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1 / 2)
回來的路上,陸北檸找了很多蛋家糕店。
她要得急,時間又晚,幾乎每個蛋糕師都說,最快也要第二天,沒辦法,陸北檸隻能降低要求,買個塗白色奶油的簡單蛋糕,上麵的字,是她回到家自己用紅色果醬寫。
至於那枚dr戒指,也是她在自己家的舊物櫃裡翻了好久,到這一刻,她的公寓還是一片淩亂。
戶口本就更不必說,是簡惠告訴她在哪兒,她才找到的。
陸北檸從小到大都是個循規蹈矩的人,這輩子做得最野的兩件事,無非都與周隱有關。
一件是她年少時屈從一眼萬年的心動,用盡全身心的力氣,去求得周隱的一點關注。
另一件,就是現在。
她主動跟周隱求婚。
雖然這件事聽起來有那麼點扯——當年明明是她被分的手,如今卻是她來主動。
可陸北檸卻沒有一絲計較的情緒。
因為她明白,她跟周隱從來都不是一個對另一個的委曲求全,而是雙向奔赴,最主要的是,她在心疼。
因為心疼,所以格外想給他多一點甜。
就好像這樣做,就能彌補他那些年曾經受過的苦。
視線在這一秒定格住。
呼吸好像也在頃刻間忘記。
周隱近乎凝滯地端詳著那五個字,靜默好幾秒,才把目光挪到陸北檸臉上。
燈光在他清澈的眼底映出星輝,那眼裡,是沉甸甸卻又動盪的情緒。
陸北檸矜持不下去,甕聲甕氣地說,「你多少給點兒反應啊……我好不容易——」
來不及說完,她就被周隱牢牢扯進懷裡,緊緊抱住。
陸北檸從來沒被他抱得這樣緊過,瘦弱的骨架承受著男人鉗製的力道,仿佛被嵌入懷中,和他成為共生一體。
耳廓浮熱,心跳變得極快。
陸北檸聞著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聽到他濃沉如滾過砂礫一般的嗓音在耳邊盪開,「這件事不該你來做,檸檸,求婚的人應該是我。」
明明曾經是我在虧欠你,可事到如今,卻是你主動把幸福給我。
陸北檸又怎麼會不明白他心裡的愧疚和症結,她雙手環抱住他,在他清瘦的脊背上順了順,音色在這天裡,不知道第幾次發哽,「可是,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我等了你太久。」
「我真的很怕,怕再有什麼風吹草動,老天爺又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就索性痛快點,一錘定音,以後我想怎麼讓你償還,都理所應當。」
一番話說得利落明白,眼角卻潤出不爭氣的水汽。
微涼的唇瓣貼上去口勿乾,周隱嗓音低低的,像在娓娓訴說,說我又何嘗不是。
幾乎每天都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生怕哪個不經意,就又見不到她,又握不到她的手。
偏偏又要遵循著世俗的倫理綱常,須得到他人的同意,才能遂了安穩的心願。
沒有比這更折磨人的。
周隱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這樣折磨。
以至於這一刻,他被從天而降的恩賜砸得暈頭轉向,迷茫與不安達到頂峰,乃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陸北檸實在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又惱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後背,「你鬆一點,我好疼。」
周隱這才稍稍放鬆,卻也還是像一個剛拿到心愛玩具的小朋友,恨不得睡覺都抱在懷裡那般圈著陸北檸。
他想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做這些,又為什麼簡惠把戶口本給她。
可他那顆心又是何等的七竅玲瓏,稍微聯想了下,就在陸北檸眼底尋到答案,「你都知道了。」
陸北檸清淩淩的眼睛鎖著他,乖乖嗯了聲。
周隱淡淡勾起唇,「不生氣麼,又騙了你。」
陸北檸眼底隱約閃過一絲不滿,卻又釋然地搖頭,「生氣有什麼用,不過是浪費時間。」
周隱抬手扌莫了扌莫她微微腫脹的眼皮,疼惜地說,「所以哭了?」
陸北檸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著,控製不住地幼稚,「嗯,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濕氣再度暈滿整個眼眶。
周隱把她溫柔摟進懷中,順著她熱乎乎的後腦勺,「我以後都不騙你了,這回發誓,是真的。」
陸北檸不爭氣的眼淚暈濕他的前襟,細軟地吸著氣,「你要是再騙我,我就立馬找十個男人,給你戴十頂綠帽子,讓你——」
後麵的威脅被一個長驅直入的口勿堵住。
本就不順暢的呼吸被迫更加擁堵,卻沒有阻止陸北檸仰頭承接,她踮起腳,環住在周隱的脖頸,順從地被他原地抱起,坐在餐桌上。
窗外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他們接了一個格外漫長又盡興的口勿,仿佛情人間最真摯的訴說。
後來這個口勿蔓延到臥室,蔓延到柔軟的羽絨被麵上,周隱把枕頭幫她墊好,俯身在口勿間和她說著細密溫柔的情話。
他說她在看不到的那段時間也曾想過離開這個世界,但隻要一想到她,這個想法就會不由自主地覆滅。
他說眼睛復明後,在國外的第一個假期就回了國,為的不是學校的畢業證,而是企圖在學校裡找到她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
他還說因為太想她,又聯係不到她,隻能背地裡關注褚思昂的微博,試圖尋找有關她的痕跡。
太多太多,怎麼都說不完,怎麼也說不盡。
又偏要不知疲倦地把所有內心角落都袒露給她看,就好像在說,你看檸檸,不隻有你從前愛得酸澀,我愛你亦如此渺小與卑微。
然而你對我來說,卻如同生命一樣重要和珍貴。
最後的最後,陸北檸看到男人眼底臣服迷戀,化作炸裂升空的絢爛火花,與她共同完成一場剎那而甜蜜的淪歿。
她聽到周隱在耳邊的虔誠告語。
他說,檸檸,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不止說給你。
亦說給天地神明聽。
睡前的最後一次記憶,是窗外消逝的燈火,取而代之的是漆沉如墨的永恆夜色與薄涼月光。
周隱把她摟得很緊很緊,如同出生就捆綁在一起的連體嬰,兩人戴著戒指的手,也始終緊緊相握。
後來天邊泛起魚肚白,陸北檸在淺眠中蘇醒過來,枕著周隱的另一半枕頭,專心看他安然沉睡的俊顏。
心在這一刻被塞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一丁點其他不純粹的情緒。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腦中盪起,那是塵埃落定的回音——
謝謝你周隱。
謝謝你沒放棄。
……
這一覺,兩人難得安然膩歪到中午,到後來不情不願地爬起來,還是因為簡惠的一個電話。
電話是周隱接的。
他比陸北檸先起來一會兒,把地上淩亂的包裝清理掉,又幫她把那套淡色蕾絲洗乾淨後,才發現簡惠一直給陸北檸打電話。
偏偏那會兒陸北檸又迷迷糊糊的起不來,他就代替陸北檸接聽。
聽到是她,原本蘊著火氣的簡惠一哽,像是礙於什麼似的,語氣有些不自然,卻又盡量平和地說,「那你等會兒告訴她,過來醫院見我一趟。」
頓了頓,她又補充,「你們倆都來。」
這態度已然寫到語氣裡,去乾什麼也不言而喻。
周隱答得溫順恭敬,「好的阿姨。」
或許簡惠早在心裡接納了他,最後態度也算有所緩和,隻說了句,「你跟她趕緊收拾好,去吃點飯她,別跟個懶蟲一樣,弄得身體不好。」
這話不止在關心陸北檸,也無形中包含了周隱。
去醫院的路上。
周隱一麵開著車,一麵和陸北檸十指扣得緊緊的。
兩枚時隔七年的戒指緊密相碰,在陽光下散發著熠熠生輝的光亮。
陸北檸心情好好地拍了一張兩人牽手的照片,隻是車子越朝醫院多開一步,她麵色就越擔憂越忐忑一分。
她甚至問周隱,簡惠讓他們倆過去,是不是反悔了。
明明昨天答應得好好的,說什麼都順她,戶口本也給她。
周隱見她癟著嘴,一臉不如意的樣子,倒是笑得自如。
摩挲著她的光滑手背,他問,「你昨天怎麼求她的?」
陸北檸想了想,有點兒尷尬,「就,把你的事都告訴他,然後又當著她的麵哭了一遍。」
說完她瞥向窗外,吶吶道,「沒想到我一哭她就心軟了。」
周隱勾唇笑得意味深長,好整以暇地幫她解惑,「不是你一哭她就心軟,而是她本就心軟了,隻等我們一個體麵的台階。」
「……」
「她都把戶口本給你了,就沒有把話收回的打算。」
陸北檸領略一番,斜斜看他,「行啊男朋友,我阿姨這精明的人都能琢磨透。」
周隱笑得幾分得意,語調悠然,「不琢磨透怎麼當她未來女婿。」
明明是頂臭屁的一句話,卻聽得陸北檸嘴角忍不住上揚,倒真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似的,趁著中途堵車的功夫,湊過去在他臉頰親了下。
當然周隱也沒示弱,在剩下的幾十秒裡,按著小姑娘的後腦勺,把她的唇瓣嘗了個遍。
等到倆人重新來到醫院見簡惠,已經是快一小時後的事了。
小老頭見兩人來,非常識相地出去抽煙。
簡惠的修養得也差不多,精氣神明顯比之前好多了,以至於訓起話來都格外精神充沛,她第一句話就是對陸北檸說,「你也出去,我有話單獨和周隱說。」
陸北檸臉色微變,想反駁,卻被周隱捏了捏虎口。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陸北檸收斂神色,點了點頭。
隻是免不了關門離開的時候,有些擔憂地望了一眼周隱。
簡惠又怎能不知道自己養的姑娘那些小心思,輕哼了聲,「這還沒結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周隱俊挺的麵龐泛起溫和恭謙的笑,「沒有,她是擔心我哪句話說得不好沖撞到您。」
「少來。」
簡惠嘴上刻薄,麵色卻掛著淡淡欣然,「我不吃嘴甜這套。」
畢竟當初她就是被前任丈夫的嘴甜騙到,結果呢,還不是孽緣一場。
不過人都叫到自己麵前,有些話也不必拐著彎,簡惠三言兩語就跟他說了這次麵談的目的。
簡而言之,她可以同意周隱和陸北檸在一起,但她想了一晚上,覺得結婚還是太早,最起碼雙方家長需要見一麵,知根知底,互相了解透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