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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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晚意應允在先,失約在後,確實是她理虧。

今日才過半,雖說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她還是掀被下地,招呼人給她收拾齊整,打算出門。

宋婆子沒勸阻她,隻是不吃東西便出門,決計不行。

是以施晚意又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張薄餡餅,才得以出門。

待到了長壽坊的宅子,已經是午時末。

屈六開門,抱拳行完禮,喜道:「娘子,您終於來了,郎君等您很久了。」

這話一出,施晚意便頓了頓足,「等很久?」

屈六認真地點頭,「是嘞。」

他老實,薑嶼讓他看見什麼,他便全都轉給施晚意,「娘子,今日好像是郎君的生辰。」

「生辰?」施晚意驚訝地停下來。

屈六又點頭,一一細數起來——

「昨日小的問郎君今日吃什麼,郎君說早膳要一碗長壽麵。」

「郎君還給小的一貫錢,吩咐小的多準備些食材,小的聽您的吩咐,不要郎君的錢,可郎君堅持要給。」

「小的抹不過,便接過來了。」屈六說著,從懷中掏出一貫錢,「娘子,小的沒敢花。」

施晚意看向他手中的一貫錢,這些錢,那書生不知要賣多少燈籠才攢下。

屈六請示:「娘子,您看這錢……」

施晚意道:「你收著吧,給他置辦些東西。」

屈六便又揣回懷中,看一眼後院,低聲稟道:「娘子,今早小的去送早膳,瞧郎君那神情,極亮堂,都晃人眼,還與小的閒聊幾句。」

「可再送一桌午膳進去時,郎君都沒抬眼,就盯著根兒枯枝出神,好像心情不好。」

他完全沒察覺自個兒就像是替外室爭取主家歡心的忠心仆人,兢兢業業、事無巨細地說:「午膳送進去半個時辰了,郎君一直沒叫小的去收拾,不知道郎君吃沒吃。」

施晚意:「……」

越聽越心虛。

有些事情,從當事人口中得知,絕對不如從第三者口中得知,更讓人震動。

今日真是書生的生辰?

施晚意腳粘在地磚上,有點兒邁不開步子。

若真是他的生辰,她從家裡帶過來賠禮的珍本就太敷衍了。

他約她慶生,她因故遲到不說,還拿陸仁留下的寶貝送他……

雖然好東西如今不署陸仁的名,她不說書生也不會知道,可施晚意莫名有種對方一片真心錯付給渣女的感覺。

她就是那個渣女。

明明兩人隻談風月不談情,各取所需,彼此不用給對方負責,書生也不吃虧。

她為何要心虛?

施晚意暗暗琢磨後,隻得出一個結論:大概是他看起來太過純良……

對比起來,她這見色起意的心思確實居心不良。

施晚意受到些許良心的譴責,轉頭吩咐:「珍本別帶進去了。」

婢女便抱著匣子出去,放回到馬車上。

而施晚意重新邁開步子,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期許——

萬一今日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呢?

這樣她就算過分,也沒過分的那麼明顯。

施晚意腳步緩慢地走到後院正屋前,駐足片刻,方才抬手,輕輕敲響門。

屋內,薑嶼坐在擺滿菜的圓桌邊兒,已經從不同於屈六的腳步聲中,分辨出來人是誰。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神色淡淡地把玩著空酒杯。

如果施晚意今日不來,他就不打算再慢條斯理地與她調風弄月,今夜一探香閨直言不諱,明日便直接去施家求娶,逼她改嫁薑氏。

人蓋上他薑嶼的章,日後誰人再提起施晚意,都甩脫不開薑嶼的名字。

這個念頭一起,貪婪和占有欲便不斷在薑嶼耳邊催促——

不必管施晚意的心意。

不擇手段得到她。

讓她徹底屬於他,待在他的領地,渾身都浸滿他的氣息。

那場景,薑嶼需得竭力才能克製因刺激而起的戰栗。

可施晚意到底來了……

禽獸得以暫時保住衣冠,究竟是失望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隻有他自己知道。

薑嶼斟滿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杯子放置在桌上,發出輕脆聲響的同時,他眉眼落寞,眼中浮現醉意,清越的聲音也變得粘稠。

「進來。」

「吱嘎——」

門從外輕輕推開,施晚意的身影顯露在門外。

薑嶼支著頭,緩緩側望向門外,在看清楚來人的一刻,醉意朦朧如清泉瀲灩的眼瞬間染上光華,熠熠生輝。

「二娘,你來了!」

聲音中盛滿歡喜。

他眼裡的光,也全是因施晚意一人而起。

他就隻著一身月白長衫,便可入畫一般,動人心魄。

周遭一切全都成了水墨色,唯有他一人光彩非凡。

施晚意的心猶如清晨荷葉上的露珠,顫動不止。

隻談風月不談情……

隻談風月……

隻談……什麼來著?

施晚意腦子一片混沌。

「二娘,冷。」

薑嶼衣衫輕薄,似乎醉酒所使,比前幾次見麵時,少了些成年男人的克製,多了些坦率和溫順。

而且他的語氣,好像在撒嬌啊……

施晚意暈乎乎地,見他身體微晃著起身似是要去關門,忙道:「朝時,你莫動,我這就關門。」

她說完,便跨進門內,背對著門雙手迅速闔上門。

隔住了寒風,也隔住了她的婢女。

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好看的書生似乎還醉酒了……

施晚意靠在門上,兩隻手抵在月要後,臉上有些熱,口乾舌燥。

她像是要乾壞事一樣。

心跳越發快。

薑嶼亦無所覺,扶著圓桌站立,慢慢地抬手邀請:「二娘,坐。」

施晚意輕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遲疑地走過去,掃過桌麵。

滿桌的菜,一口未動,完完整整、不受待見似的待在盤中。

薑嶼方才坐過的位置,一雙筷子一隻碗被推到旁邊,乾乾淨淨。

正對應著他擺放的是一壺酒和一隻酒杯,放置十分隨意,屋中有清甜的酒味兒,顯然這桌上隻有這壺酒得到了他的垂青。

相臨的座位,桌上也擺放著一雙筷子一隻碗,整整齊齊。

一看便是轉為某個人準備。

而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施晚意心裡莫名不是滋味兒,唇張張合合幾次,方才呢喃出聲:「朝時,你……方才在喝酒啊……」

明知故問。

施晚意在心中唾棄自己。

薑嶼重新坐下,遲緩地低頭看向酒壺,隨即又抬頭,解釋道:「不知為何,便多飲了幾杯,二娘,我不嗜酒的。」

施晚意微微扯動嘴角,道歉:「我今日遲了,抱歉。」

她沒解釋,遲到便是遲到,確實是她睡過頭,結果如此,解釋不過是借口。

薑嶼搖頭,笑如三春暖,半分不擾人,「無事,二娘你來,我便歡喜了。」

此時他的情緒比信上更直白熾烈。

施晚意卻因為心虛,眼神飄忽不定。

薑嶼濃密的睫毛輕垂,仿若不知她的心虛,伸手去拿酒壺。

施晚意按住酒壺肚兒,阻止:「朝時,空腹喝酒傷身,別喝了。」

薑嶼的視線落在酒壺上一大一小的兩隻手上,僅僅隔了一指的距離,他隻要向下一點,便會觸到一起。

再向下,便可完全包住她的手。

但薑嶼沒有動作,輕聲道:「我昨日親自去買的酒,我隻是想請二娘喝一杯。」

施晚意乾笑,「我在外麵不喝酒。」

薑嶼沉默一瞬,便順著她道:「也對,女子在外,是要謹慎些。」

「不是……」

她那個德性,得多沒數才在外麵喝酒。

施晚意想要解釋,「我……」

薑嶼搖頭,溫柔地打斷她,「無妨,不喝酒,吃菜吧。」

他邊說邊去碰最近的一盤菜,手指剛觸到盤底,毫無溫熱,一怔,笑容淺了一分,茫然道:「涼了……」

施晚意瞬間坐立不安,慚愧一下子充盈心口,不知所措。

薑嶼要是一照麵便指責她,她耍賴賣好,許是也就過去了。

偏偏薑嶼一句不怪她,頗為溫柔寬容……

她便越發不得勁兒。

施晚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又好美色,弱點完全被薑嶼拿捏。

她從踏進宅子,所有的情緒便都被薑嶼牽動著。

心疼男人,是她遭殃的開始。

她還半點兒不知道自己要遭殃,主動去哄薑嶼:「沒事,熱一熱再吃也無妨。」

施晚意說了個善意的謊言,「我遲到卻不想失約於你,急著來見你,也隻匆匆墊了墊肚子,還餓著,我們一起再吃些。」

「真的?」這一句,問的是她說急著來見他。

「再急也不能餓肚子。」這一句,是關心她。

施晚意肯定點頭,當即揚聲喊婢女進來,「端下去熱一熱。」

婢女們手腳麻利,很快便將桌上撤空,還換了一壺茶上來。

重新關上門後,屋裡就又剩下兩人。

薑嶼始終定定地看著施晚意。

若是往常,施晚意恐怕要有些不自在,但他一副醺醉的模樣,甚至稱得上乖巧。

施晚意忍不住心軟,倒了一杯茶,扌莫著不燙,才遞過去,「喝點茶。」

薑嶼怔怔地看著麵前的茶杯,未動。

「朝時?」

施晚意打量他的神色,「醉的這麼厲害?」

薑嶼仍舊是那副神情,沒有回應。

施晚意輕嘆,端著茶杯起身,靠近薑嶼,餵到他唇邊,哄道:「張嘴。」

薑嶼下意識地張嘴,溫熱的茶水入口,呆怔地抬眼,望著眼前溫柔的人。

他其實沒醉,但他沒想到施晚意會有這樣的舉動。

酒意似乎真的湧上來,燒熱了他整個人。

不堪一擊。

他的眼神越來越灼熱,幾乎灼燙到施晚意。

施晚意繃起臉,命令:「閉眼。」

薑嶼就真的閉上眼。

順從地好像她可以為所欲為。

尤其施晚意站著,薑嶼微微仰頭坐著,兩人看似隔著些距離,可施晚意隻要微微傾身便可以口勿上去。

茶水沾濕了他的唇,泛著水潤的光澤。

施晚意控製不住地咽口水。

好色……

而薑嶼閉著雙眼,嗅覺和聽覺便更加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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