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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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尾渡船推開蓮葉殘荷,緩緩駛向鶯鳴渡,煙雨湖一望無際,倒映著連綿遠山,明鏡無紋。

撐船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布襟短衫,其貌不揚,唯一雙眸子亮若星辰,為模樣增色不少。

鶯鳴渡後方高懸一塊門匾,「滄溟水榭」四個字鐵畫銀鈎,是一道內門,外門則設在湖對岸。秦雲盞同手同腳的跳上岸,他很不適應這副泥做的身體,早先上船都不知該先落哪條腿,差點掉湖裡淹死。

如果要用一句詩描述秦雲盞此刻的心境,那就是「拔劍四顧心茫然」,雖然他沒有劍。

堪堪站定,內門裡竄出一群穿著校服的少年,為首的生一雙吊梢三白眼,隔了老遠便大叫:「抓住他!就是他偷了齊掌教的劍!」

秦雲盞:?

他四下看了看,身後沒別人,頓覺不對,起身要跑,誰料這副泥殼子現場給他來了個左腳絆右腳,秦雲盞「撲通」摔了個結實的倒栽蔥,被五花大綁捆了送進規誡堂。

「咚」

好幾雙手按著他的後頸和脊背下壓,秦雲盞被迫以頭搶地,臉被地磚硌的生疼,腦袋上方「嗡嗡嗡」的。

「齊掌教,我們把雲展給你抓來了!」

「就是他偷了您的劍!害的您在晨定時被責罵!」

「他把劍藏在枕頭底下,跟我們炫耀說齊掌教的劍明明自己拿著更有氣勢!」

「對對對!我們都親眼看到了!」

秦雲盞:

想起來了,他,借屍還魂了。

這副身體是以亡者白骨為輪,南疆墓土為廓,歷經七七四十九天燒製而成,繼而納入了他的魂魄,得以行走如常麵目如生。

提供白骨的亡者就叫雲展,所以他現在就是雲展。

促成這一切的家夥自稱天道,正在他的識海裡不停地叨叨:「有緣人,這是你的內門師兄與掌教,掌控著你的命運前途,隻有順從他們,討得他們歡心,你才有希望步步高升。」

「你確定?」秦雲盞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前一位有緣人已經中道崩殂了吧?」

天道不屑一顧說:「那是因為他心性不夠堅韌,抗壓能力太弱,俗語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他連這些簡簡單單的挫折歷練都通不過,日後怎麼飛黃騰達。」

秦雲盞震驚了。

這位天道先生意在培養在世龍傲天,但是培養的方式就特麼離譜,竟然是要求宿主當舔狗。

原主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小子,父親是個落第秀才,受夠了被輕視的苦,硬將他送入滄溟劍宗要他光耀門楣。可原主並不是修真的料,努力多年入不了門,成天被人呼來喝去,偏他性情懦弱,不敢抵抗,隻敢寫信回家傾訴一二。

他曾乞求過父親放他回家務農,莫再逼他修真,但父親被虛榮心障目,一味的責罵他無能。天長日久,原主的性情大變,極度陰鬱敏感,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則是掌教之女慕芊芊。

原主因為一飯之恩戀上慕芊芊,滿以為慕芊芊是整個師門唯一對他真心的人,遂放下自尊為慕纖纖當牛做馬。可慕纖纖隻拿他當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膩煩了還對他惡語相加。擊潰了原主最後的自尊,留下一紙遺書在郊外切腹自盡。

就還挺慘的。

秦雲盞與他八字相合,又同是英年早逝,感觸頗深,而眼下,他正麵臨著雲展的困境。

那三白眼是個領頭羊,聲嘶力竭的總結陳詞道:「齊掌教!雲展是個外門的鄉下人,沒見過世麵,所以才想把您價值連城的寶劍據為己有,劍修無劍在外人麵前是多麼丟臉的一件事啊!您一定要處罰他,這種雞鳴狗盜之徒毫無廉恥底線可言,不挨頓打不會知道悔改的!」

秦雲盞活活給聽笑了。

一來滄溟水榭有戒律規定外門弟子不得擅入內門,以雲展懦弱的性格不可能知法犯法,二來雲展又不知曉掌教居所的位置,孤身一人想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內門偷到掌教佩劍,與登天有何異?

這群少年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強調著,生怕有人對他們這漏洞百出的證詞提出質疑,那齊掌教竟然也信了。

「雲展,我的佩劍丟失三日,今天在你床鋪上找到,上麵還有你的掌印,人證物證具在,你可知罪!」

我知個屁。

秦雲盞吊起眼梢,瞪著那三白眼:「話最多的一般心最虛吧?」

三白眼啞了兩秒,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大老鼠,「放你的臭狗屁!」

他一腳正踢在秦雲盞的肋間,秦雲盞痛的皺眉,他閉一閉眼,竟依稀能想見雲展無數次的被欺辱構陷,被謾罵嘲笑,打落牙齒或血吞的景象。這個可憐的鄉下小子沒有家庭支持,沒有錢亦沒有卓越的天賦,輕如鴻毛,來去無痕,所以才任人欺淩。

天道給雲展設立的從一開始就是個假命題。

不能叫人成長的苦難都沒有意義,人生來是為了變強,而不是為了受苦。

「我隨口說說你對什麼號入什麼座?」秦雲盞閉上眼,綿長的吐納呼吸,「哦我知道了,其實劍不劍的根本就不是重點,畢竟一個合格的劍修是不會允許自己的佩劍落入他人之手的,你們所求不過是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門弟子在你們手下痛苦掙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借此取樂,獲得掌控的感覺,因為除此之外,你們這些弱者掌控不了任何東西,也就無樂可取了。」

「大膽!你說誰是弱者!」一直高高在上的齊掌教終於轉過身來,高翹的靴尖眨眼間迫近秦雲盞的鼻尖,像是要將秦雲盞的頭踩在腳下泄憤一般:「誰給你的膽子在規誡堂大放厥詞!你以為自己很厲害是嗎!」

「不厲害不厲害。」秦雲盞也不看他,兀自閉著眼,氣息四平八穩:「反正今天這規誡堂我是跪定了對吧?」

規戒堂這地方秦雲盞比誰都熟,他自小在滄溟水榭長大,十幾歲的叛逆期他犯錯成癮,在這裡挨過打抄過書,就差把鋪蓋搬過來過夜了,規誡堂就是他的第二個家,他怕什麼?

三白眼在一旁擰了擰眉頭。

齊掌教的劍是一把聞名天下的古劍,有諸多傳奇故事傍身,他心血來潮,趁齊掌教不在便取來把玩,但玩的興起忘了歸還,以至於齊掌教三天無劍可用,還在晨定時被代宗主責罵了。

齊掌教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記仇得不行,三白眼自是不敢招惹,於是便想到了拉人頂罪,這可憐軟弱的外門鄉下人成了第一選擇。

可不知為何,今日的雲展略顯反常,不像個軟柿子,而像個剛出爐的山芋,捏之不爽也便罷了,還十分燙手。

「掌教您看到沒有啊!這東西狼心狗肺,怕是對您早就存了不敬!」三白眼心裡沒底,湊過去對著齊掌教拚命咬耳朵:「我看他偷劍是假,侮辱您才是真的!您看他,閉著眼睛裝聾作啞,完全沒把您放在眼裡啊!」

「定氣凝神鎖心緣,氣走須彌天靈開」秦雲盞在心中默念。

「錚」

齊掌教被煽動,怒而拔劍,森寒劍芒落在秦雲盞的眉心。

「你既無心悔改,信不信我代宗主清理門戶!」

「你清理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秦雲盞並指一翻,捆拂的麻繩竟然被他的手指切開了。

從前他的指尖劍氣足以斬落數十丈外的落葉飛花,可如今換了副軀殼,他居然要割這麼久才能隔斷一條破麻繩!

他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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