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季言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向陽城現在用的是點數並不是貨幣,所有點數都累積在卡上,全城一卡通。
「我沒有卡。」季言輕道。
所有人臉上都有瞬間的驚訝,包括那老頭。
「你是其他樂園的人?」光頭驚訝,他之前默認季言輕是向陽的人。
「算是吧。」季言輕沒反駁,嚴格來說他是死神的屍王,但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他喉嚨間還是微微苦澀。
「那給你臨時卡?」光頭上下打量季言輕,眼中有幾分同情。
除了向陽城之外倒也不是沒有其他樂園,但相比起向陽城那些地方簡直沒辦法活人,這種大環境之下那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精疲力盡。
「好。」季言輕無所謂。
又是幾分鍾後,老者拿著一群人的卡進門。
再出門時他把其他的卡都還給光頭,拿了一張綠色的新卡遞給季言輕,「小心保存,這東西不記名,丟了可就是別人的了。」
季言輕點點頭。
「一張卡三個點,我就不收你的了。」
「謝謝。」
光頭一群人聽見老頭說不收點,就像看見鐵公雞拔毛,眼睛都快瞪出來。
不過想想,他們又沒說什麼。
向陽城的人都有一種驕傲,那種驕傲叫作他們是向陽城的人。
光頭過來,「一共兌換了將近八千點,你乾得多,所以多分了些,給了你七百點,我們其他人一個四百多點。」
點數可是相當值錢的,十點就足夠在城裡吃上一天,而且吃得東西還不差,五百點省一點都夠他們活上四個月。
季言輕點點頭,隨手把卡放進兜裡。
見季言輕似乎並不在意那卡,光頭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撓撓頭。
「舅……」少年湊過來,巴巴地望著光頭手裡他的那張卡。
光頭把所有人的卡都還給了他們,唯獨他的卡卻扣下。
「小孩拿什麼卡?等一下我直接給你媽。」光頭道。
「可是……」少年不乾。
「沒什麼可
是——」
光頭話沒說完,少年就突然出手搶走自己的卡,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外沖去。
「別亂花。」光頭隻來得及沖著他大喊一句。
他們說話這會,旁邊幾個拿到卡的人已經約定好要去吃飯,他們上前邀請,季言輕拒絕。
幾人也不介意,留了個地址給光頭後快速離開,他們都已經迫不及待。
所有人都離開後,光頭回來,「走吧,我帶你去問問。」
季言輕背上背包跟上。
夜幕降臨,雪花在燈光下飛舞,街上的行人比之前更多,忙碌一天,很多人都出門覓食。
光頭沒有帶著季言輕去熱鬧的主街,而是向著偏僻的邊緣而去。
十幾分鍾後,他們在一家熱鬧的酒館前停下。
酒館很偏僻,但生意卻很好,屋裡全都是探索隊的人,吵嚷得說話都需要吼。
進門,光頭熟門熟路地帶著季言輕在屋內找到一張還剩半邊的桌子,「你先點點吃的,我去問問。」
季言輕點頭。
光頭離開沒多久,應該是店員的人就擠開人群來到季言輕這邊,他張嘴就是一頓吼,季言輕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隻好無奈地指了指旁邊那桌。
那服務員點點頭,沒一會就消失在人海中。
「哈哈……」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哄笑。
季言輕看去。
「你什麼時候有兩個私生子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得了吧,誰看得上他?」
「都說了不是。」光頭沒好氣,「我倒是想有,那要不你給我生兩個?」
聽著他這話,人群中再是一片哄堂大笑。
病毒剛爆發那一陣,男人在體力上有優勢,活下來的比女性更多,情況穩定下來後問題也隨之而來。
男女失衡,很多人都不得不打光棍。
這種不平衡不隻是影響到第一代,第二代也深受影響,第三代情況稍好,但第三代現在都還是群小孩。
眾人說笑間,之前離開的那人端了一堆的吃的過來,劈裡啪啦全部擺在季言輕麵前的桌上,其中還包含了兩大杯酒。
季言輕看了看那些食物,沒動。
他是幸運的,當初的那場賭博他贏了。
003
他們最先種植的那幾樣變異植物大部分都是安全的,就隻有兩樣有毒。
其中一樣是那本來吃了就會致幻的植物,第四年到第五年時,它直接變異成了有毒的變異植物,毒性還很強。
好在他們本來就很少吃它,所以影響微乎其微。
另外一種有毒的植物對縣城中的人影響倒是很大,它裡麵含有的成分會讓人指甲牙齒脫落骨頭疏鬆脆軟,因為一開始時無人察覺,大部分人都中招。
好在後麵呂卿找到了解決辦法,雖然已經掉落的牙齒無法再長回,但至少沒人因此喪命。
此外,呂卿曾經的那個猜測也成了事實。
他們吃的那些變異植物裡產生的抗體確實影響到他們,第一代還沒什麼明顯變化,第二代就已經有了一定的抗體,第三代時,很多曾經能夠致死的變異植物已經效用微弱。
第三代在力量、速度上,也看得見的比前麵兩代人要強。
在進化的不止有那些變異植物和動物,也還有他們這些舊人類,雖然他們進化得可能無比緩慢。
季言輕正望著麵前那些食物發呆,去問話的光頭就擠開人群回來。
季言輕看去。
「抱歉,他們都說沒看見。」光頭大吼,「不過我有讓他們幫忙留言,如果看見了立刻告訴我。」
季言輕並不驚訝,他嘆息一聲,
「謝謝。」
「你接下去準備怎麼辦?」
「先在城裡住兩天。」季言輕道,他想去他之前住過的那棟樓看看,順便再去掃掃墓。
至於季安和季樂,他們早就已經四次進化,一般屍王和人類根本拿他們沒辦法,安全方麵不用擔心。
一想到季安和季樂,季言輕就忍不住頭痛。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感情很好的兩個小家夥性格逐漸變得不同。
季樂性格越來越像封亦莫,不愛說話還總繃著一張臉,待人冷冰冰。
季安大概是受了他以前「哥哥要照顧弟弟」那句話的影響,即使長大性格也更為成熟包容。
也正是因為這份成熟包容,他大部分時候都會選擇忍讓,幾乎從不生氣,但一旦生氣那絕對是氣急了,十頭牛都拉不回。
他聽說季安沖著季樂發火時就知道事情不妙,找去季安房間時果不其然,早已人去樓空。
找不到季安,他立刻回頭去找季樂,結果季樂知道季安不見,一個眨眼的功夫也不見蹤影。
季安和季樂早就已經四次進化,想要隱藏氣息躲起來根本沒人發現得了,即使是他和封亦莫。
「你也不用太擔心。」光頭道,「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季言輕沒有心情再繼續聊下去,他拿了背包要離開,「桌上的東西給你吃。」
見他要離開,光頭大吼著在說什麼,但因為周圍的人太多他根本沒聽清。
他擠開人群來到屋外,出門的一瞬間,寒冷立刻撲麵而來。
在門外站的片刻,季言輕向著縣城左邊他之前住過的那棟樓而去。
他已經四十多年沒回來,那棟樓被改作它用他也不會驚訝,心中想著這些,臨到附近時他心中卻有了幾分畏怯。
他在附近一條巷道中站了片刻,直到頭上肩膀上都是雪,附近的店家都朝著他看來,他才深呼吸一口繼續往前。
一路過去,他腳步愈發沉重。
轉過彎,他遠遠看見那黑燈瞎火徹底被變異植物覆蓋的小樓,心口有瞬間的滾燙。
它還是原來的模樣,哪怕周圍早已經變了樣。
來到門前,季言輕伸手輕輕撫扌莫麵前鏽跡斑斑的鐵門。
他指尖觸碰到鐵門的瞬間,鐵門立刻向著裡麵滑去,時間腐蝕了門鎖,讓它們早已失去作用。
季言輕深呼吸,向著院子裡而去。
屋裡的擺設也還停留在四十多年前他最後一次回來時的模樣,院子裡的水桶,大廳桌上喝過沒來得及收起的水杯,放在沙發一側的大衣,季安和季樂用過寫著小字的本子。
屋子明顯被人打理過,雖然有灰塵但並不重,覆蓋在牆壁上的那些變異植物也定期被修剪,門、窗都還能看見。
季言輕在黑暗中撫扌莫桌麵。
上到二樓,他打開窗戶通風的同時把自己的背包和斧頭放在了床上。
有人把床和床墊都進行了替換,選的是同色的褥子,似乎想盡可能的把一切維持在原來的模樣。
季言輕在床腳坐了會,沒拿斧頭空著手下樓,他關上已經壞掉的鐵門,在大雪中向著縣城後方而去。
一入夜,雪立刻就下大。
這雪已經下了百多年,所有人都已經習慣,包括季言輕。
以前人少,縣城很大,根本住不滿。現在人多,縣城就變得擁擠,幾乎每一寸地方都被用上。
季言輕在大雪中沿途過去,一路都是燈紅酒綠和吆喝。
整個向陽城都吵鬧,唯一依舊安靜的地方是縣城後方的那一片臨近墓地的地方。
那一片不被允許吵鬧,那也讓墓地如同被結界隔絕,隻剩下黑暗和風雪。
兩人高的鐵欄杆,逐漸被大雪覆蓋的墳包,簡陋的墓碑,連接至山脈的寬闊地方。
季言輕呼出一口白氣,後退兩步,輕鬆翻越欄杆。
落地的瞬間他有些好笑,他沒想到有一天他要進來居然還要靠翻圍欄。
心中想著,季言輕步伐熟練地向著其中幾座墳墓而去。
在其中一塊寫著藍梓名字的墓碑前站定,許久後,季言輕才輕輕聲開口,「好久不見……」
他曾經邀請過藍梓他們,希望他們也能留下。
他們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卻必須在黎明來臨之前死去,那讓他覺得心痛,但所有人裡選擇留下的卻隻有夏沈書。
藍梓拒絕得相當肯定和淡然。
季言輕一直覺得藍梓是個奇怪的人,她在射擊上有著驚人的天賦,她成為所有人眼中的那個天才,但她想要的東西卻自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她想要的隻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白天外出勞作,夜裡回到家裡簡簡單單吃個晚飯,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比起漫長的壽命,她更享受當下。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就算留下對她來說也毫無意義,她並不在乎這新世界有多奇妙。
黎平森他們大概是討厭屍王的,和他不同,他們都曾經都有著自己幸福的家庭,那一切卻因為喪屍而煙消雲散。
他們能夠接受他,卻無法接受自己也變成其中一員,拒絕是他們僅能做到的一點反抗。
最讓季言輕意外的是呂卿,他還以為依照呂卿的性格他肯定會留下,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對他來說絕對有著致命的誘惑。
呂卿卻拒絕,他坦然接受了一切。
呂卿畢生都投注在研究之中,除了幫著研究黎平森他們帶回來的東西發掘新能源,幫著白浩宣建立了循環設備,他更是憑借一己之力登記了上千種未知成分,製造出了四十多種解毒劑。
那短短幾十年裡他研發留下的東西,至今都無人能超越,呂卿這個名字,在向陽城裡是如同神話般的存在。
呂卿是在離世三天後才被發現的。
他一直醉心研究,幾乎不與人來往,所有人都已經習慣,直到有天有人去找他發現他躺在床上沒起來才察覺……
他們把呂卿和其他人埋葬在了一起,季言輕來參加了葬禮,那天天氣很好。
季言輕彎月要,伸手撫去墓碑上的雪。
他指尖才碰到被冰雪凍得冰冷的墓碑,身後就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
他一回頭,就對上一道黑漆漆的槍口。
槍口後方,一張陌生且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正狠狠瞪著他,「你是什麼人,你在這裡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地方不允許隨便進入嗎?」
季言輕愣了愣,他起身。
「不許動。」
季言輕看看自己指間的雪,心口酸澀,「抱歉,我不知道這裡不能隨便進來,我就是進來看看。」
「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想要進來搗亂。」
季言輕還想解釋,槍口已經指指他麵門。
「你被逮捕了。」對方宣布。
「逮捕?」季言輕愣了下。
「別想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舉著槍的男人謹慎地後退而去,要把季言輕帶出墓地。
季言輕遲疑片刻,回頭望了眼肯定在笑話他的故友,配合的默默跟上。
離開墓地,來到外麵,季言輕還沒來得及開口,墓地外那條街道右側遠處就有五六個帶槍的男人跑了過來。
他們穿著防凍的大衣,衣服上帶著向陽城特有的標誌,應該是向陽內部執行任務的人。
他們可能是負責看守墓地的,之前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讓
他成了漏網之魚。
「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年級稍大應該是隊長的人詢問抓住季言輕的那人。
「他溜進去了。」剛剛那人嘴上說著話,槍口卻並未放下。
「你想乾嘛?」隊長上下打量季言輕。
見季言輕大雪天就穿著一件單薄的運動外套,他眼神變化,就像在看個瘋子。
「我就是想進去看看,沒有惡意。」季言輕解釋。
隊長看看季言輕再看看遠處重新關上門的墓地,「先帶回去關起來。」
「我真的——」
「走。」
季言輕話未說完,槍已經抵在身上。
「你們現在的園長叫什麼?」季言輕問。
幾人都是一愣,再看向他時眼中看瘋子的意思更為明顯,他們也更為戒備,似乎已經判定他就是有問題。
季言輕有苦說不出,隻得先跟著往前走。
雖然挨上幾槍他也不會死,但被打中也會痛,而且他並不想在向陽城裡鬧事,更不想被向陽城拉入黑名單以後都不被允許進入。
季言輕被帶著往前走出一段路後,一群人拐進一處地下室,地下室是由地下車庫改建而成,一共分為左右兩排,一排二十多間牢房。
其中大半的牢房都有人,隻剩下幾間還空著。
見他進來,牢房裡的人都對他投以熱烈的注視,似乎在歡迎他這個新獄友。
「進去。」季言輕被關進其中一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季言輕雙手抓住鐵杆,眼神清澈明亮間可憐巴巴。
抓住他那幾人並不理會,貼心地給他多上了一道鎖後,快速離開。
目送他們幾人離去,季言輕望著麵前的鐵窗啞然失笑。
那瞬間季言輕似乎都看見一張張笑臉聽見笑聲,藍梓他們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他們那個無所不能的隊長也會有被人拿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