管理下,走上正軌。

先前兩個月,織坊就是處於賠錢階段,陪嫁婢女不慌,文娘子卻是異常忐忑,生怕沒法兒跟主家交代或者是好不容易有的活計沒了。

等到這幾日,施家和方家的大單來了,即便織坊還不賺錢,可也一下子解了文娘子和織坊內眾多織娘心中的急,踏實許多。

是以文娘子見到施晚意,雖依舊拘謹,卻沒那麼虛,邊跟著施晚意在織坊裡閒逛邊利索地匯報織坊裡的事兒。

織坊宅地廣,她們從放織機的三間屋前過去,打算從左邊兒繞一圈兒回到原地這樣走。

施晚意先是看見六七個在空置院子裡跑玩的女童,隨後又在另一處院落看見西偏房窗下趴窗蹲著兩個瘦小的女童。

那間屋子,乃是特地收拾出來的小學堂。

文娘子一見那兩個孩子,立即焦急地斥道:「你們兩個,怎地又在偷聽?!」

那兩個女童猛然嚇得跳起,當即就想跑,可一回身看見錦衣華服的施晚意,其中一個腳一軟,便絆倒在地,另一個沒留神,又絆在她的身上。

兩個孩子全都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施晚意眼利,發現她們爬坐起來時手掌上有殷紅色,肯定是擦破了。

「去拿藥膏。」

施晚意吩咐完婢女,便走向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全都坐在地上不敢動,滿臉涕淚,髒汙又狼狽。

施晚意徑直走過去,半蹲下來,任由昂貴的裙擺落在地上,打量了兩個女童幾眼,然後看向第一個摔倒的女童,輕聲問:「我見過你吧?」

瘦小,短發乾黃稀薄,眼睛大的嚇人的女童嘴唇顫抖,害怕的像是要暈過去,說不出話來。

院門外,玩鬧的女童們擠擠挨挨地躲在門後偷看。

這時,西偏房的房門打開,容貌嬌媚、身段妖嬈但是衣著素雅的女先生驚喜,「刺……娘子!」

施晚意與女先生是舊相識,微笑示意後,便又轉向兩個女童,「地上涼,站起來吧。」

她說完,頓了頓,又問,「能站起來嗎?」

兩個女童聽著她溫柔的聲音,呆怔。

文娘子緊張地催促提醒:「快起來。」

那兩個女童這才回過神,慌裡慌張地彼此扶持著站起來。

施晚意看著兩人磨破的膝蓋和手肘,又看一眼她們受傷的小手,抬頭對女先生道:「雲萍,替我洗個帕子。」

雲萍立即點頭,復又返回到門內。

沒多久,她便拿著沾濕的帕子出來,一方遞給施晚意,一方她自己拿著,拉著另一個女童站得離施晚意遠些,方才蹲在女童身前,拉起女童的手,輕輕擦拭。

施晚意養尊處優的手裡也握著那女童瘦小髒兮兮的手,輕柔地擦拭,問她:「疼嗎?」

女童看著自己髒兮兮手和指甲裡的髒汙,難堪地想哭,想要抽開手又不敢,耳朵裡什麼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

施晚意不在意,擦完一隻手便換另一隻手。

擦拭時,女童本就短小的袖子向上縮,露出一道青痕。

施晚意一頓,握住女童的手腕,另一隻手向上擼袖子——

皮包骨一樣的細手臂上,青一塊兒腫一塊兒,全都是傷痕,極為可怖。

周遭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而女童發現後,涕淚更加洶湧,慌忙扯回手臂,使勁兒向下擼袖子,像是要將袖子拽下來一樣。

施晚意默然一霎,沒有說什麼,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對拿藥膏過來的婢女道:「給她們上藥吧。」

婢女上前。

施晚意退開後,仿若剛才什麼都沒發現,透過門看向裡頭。

屋內僅有五個女孩兒,好奇地向外張望,一對上她的視線立馬躲閃。

她們沒有年紀特別小的,最小的看起來也得有七八歲,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帶著補丁,可全都拾掇得極整潔。

門裡門外,仿佛已經能夠預見兩種人生走向。

施晚意淡淡地問:「就這幾個願意交束脩上課?」

「回娘子,是。」雲萍點頭,又看向院門處,道,「先前有些不想交束脩還想偷學的,文娘子驅趕幾次之後,偷聽的便少了。」

文娘子馬上惶惶不安地解釋:「您請了女先生,有些孩子家裡不願意交束脩還來偷聽,對交過束脩的不公平,所以……」

她才驅逐。

施晚意不置可否。

即便她知道,屋裡有兩個是文娘子的女兒。

即便外麵偷聽的孩子確實可憐。

規矩就是規矩。

不能打破,不過可以有別的方式。

施晚意沒提那女童的傷,隻問她們:「想上課嗎?」

有傷的女童依舊沒言語,倒是另一個,倏地驚喜期待,「您、您能讓我們進去上課嗎?」

院外的女童也全都注視著這裡。

施晚意道:「如果你們想上,可以越過你們的長輩,跟我簽一份契約,隻要你們長大雙倍還錢給我,就不用再偷聽,可以進屋去學。」

剛才還滿眼驚喜的女孩兒肉眼可見地失望,院外的女童有的與她一般,有的則是眼神閃動。

萍水相逢,施晚意沒有義務負擔誰的生活和未來。

她隻是蠱惑道:「機會在你們自己手裡,如何選擇,你們可以自己決定,那些對你們來說可怕不可逆的人,也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強大……」

而施晚意轉身時,一隻塗抹著藥膏的髒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襦裙。

這一刻的滿足,和俊俏書生帶給她的快樂完全不同。

施晚意離開織坊的時候,嘴角始終落不下去。

雲萍送她出織坊,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是怕蹭髒了她的裙擺。

施晚意沒與她多聊,出了織坊門便踏上馬車,在馬車上揮手與她道別。

雲萍福身行禮,目送馬車消失才回到織坊。

世間許多人重臉麵勝過單純重視自己,少有人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以至於受人縛,也自縛。

施晚意不在乎裙擺髒不髒,邁開步子,大搖大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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