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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朗說:「你們後來又見麵了嗎?」
我說:「不見麵怎麼會有後麵的故事。」
高朗說:「你暗示得很明顯了,他還願意見你……」
我說:「因為苦肉計永遠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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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並沒有再和程一水聯係。以我對他的了解,以退為進是當下更好的處理方式。
況且,我不是個喜歡在微信上無目的閒聊的人,我相信程一水也不喜歡。
那陣子我在逛展。讀書的城市不常有質量高的展,那陣子我幾乎天天泡在美術館。我買了幾本畫集,寄到了程一水的工作室。
物流信息顯示正常簽收了,但程一水沒找我。
我也不在意。
後來又去雲南玩了一趟,在小鎮上看到當地手工製作的陶瓷工藝品,說是可以辟邪,那造型怪奇特,有野趣,我買了一對,又寄給了程一水。
這一回,程一水理我了。
他說了些客套的話,無非是委婉勸我不必再破費。
我隻回了一句:你下回可以拒收。
程一水沒有拒收我。
後來我又寄了很多東西給他,包括有時候無聊塗的小畫。
我很好奇他都是怎麼處理這些東西的,是扔了,還是找個紙箱統一「打入冷宮」,眼不見為淨。
我猜多半是後者。
十二月,到我的生日。
那天跟室友一塊出去吃了火鍋,又跟幾個朋友去酒吧喝酒。沒回宿舍,幾個人開了個套房,七仰八叉各自醉倒。
半夜醒來找水喝,有個男生朋友也醒了。
我說想抽煙,他說他也是。
我們兩個人拿上房卡下樓,在戶外的冷風裡點煙。我掏出手機看微信,意外看見昨晚十一點,程一水給我發了生日快樂的消息,他應當是看到了發在朋友圈裡,和室友吃火鍋的動態。
他甚至還給我發了一個紅包。
我點了那紅包,正在打字的時候,那個男生朋友突然喊我,「周豫。」
我轉頭看他,「如果你是想表白就不用說了。」
男生一臉噎住的表情。
我笑說:「開玩笑的。」
男生問我:「收到誰的消息了,這麼高興?」
我說:「喜歡的人。」
男生很驚訝:「你有喜歡的人?」
「我為什麼不能有。」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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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朗這時候插話說,「你看起來確實不像。」
我說:「人的傲慢之處在於,常常以為自己很了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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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了紅包,回復程一水說謝謝,我很開心。
彼時淩晨三點鍾,他當然不可能醒著。
我回到樓上,洗了個澡,睡了一覺,上午十點鍾醒來,看見程一水早上八點鍾的回復。
他說,開心就好。
那一刻我很想見他。
我也是這麼做的。
我性格裡有相當沖動的因子,當它支配我的行動時,我好像會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但我從來沒有為我的任何沖動後悔過。
我收到消息,隻斟酌了不到一分鍾,就下單了一張到無錫的機票。我什麼東西都沒帶,也沒回宿舍收拾,就揣著我的身份證和手機,直接出發了。
但那天太不巧,飛機足足晚點了四個小時。
抵達機場,天已經黑了,還下著雨。
我叫了一部出租車,前往程一水的工作室。
那是我記憶裡最漫長的一段路,冷雨澆得黑夜比平日更沉。我不知道擔憂和迫切的心情哪一個更嚴重。
進去是段狹窄的路,司機以不好掉頭為由,讓我在路口下車。我和他吵了一架,外頭還在下雨,我怎麼過去。
司機說,就兩百米,你跑一跑不就得了。
南京話比蘇州話可髒得多,下車前我罵了他祖宗幾句,然後一頭沖進雨裡。
我說「苦肉計」,絕非故意。至少我不想用自虐的手段來博取程一水的同情心。但客觀上,那段下著雨的200米的路幫了我。
工作室亮著燈。
那燈光在黑暗的雨夜裡如同啟明星的存在。
我抬手敲門,聽見裡麵傳來漸近的腳步聲。
門打開的一瞬間,程一水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周豫?」
沒等我說話,他又說:「你從哪兒過來的?怎麼沒帶傘。」
我說:「出租車司機把我撂下了。」
他捉著我的手臂,將我拽進門。
工作室裡暖氣充足,我打了個寒顫。
程一水讓我把濕外套脫下來,把頭發吹乾,小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