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陽羅旭(完)(1 / 2)
自羅旭來鋪子裡當賬房先生後,他們夫夫倆的感情就越發和睦。
早上可以一塊出門,晚上一起回家。
慶陽比羅旭忙,從前忙完外頭的事,回家還要一手抓,其中操勞自不必多說。
羅旭都看在眼裡,因後來心境不穩,返鄉聽了一番教誨,自己做下當「居家型贅婿」的決定後,就處處輕鬆。
他從前在家裡排行老幺,上頭爹娘與兄長都不讓他做許多雜活,要他好好讀書。
但出身鄉村,該會的東西,他看多了,自己上手幾次也學會了。
初時慶陽說家裡有閒錢,要麼也學著別人家裡,請個人來幫工。
每天洗洗衣服掃掃地,他們家人少,還不用天天來。
做飯不用人,他們自己來,算下來要不了幾個錢。
羅旭沒同意,人少,還請人,就不值當了。
隻冬天時,他們才請人洗衣服,不受那個凍。
兩人成親以來,雖感情和睦,也一直隔著一層。
慶陽好強又能乾,麵皮薄,關起房門,也不好意思講葷話。
羅旭也是個皮薄的人,這方麵膽大,主動多了,拿捏得住分寸。
二人到這份上,就再無法往前一步,就等著戳破那層窗戶紙,硬要說,雙方都是著急的,卻又都猶猶豫豫的不敢莽撞,怕眼下的關係都沒法維係。
直到因科舉的事,慶陽的好耐性被羅旭磨乾淨,講話都挑骨頭帶刺,鬧開一回,沒大吵,雙雙露了些本性,才有了突破跡象。
羅旭自知理虧,各處退讓。慶陽強勢著,帶著脾氣,待他還是一如既往。
到這一步,兩人再想把日子過下去,非得把話說開不可。
慶陽是招婿,卻沒把羅旭當贅婿看待。獨處時,也反思自己未免太不給羅旭留麵子。
書生皮薄要臉,傷了自尊,往後有隔閡,日子再沒好的。
琢磨著怎麼道歉和解時,羅旭先來找他坦白心跡。
一身的酒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借酒壯膽了。
話說開了,各自明白心意,那晚過後,兩人相處起來就多了幾分隨意,沒有端著架子擺出來的恩愛情分,處處都是自然融洽感。
話能隨意說了,夫夫倆又在一處上工乾活,平時待在一起的時間多,慶陽偶爾煩悶時,也會跟羅旭吐露心事。
說每天畫畫,也有膩味的時候;再不然講講哪個人難纏,他最煩跟這種磨嘰不講理的人打交道。
極少提及孩子的事,但一說,總是滿目遺憾。
孩子的事,他們剛成親那年努力過,慶陽喝了很多苦湯藥。
後來他們商量,這事看緣分,一直喝藥也傷身子,慶陽還忙,不是個閒散夫郎,長此已久,非得把身子糟蹋壞。
再說這事,羅旭就問他想法,要麼抱一個過來。
抱一個孩子,也是他倆之前想過的。
慶陽說若是抱養孩子,那就不急。
說白了,就想再等等看。
羅旭把這事兒記心上,得閒了,總會去醫館逛逛,偶然聽人說,求子這事,不僅要看夫郎跟媳婦,還得看男人,便問是怎麼個看法。
成親數年的漢子愣是被一句「看男人行不行」給鬧了個大紅臉。
一連十來天,他都沒再去醫館,跟慶陽一起出來吃飯時,遇見小藥童一頓胡謅,他麵上掛不住,耳朵都臊紅了,跟慶陽低聲解釋:「上回他們說了個葷話,我沒懂。」
慶陽知道他常去醫館,逮著機會問了,就開口,「那你看出個什麼名堂了?」
羅旭說沒有,「那大夫有幾個土方,我聽人說過,確實有用,但特別傷身,好好的人,生完孩子老了十幾歲,憔悴得厲害。」
要孩子,就要養孩子。
把自己賠進去,就不值當了。
夫夫倆這次聊過後,再沒空說,都忙碌起來。
年底時賬目要對要算,有部分書生還會預支潤筆費回家過年,各家關係走動的年禮,年年給夥計掌櫃的份額,還得根據各人表現算年終獎,這些都是賬房的事。
慶陽也要為開年第一部作品籌備,必須要在進入年關時全部完工,如此才能趁著年間印刷,開市就售賣。
他們這批管理班子,是蔚縣來的。
到過年時,事情忙完,會多給幾天假期,可以回家過年。
因都在籌備去京都的事,年間有假期,誰都沒推辭,讓本地人錢滿盈多多照看,再就是元墨多盯著點。
柳文柏夫夫跟著一起,他們兩家會組隊回家。
亮哥兒成親沒多久就懷崽,年底時,大夫扌莫脈,又有了一個。
算算日子,間隔三年,也不算是特別易孕的體質。
回程路上坐船,他們湊一處有話說,主要是亮哥兒想找慶陽說。
亮哥兒跟柳小田走得近一些,來府城後是住柳小田家,與慶陽這個又忙又能乾的人相處少,這次還是被柳小田嘀嘀咕咕說了好幾次,他才決定開口的。
講的就是「懷孕的技巧」。
懷二寶時,柳小田抓著他問,幾乎天天登門,他說多了,練出了臉皮,這時開口,看慶陽紅撲撲一張臉,他沒由得也跟著紅臉了。
對視一眼,慶陽讓他繼續說,「我聽著的。」
說來說去,其實跟雲程早幾年寫信告訴他的內容有點類似。
夫夫和睦與養好身子最要緊,再就是不能操勞過度,也要心情愉快。
亮哥兒說這是他娘打聽出來的,「找了好些『過來人』問,我看你身子是好的,羅旭也沒毛病,但你們都太累了。」
平常人易懷,那就另說。
他們這難懷,處處講究點總沒錯。
慶陽看看他還未顯懷的腹部,若有所思,再到入夜,就跟羅旭商量,今年回家,就不到處走動,過一陣悠閒日子再說。
羅旭自然是同意的。
悠閒日子不好過,羅旭哥哥都成家有孩子,慶陽的弟弟也成家有子。
多了人,他們平時有給家裡寄錢,隻待幾天,該是無礙。
就怕落人口舌,說他們回來享清福。
最後是去了雲程他們那間空置的屋子住,也恰好久不住人,房子要壞,他們住一陣,待客房裡,各處都熏熏,添添人氣,也不錯。
不操勞,就老實貓冬。
紅包備好,推說有公事沒辦完,兩家都搶著來送吃送喝,還有村裡人來巴結打聽的。
回村的日子大概就是這樣:閒來無事,又不出門,關起門窗看看書,要麼就躺下蓋被子純聊天。憋悶也待到飯點,出去吃飯時,來幾個串門的,夫夫倆都格外熱情,叫人見了都誇好。送走這一撥,就又躺平。
帶回來的書少,看不了一會兒就看完了。懷有獨特的目的,再獨處時,聊不了幾句話,就會陷入沉默。這麼一來,時辰就更慢了。
羅旭在被子裡伸手,兩指撐著往慶陽那頭靠近。
才一挨著,慶陽就立刻縮起來。
羅旭手指一僵,還是往前靠近。
這回慶陽又躲了下,還想翻身坐起來。
羅旭說:「乾躺著也不行啊,咱們不得做點什麼?」
做什麼,也不是青天白日的做。
羅旭看看新糊好的雪白窗紙,默默不做聲。
他不說話,慶陽覺得理虧,又把手往他手心裡塞。
在家憋個兩天,慶陽已經有想法了,「傻兮兮的,還帶著你遭罪,我覺得我自己躺著就行了,你白天還是出去轉轉吧?」
羅旭不去。回來得少,鄉裡人多,每次回來都是一堆人,他隻跟個別族兄弟有交情,其他還是不認識。
躺著無聊,又什麼都不能乾,那不如閉眼睡覺。
這一覺,他們睡不安穩。
都是勞碌命,大白天的睡覺,心裡不安。
等到昏昏沉沉睡到天黑後,他們才逐漸放鬆,醒來都是後半夜的事了。
雙雙餓醒。
家裡米麵肉菜都有,夫夫倆穿上棉襖起來生火做飯。
兩人都有熬夜的時候,但頭一次半夜裡這麼精神,做什麼都有乾勁。
吃完飯,也睡不著了。四目相顧裡,慶陽大膽問他,「你下午沒做的事,還做不做了?」
那肯定做的。
老實說,羅旭是有點瘦弱的書生。
從前沒乾農活吃苦,但日子苦,體格沒養出來,還不如慶陽。
後來養好了,他也是日日安靜讀書。倒是後來當了賬房先生,每日要步行來回,慶陽看他走路費勁,開始帶著他晨練,才有所改善。
但累了一天,夜裡上炕,自然不是特別有勁。而且還很端著,有勁也沒用全力。
今天就不太同,睡飽吃飽,一身的勁,精神也足,還在這兩天裡醞釀出了肥膽。
往日裡慶陽都能咬緊牙關不吭聲,今天被他弄出點聲響,他就眼睛一亮,非要繼續欺負人。
這一來,又比往日時間長。
等結束後,都不是各自擦洗,而是他去打水給慶陽擦洗。
慶陽不想看他,抬手捂著眼睛。
羅旭卻有話跟他說,「慶陽,你還記得我上次在醫館聽見的葷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