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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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裡兌水的鬧劇最後是在晌午用膳時有了結果。他們翁婿兩個打起來的時候,郭大娘子正在膳房給楚沁煲湯,晌午時楚沁當笑料一說,郭大娘子扭頭就瞪楚贇:「你還有臉怪別人!」

楚贇一怔,已然心覺不好。

郭大娘子眉頭緊蹙,跟楚沁說:「那壇子酒是你兄嫂前幾天剛送來的,正合他的口,他寶貝得不行,非要自己收著,誰都不讓碰。結果昨天他拉著裴硯喝酒,取了一壺就走了,竟然忘了把壇子蓋上,我今天早上看見的時候都晾了一夜了。」

楚沁恍然大悟,原來酒味變淡不是添了水,而是晾得酒少了。

裴硯這下來了勁,望著楚贇就道:「您看,我就說不是我吧……千古奇冤!」

「……」楚贇不吭聲,悶頭扒飯。

當天晚上,翁婿二人就又把酒言歡了。

如此又過兩日,裴硯再入東宮,楚贇繼續去戶部衙門當差,那本是個平平無奇的清晨,楚沁用完早膳就去找了安穀玉,跟她一起給腹中的孩子做衣裳。

一些消息就在這樣的安寧中悄無聲息地散開,一傳十十傳百,自早朝為始,慢慢鋪向街頭坊間。不到中午,各個有點身份的人家就都陸續聽說了。

楚沁也聽清秋稟話道:「聽聞陛下病愈了,今日親臨早朝,誇獎了太子前陣子監國的辛苦,但……」

清秋蹲了聲,眼睛低下去:「但格外嘉獎了勵王,說他幾件差事都辦得漂亮,還賜了五十戶食邑。」

「賜了食邑?!」楚沁惶然抬頭。

清秋咬唇:「嗯。」

安氏看著她的神色露出不解:「才五十戶,也不多呀。妾身書讀得不多,可聽聞賜食邑這事,少說也是幾百戶幾百戶的。」

「是不多,但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楚沁黛眉緊蹙,一語不發地陷入思量。

五十戶食邑,可以說是很少了。勵王位在親王,又是皇帝的親兒子,絕不會差這些錢,這樣的封賞,嘉獎之意甚於賞賜本身。

可這其中的問題,也正在於「嘉獎之意甚於賞賜本身」。

屈指數算,皇帝已病了四個多月了,這四個多月裡都是太子監國,個中辛苦滿朝文武皆有耳聞。如今皇帝一朝病愈,這般得了嘉獎的竟是勵王,厚此薄彼幾乎都擺在了明麵上,不得不讓人多心。

楚沁不由心弦緊繃,再想起上一世時聽說的那樁「陛下怒斥太子」的事,愈發覺得局勢不妙。

東宮之中,更是一派肅殺。

今日晨起太子也是去了早朝的,皇帝嘉獎勵王時他就在旁邊。他本不在乎什麼食邑,隻是父皇這般的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毓德殿裡,太子身邊的五名侍中都在,旁邊更有一眾宮人,但殿中依舊靜得針落可聞。

這幾個月來,誰都知道太子忙成了什麼樣子。朝政上的事既多又亂,如今才二十一歲的太子殫精竭慮地扛著,硬是一點錯都沒出。

整個東宮都在等著皇帝病愈後厚賞太子,如今這個結果,誰都替太子委屈。

太子自己心底也存著一份委屈,這份委屈牽動得他良久無言,直到霍棲忿忿開口:「勵王有勵王的本事,臣不想多說什麼。可就算別的都不提,大理寺查下去的那樁貪汙案,可是殿下先出了許多力,後來才交到勵王手上的。如今勵王倒會邀功,奏章上明裡暗裡隻提自己有多辛苦,也太不把殿下放在眼裡!」

太子沒做聲,裴硯鬼使神差地盤算起了楚沁先前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她或許說得沒錯。

霍棲蔑然笑了聲:「如今勵王當著殿下的麵都敢這樣搶功,來日若真讓他當了太子,豈不再沒有殿下的容身之所!」

一語既出,殿中數道目光齊齊往他麵上一盪。

他說話慣沒有輕重,大家相處得久了都習慣了。但饒是這樣,這番話也依舊過了些,本就安靜的大殿因而愈發沉寂,太子強緩了一息,終是道:「好了,孤知道你們是為孤鳴不平,但這隻是樁小事,你們也不要憂慮太過。」

「這還是小事?!」霍棲騰地站起來,「殿下,勵王步步緊逼,如今又握著京中衛戍,殿下若一再忍讓,來日……」

「儲君之位,不是說易就易的。」太子沉聲,麵上乍看並無什麼情緒,眼底卻掩著一層陰鷙。

霍棲與他視線相處,莫名地生出一股膽寒,啞了半晌,終是忍住了後麵的話,低頭坐回去。

太子緩了口氣:「如今父皇病愈,京中衛戍之事孤自會上疏。今日早朝的種種,你們都不要多議論。孤左右不了旁人的心思,隻求自己問心無愧。但你們也要知道,儲位歸屬乃是國之大事,父皇英明一世,斷不會在這種事上任性妄為。所以坊間的一些議論,你們也不必盡信,孤在這個位子上,便起不了什麼亂子。」

他說得嚴肅,五人聽罷相視一望,起身一揖:「臣遵旨。」

「都去忙吧。」太子垂眸,「孤近來欠下了功課,也要去讀書了。」

「諾,臣告退。」五人再行施禮,便往外退。裴硯本與旁人一起退了一步,轉念卻停住腳,不作聲地靜等他們出去。

太子見狀,自知他有話要說,便也安然等著,等另外四人都走了才道:「有事?」

裴硯頷首:「臣有些心思,不得不與殿下一議。」

說罷他卻頓聲,並不直言。太子會意,讓宮人們也都退下去,又道:「說吧。」

裴硯沉了沉:「殿下恕臣揣測君心之罪。」

太子一愣,蹙眉看看他,問:「你揣測父皇什麼了?」

裴硯心中的腹稿又反復過了幾番,上前了兩步,道:「殿下有沒有想過,陛下先立殿下為太子,後又格外器重勵王,許是……許是為歷練殿下?」

「什麼?」太子一陣怔忪。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硯斟酌道,「就如殿下所言,陛下英明一世,為何卻偏將京中衛戍交予勵王,引得議論紛紛?此等安排在本朝從無先例,陛下這般,毫無道理。」

太子沉吟良久,不覺屏息:「這話你還跟誰說過?」

「沒有了。」裴硯抿唇,太子頷首:「這話不得再說,孤會自己想想。總之……父皇已然病愈,關乎京中衛戍的奏折孤明日一早就會遞上去,這事便可以過去了。」

「諾。」裴硯長揖,心思猶有些不寧。一壁覺得這不過幾句建議,便是錯了也無妨,一壁又怕皇帝本不是那個心思,自己三言兩語會將太子帶偏。

但總歸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後悔也晚了。裴硯終是定住神,平心靜氣地告退。

這日裴硯猶是在臨近傍晚時出的宮,途經望蜀樓,便去買了兩道楚沁愛吃的川菜,又額外多要了個東坡肘子,打算給嶽父送去下酒。

這般叫菜拿走無需上樓,裴硯點好就在一樓的門前等著,等夥計將食盒遞出來,他就回到了馬車上,繼續回家。

是以他不知道,二樓的雅間裡,霍棲正與人喝酒呢。

設這酒席的還是那翰林張宗奇,霍棲這幾個月來與他交往密切,二人處得投緣,時不常地就聚在一起喝一頓,也未見得都是在酒樓中,偶爾也去家裡,一醉方休。

今日這席格外熱鬧,席上除卻霍棲與張宗奇還有幾人,俱是張宗奇的同僚。

酒過三巡,眾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早朝上的事,借著酒勁,說話也都大膽了些,有的說勵王不厚道,有的說太子過於懦弱,還有的直接議論起了聖心,說皇帝隻怕是後悔立三皇子衛淩為太子了。

如此一來二去,霍棲心底的那份不忿便又被激起來。張宗奇察言觀色,邊為他斟酒邊半開玩笑地說:「這話我們都隻是說個熱鬧,你可當心著些。你如今在東宮太子跟前當差,萬一太子有個什麼閃失……你可就前路難卜了!」

霍棲已喝得大醉,整張臉都是紅的,聞言一拍桌子,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你們休要胡言!」

他說完就要栽倒,張宗奇趕緊將他扶住,他擺擺手,醉醺醺地續道:「太子殿下說了,儲君之位,不是……不是想廢就廢的!便是當今聖上也不能肆意妄為!他在這個位子上,沒什麼好怕,起不了大亂子!這天下……這天下遲早是他的!」

一語既出,滿座既然。

幾個翰林麵麵相覷,接著,又都屏息看向霍棲。

張宗奇猶自扶著他,不動聲色地探問:「這話真是太子殿下說的?」

霍棲醉眼惺忪地點頭,繼而又胡亂擺手道:「所以你們……你們都不許胡說!勵王他……他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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