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一直到期末考試結束那一天,程祁城也沒能和杭雪正兒八經地說上一句話。
如非刻意,兩個人的交集其實並不算多。其實不止是他們,人與人之間大抵都是如此。
杭雪並不再刻意地去追逐程祁城的身影,甚至刻意錯開,回歸自己應該有的步伐。她變得很少出教室門,午飯去食堂也並不積極,回嘉縣也婉拒了和程祁城同路。
寒假剛到來,程瑜就要帶程祁城去北京。以前每年寒暑假程祁城基本上都是在北京度過。隻不過今年程祁城並不想去。
北京的冬天也就那樣,天空中隻有灰,樹木隻有光禿的枝乾,單調又乏味。可能某個清晨或者日落悄悄落下鹽粒似的雪,加上迎麵刺骨的風,一眨眼整個城裹上一層銀白色的濃妝。
程祁城以前很喜歡看雪,他住在故宮附近,可以站在樓上看著城牆內的紅牆。每逢下雪,漫天的白配上故宮的紅,美得蕭條。
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程瑜對程祁城說:「你叛逆期要有個度,小心我真把你綁到北京去,到時候你想回來都回不成。」
他們約法三章,去北京過年可以,但過完年程祁城就要回嘉縣,繼續讀書。
程瑜懶得和程祁城掰扯,她很有自信自己養的崽遲早要回到自己身邊。
程祁城自然不會跟杭雪多說什麼,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發牢騷。但是臨去北京前,程祁城還是特地給杭雪打了個電話。
他又怎麼看不出來她是有意避著他,好幾次遠遠見麵,他想和她揮手示意,但她並沒有朝他的方向望過來。
舉起的手落寞地放下,卡在脖頸上輕輕捏了捏,想叫自己清醒一些。
可還是忍不住,想給她打個電話。
那是放寒假的第一天,一大清早杭雪正在家裡寫寒假作業。
這個寒假杭雪有一些打算,她想去打工。具體的情況她也都問好了,去超市門口當促銷員,一天能有幾十塊錢,但這份工作很多人都想做,不是她去就能去的。
當時嘉縣的物價已經不算便宜,雖然是十八線的小縣城,但以為在沿海城市,房價早已經被炒房團炒到二三線的價位。
2009年初,有風聲說市裡開始規劃地鐵,地鐵也會通到嘉縣,於是縣城裡的房價又開始一輪猛漲,中心位置早已經破了兩萬一個平方。
最貴的位置就是程祁城住的別墅群。
來電顯示「臍橙」,手機還在振動,一下又一下。
幾天的功夫,杭雪總覺得自己好像和程祁城生疏到連接個電話都感覺到別扭。她淡然地按下通話鍵,低低餵了一聲,沒人能聽得出她語氣裡壓抑的小心翼翼。
程祁城說:「是我。」
「程祁城,有事嗎?」
「杭雪,我要去北京了。」
杭雪一怔。想到杭哲那晚上對她說的話,心低瞬間落到穀底。
果然,他要去北京。
「上次問你的事你還沒回答我。」
杭雪回神:「什麼事呀?」
「嘉縣這個冬天要是再不下雪的話,我就帶你去北京看雪,好嗎?」
杭雪記得這就話,是她生日那天程祁城問的。零點的生日祝福,他問的。
明明是很簡單的好或者不好,可她也直直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北京好遠。
嘉縣沒有飛機場,要去北京得去市區坐飛機。
機票很貴,假期一趟的來回費用並不是杭雪能夠承擔的費用。
杭雪很想去,可很多事情並不是想就能行的。
在幾秒鍾的沉默中,程祁城已經了然,他笑著說:「其實北京的雪也沒什麼好看的。」
「是嗎?」杭雪不知道他這話是真是假,隻能這樣問。
「嗯。」
這段通話結束得稀鬆平常,程祁城要去趕飛機,對杭雪說再見。
杭雪的語氣依舊平淡:「再見,程祁城。」
電話一斷,另一端的程祁城便褪去了臉上的笑容。
他將手機放在一旁,坐在書桌前。麵前透明亞克力的盒子裡安靜地躺這一隻銀杏葉做的蝴蝶。
今年嘉縣的冬天並不冷,比起北京的冬天來說更不算什麼。
可程祁城覺得有一股冷意從心底悄然散發出,很冷,刺骨的冷。
嘉縣的天空上偶爾能夠看到飛機,很遠,很小,轟鳴聲卻很大。
杭雪那天早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天空,終於在臨近中午看到一架飛機掠過。
她想,程祁城或許就坐在那架飛機上,這樣的話,她也算目送他離開了。
天氣好,杭雪將魚缸從樓上搬下來換水。
兩隻小醜魚沒有一點長大的痕跡,但她按照程祁城留下手寫說明書,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
學校的期末考成績很快出爐。
杭雪排在年級第二的位置。沒有什麼意外,年級段第一又是程祁城。
臨近春節,縣城裡比平日任何時候都要熱鬧。這幾年街道上最明顯的就是私家車變得越來越多,逢年過節越是往城中心走,越是擁堵。
這個寒假杭哲也沒有閒著,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輛電瓶車,每天一大清早便開著電瓶車穿梭在街頭巷尾和附近的幾個小區送牛奶。
杭雪問杭哲為什麼那麼勤快,他一臉傲氣:「我這個年紀還跟老爸老媽伸手要錢,我臉往哪兒擱?」
杭雪說:「我也想打工。」
「你小姑娘家家的打什麼工啊?在家好好寫你的寒假作業。」
杭雪不肯:「你之前不是在超市當過促銷員嗎?可以介紹我也去嗎?」
杭哲蹙了蹙眉,沒說話,而是從屁股兜裡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杭雪:「需要錢跟我說就是了。」
「我自己有錢。」
「那你瞎湊什麼熱鬧?」
「我想有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