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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懵,就聽陳故已經悠悠道:「我聽陳易深說,你去兼職,主要是體會一下律師生活,積累一點經驗。律所是你父親給你找的,創辦人是你父親的學生,所以他肯定會讓你接觸各種不同的案子。」
陳故漫不經心地切著牛排,五分熟的牛排還帶著點血水,他動作自然又嫻熟,透露出一點渾然天成的優雅:「我猜是刑事法庭。你們的當事人犯了罪,但你們要為他做無罪或者想辦法從輕處理?」
江眠停住。
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彎著眼睛看他的陳故,原本就有點繃著的神經拉得更直。
陳故真的很厲害。
明明沒有任何線索,他卻能夠猜到。
尤其陳故繼續道:「為了達成目的,你們這邊可能要隱藏一些證據或者線索?」
全對。
江眠不能說話,也不能給出任何反應。
因為保密義務,即便他再如何過不去心裡那一關,他也不能背後捅王ar他們一刀。
他隻垂著眼,繼續吃三明治。
可他不知道,他這樣的反應,讓本來就有十分把握的陳故更加肯定。
不過陳故也沒有說什麼,隻望著從他今天見到他開始,就在散發著低氣壓,整個人寫滿了「不知所措」的江眠。
陳故吃了口大小分得剛好的牛排肉,思緒有些散漫。
之前陳易深與他說過,說江眠這個人,看著冷冷淡淡的,心裡好像住不進什麼人,也裝不了什麼事,仿佛與世隔絕、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家人。
但其實不是的,江眠內心很柔軟,你找他幫忙,要他做一分的事,他就會盡自己的能力,在不影響到自己的情況下幫到三四分、五六分,甚至更多。
他也很較真,尤其是法律上的事。
雖說有句話是「法外有情」,可這單案子既然讓江眠都沒有胃口吃飯了,那就代表他們的委托人不是什麼能用情容忍的好人。
所以陳故問:「你一定要做律師嗎?」
江眠微怔。
他正在攪散拉花的動作停住,稍稍睜大了眼睛看著陳故。
就見陳故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你對律師,是有什麼特殊情結嗎?有的話,那我接下來的話就不說了。」
江眠抿了下唇,遲疑片刻後,道:「…你說。」
陳故頷首,繼續下去:「法學畢業後應該也有很多工作可以找。我覺得按照計劃做決定,踏上什麼路,不如憑心而動,做自己開心的事。總有工作是可以嚴格遵循法律,不用在灰色地帶遊走吧?」
確實有。
江眠神色微動,但仍舊搖擺不定:「可在選擇律師這條路上,不是隻有我付出了努力。」
還有江聊一,和他學校裡的教授老師,他們都有給過他指點,並且都給過他期許。
他怕自己因為這件事選擇不做律師了,會辜負他們的好意。
陳故輕笑:「江眠,我想愛你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會愛你、支持你的。如果隻是因為你覺得這條路不適合自己就放棄而對你失望,那麼那樣的人,也沒必要深交,不是麼?」
江眠動了動唇。
「人生苦短。」陳故端著咖啡杯舉起來,隔空做了個乾杯的動作:「要為自己活。」
他說的隨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場景和讓人深刻的記憶點。
可江眠望著這樣隨性的陳故,不知怎的,握在咖啡手把上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下,像是保持了一個姿勢太久有點麻了,難言的感覺順著落在他的心上。
江眠後知後覺了件事。
他在陳故的自言自語中,不知不覺地被陳故帶動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跟陳故傾訴。
意識到這點後,江眠擰了擰眉,本能地想要後退,把自己縮回那個他從未察覺過的殼子裡。
但江眠對上了陳故的眉眼。
陳故是很標致的狗狗眼,微微下垂,顯得有幾分可憐無辜又清丨純,但他整個人的氣質不一樣。
尤其是他留起來的頭發紮成了個馬尾垂在腦後,讓他籠著一層神秘的袈裟。
在和江眠說那些的時候,陳故的語氣也拿捏得恰當,既不會讓江眠覺得他冒犯了,也不會有種被說教了的感覺。
他敦敦善誘,就好像是江眠內心的寫照,給江眠一種,在跟自己的內心對話的錯覺。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這一點,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江眠鬼使神差地收回了後撤的步伐,再往前了一步。
他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陳故偏頭,一臉理所當然:「不然呢?人的平均壽命是七十多歲,你別看很多,但其實很短,畢竟我們現在已經走過了七分之二,短短七十年,不及時行樂,那來人間走一遭是來乾嘛的?」
他玩笑道:「你是天神下凡來渡劫了麼?」
江眠停頓片刻,到底還是被他逗笑。
他很淺地勾了下唇,原本壓抑的情緒消散,那雙素來清冷的柳葉眼舒展開,成了春日漂浮在暖河上的漂亮落葉。
江眠稍稍彎眼:「我知道了。」
他認真道:「謝謝。」
江眠看著陳故,第一次學著人開玩笑:「我不是天神下凡渡劫,但你一定是菩薩轉世來點化我的。」
陳故卻並不買賬,還輕嗤了聲,半警告道:「江眠,別給我發好人卡。」
小心他犯法,當場把人拘進那間無人所知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